《[金玉王朝]君子怀璧》TWOZ

11、第十一章

　　在这个晚宴上，宣怀抿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陌生人，但同时他也看见了许多陌生的熟人。

　　宣怀风穿着同为副官的衣装，只是他生的白皙俊美，站在那不动，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修长的双腿、窄窄的腰侧、俊美到有些阴柔的面容，不笑的时候活脱脱一个清冷美人像。

　　这个美人，是他的哥哥，是个被白雪岚搂在怀里、捧在心尖宠爱的人儿。

　　宛如一株名贵的花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他早有耳闻，自己的哥哥同当年那流//氓似的男人白雪岚已是牵扯不清，他心有余力想去挽回这个现实，可是比起这一点的儿女私心，眼下还有更多更要紧的事情需要去解决……

　　“怀抿……”宣怀风终于在人群之中认出他来，宣怀抿刚想迎上去，却被展露昭拦了下来“跟着我，别乱跑”

　　宣怀抿有点不忍地看了一眼哥哥，而另一侧，宣怀风似乎也察觉到了展军长对他的不善，有点畏惧地往后缩了一下。

　　“等会日本人就来了，我怕没有你在，我应付不来”展露昭缓和了一下口气，似乎是在跟他低下头解释一样。

　　宣怀抿乖巧地点头应着，并没有过多去抗拒这个命令。

　　他深知，今晚的展露昭，凶多吉少。

　　***

　　“怀抿，等等”宣怀风一把将他扯到一边，趁着展露昭在和日本的玉骨家大小姐跳舞的时候，拉着他的袖子将他带出舞池。

　　“哥哥……你还记得我啊”宣怀抿傻笑着摸了摸头，这么多年没见，居然还能再一次有说上话的机会。

　　“还不都是雪岚那边打点的……算了不说他了”宣怀风摆摆手，有点不耐烦道“那个坏人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你，还回这南临城做什么？你可知道，现在整个东部最危险的就是这南临城？！”

　　“知道又如何？”宣怀抿慢悠悠地靠在走廊的立柱上，从口袋里摸出来一颗薄荷糖塞在嘴里，有点坏笑着看着宣怀风道“哥哥你不也是局中人么？我就不怕了……”

　　“傻瓜，你还和我比么？”宣怀风神色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将他扯到跟前低声说道“雪岚和我等会就要离开南临城了，你也赶紧跑吧”

　　“为什么”宣怀抿皱了皱眉头看着宣怀风，一双明亮如秋毫的眼睛闪烁着犀利的光芒，刺得宣怀风倒是躲躲闪闪起来。

　　“你难道不知道日本人要干什么吗？他们对南临的狼子野心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昭然若揭……”

　　“那就更不应该逃跑”宣怀抿的声音变得愈发坚定起来，带着宣怀风完全理解不了的执着与勇气“要逃也是他们逃，这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生在此也注定会长眠在此！”

　　“我把你拽出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疯话的！”宣怀风急眼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知道……日军已经调配了十万兵力，此时就在南临城外不到十公里的地方……”

　　“……”

　　“你好好想想……是你的小命重要还是这个颠沛流离的家园重要”宣怀风似是觉得自己和宣怀抿无法沟通，将他推到一边，飞快的转身离去。

　　宣怀抿怔怔地立在原地，浑身上下就像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十万大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南临城，今早他还看见城里早点摊的大爷大妈热情的微笑，他还看见南临城里的孩子们成群结伴地背着小书包叽叽喳喳地从他身边跑过，他还看见巷口有老人在小板凳上悠哉地晒着太阳……

　　白雪岚不能走，他一旦走了，南临城将一下少了三万的兵力！这无异于加剧整个恶狼扑羊的局面……

　　怎么办……对了，展露昭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事情，还是说因为他一直还在怀疑自己，所以压根就没有和他沟通这件事。

　　到底该怎么做？

　　怎么做才能挽救这个城市于万一。

　　不不不，今晚绝对不是敌人强攻南临城的绝佳时机，宣怀抿来回踱着步子，冷静地分析着。

　　他们还在寻找契机，不然就不可能会有今晚的晚宴，寻找南临城这个肥羊更多的弱点，好到时候万无一失地拿下……

　　想到这里，宣怀抿打了个寒颤。

　　——比如在等到白雪岚撤军之后。

　　他飞快地在走廊下站定，似是拿定了什么主意才抬起脚往回走去。

　　等不了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如果不赶紧传递给组织，那一定会……

　　“苦苣报告组织”宣怀抿飞快地拉起一位舞女，贴在她的耳边轻轻低语着，就像一对火光四溅的恋人。

　　他以展露昭从未见识过的优雅姿态步入舞池，身体跳起舞来像一只轻快的小燕子，活泼又魅力无限。

　　那位舞女身着一件宝蓝色的摆裙，跳起舞来的时候，仿佛一朵盛开的睡莲，摇曳动人，只见她更靠近一步，轻轻回答道“苦苣请说”

　　“日军十万，择日攻城”宣怀抿似是为了掩饰自己忧虑的神情，闭起眼将半张脸埋在女人的卷发之上装作陶醉的姿态“白家军要后撤，南临……危在旦夕”

　　宣怀抿的话刚刚结束，只见大厅灯光一黑，众人惊呼一声，有了片刻的骚乱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原来只是乐队换了曲目。

　　下面是交换舞伴的时间，宣怀抿毫不犹豫地将舞女送到对面舞伴的手里，那是一位穿着精致的日本商人，如果九十川老师还在的话，会有多惊讶自己昔日的恋人已经消瘦成这副形销骨立的模样。

　　桔直岛的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应该有的模样，这和他自己长期依赖服用药剂来治疗失眠有关。

　　宣怀抿正思忖着，慢慢向舞池外退去，忽然腰间一紧，他只感觉一瞬间的天旋地转，就摔倒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跳舞跳得这么好”男人的气息喷在他的颈侧，热辣辣的，但是口气却十分冰凉。

　　宣怀抿不敢乱动，他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只能凭借想象去猜测他此刻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你不必知道”他笑了笑，双手微微撑开一点距离“那只是为了讨好女人的手段……”

　　“哦？”展露昭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他带到舞池外的角落里，那里十分清净，有一扇巨大的屏风将两人与其他人分割开来“某人似乎忘了来之前说的话——为了保护我才来的话”

　　宣怀抿有点不悦地瞪着他，口气不自知地带上了一股幽怨道“你终究是信不过我的，就算我想保护你，你也要给我机会呀……”

　　展露昭左手将他揽到自己的胸前，右手温柔地摩挲他的下巴“你都知道了？”

　　“怎么办，他们要走的话”宣怀抿不安地蹭了蹭那只粗糙的手，这幅场景在展露昭眼里就是一只在撒娇的小猫，他的心又宽阔了起来。

　　“你会跟他们走吗？跟你的哥哥”展露昭试探着询问道，虽然他早就知道宣怀抿的答案，可是他就是想看看这个男孩的表情会是怎么样的愤怒和坚定。

　　“我不会”宣怀抿平静地像一汪从未激起过任何波澜的湖水“更何况，我对白雪岚……一直不耻”

　　“这几句倒是正经话”展露昭满意地笑了起来，眼里似乎闪着宣怀抿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

　　“我也不走，因为我要和南临城……”

　　宣怀抿屏住了呼吸，此刻的他总有一种错觉，这句话展露昭不是在说南临城，而是冲着他吐露的肺腑之言。

　　“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宣怀抿被话语中的决绝所震撼到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回应他。

　　他颤抖地伸开手臂，用力地抱了抱男人，然后退开一步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此时此刻，我们对南临城的心……是一样的”

　　***

　　一声枪响。

　　“保护白总理！”忽然有人高呼，展露昭十分镇定地抽身离去，他似乎已经猜到今晚会发生的事情。

　　宣怀抿冷静地看着拥挤混乱的人潮，一把抓住被人群推向外侧的张副官命令道“把公馆钥匙给我，你回去照看展军长”

　　“可是你……”

　　“你在展军长身边跟着，我才会放心”宣怀抿快速地解释道“公馆也不能没有人去照应，那么多重要的电报……”

　　张副官听到此处，便不再犹豫，一把将腰间的钥匙扯下来，交予宣怀抿“宣副官，你知道我是信你的”

　　宣怀抿回之以一个温暖的笑容，张副官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难怪连军长都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宣怀抿回到公馆，便径直走向阁楼，那里从他到公馆的那一日就一直有几位士兵在把守着。

　　“打开房门，我要见里面的人”宣怀抿亮出手里的钥匙，十分沉着地开口道。

　　门口的士兵见了他虽十分恭敬，可是也不敢擅作主张，毕竟这阁楼之上所关押的犯人可是展军长亲口吩咐的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闯入。

　　宣怀抿的脸色一下变得冷峻起来，声线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现在南临城外就是十万日军，人命关天！只有里面的人才知道给军队运送的盘尼西林的船只上准确的交接暗号和时间，你们好好想想现在在这耽搁一分钟意味着什么”

　　守卫的士兵们被吓得浑身发抖，他们大概是没想到战争这么快就要打响了。

　　宣怀抿一把揪住其中一个看着最害怕的士兵的衣领，“展军长在晚宴上和日本人周旋至今生死未明，这个宝贵的时间你们若是浪费了，责任你们承担的起吗？”

　　另一个士兵终于松了口，有点害怕似的看着宣怀抿道“那个犯人精神有点不正常，恐怕有伤人的举动……”

　　“我要见他！现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