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马红颜》LD丶切西娅

2、第二章

　　可是那之后，一切都变了。第二天，按照萧凉的计划，由康王亲自带兵去追击南夷的一只残部，其他将领也各有安排。

　　顾伊心里有预感觉得有危险，试图阻止，但萧凉坚持认为康王殿下最合适。康王一向相信这个年纪轻轻的战术鬼才，不管年长年少，不论地位高下，他愿意配合他的计划。但是那一去，康王便再也没有回来。

　　回来的部下说康王殿下卒于敌军的刺杀。顾伊带人前去找，却是连尸骨都没能带回来。

　　怎么会这样，五年了，什么样的凶险没经历过，怎么偏偏到最后没能撑过去？

　　她想起康王临走前她试图阻止，但萧凉却格外的坚持。每每想到那个场景她心里便如梗了一根刺，虽然一番暗中查证，康王之死与萧凉无关，但她心里便如埋了一把面向萧凉的剑，只要那个人一靠近她便心疼欲死。

　　女子从军是七年，这虽才过了五年，王妃为她求了一道旨意，顾伊带孝回京。
　　好在这里战争即将结束她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她走的时候萧凉不知道，待他得到消息后追了二十里才追到她，可是没能留下她。

　　他是将领，战争没收尾，不能追太远，看着她的背影愈行愈远，他还是在后面不甘心地喊，“等我。”

　　等？

　　她曾经等了八年，如今却不想等了。

　　本朝的孝期不比前朝严格，回京后方过半年，圣上便唤她入宫。说是年轻的新任尚书苏鲤年少时便倾心于她，她走后多年未曾婚娶，奋发图强，年纪轻轻便已官至尚书，如今愿为两人指婚，成就一段姻缘。

　　苏鲤书生模样，相貌清俊，讲起话来温和又有耐心，“鲤愿与郡主一世相守。”

　　顾伊本可以以孝期刚过，伤痛为消无心论嫁为由拒绝，但她答应了，她谢过了帝王的赐婚。

　　而苏鲤笑了，仿佛完成了什么终极的心愿，“鲤一生只爱郡主一人。”

　　她想，这样一个人真好，不需要她等。

　　她刚刚回京的时候还在希冀着萧凉什么时候会来找她。但后她想明白了，即便调查后的结果说父王的死与那个人无关，她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八年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任谁都会累的。她不是那些画本故事里愿意为一人苦等一生的痴情女子。从今往后，她要收回她的喜欢，她的爱，只给爱她的人。

　　王妃年纪大了，知道女儿终于要嫁出去了整张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同未来的亲家母天天一同出入，商量大婚的事宜，两个同样丧夫的女人竟成了好姐妹。

　　郡主成亲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连小孩子都在笑，说那个老姑娘终于嫁出去了。

　　算算年龄，她今年不过二十又三。嘉澜的那些百姓们人人道她是天神入凡，人人尊敬她，孩子们都喜欢她。如今的皇都，人们不管她在战场如何，只知道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还有传言说她五大三粗长了和男人一样的胡须，似乎都不约而同地忘了九年前那个在灯宴上惊艳了世人的小姑娘才是郡主。

　　得知她成亲，已为人母的三公主也前来看望她，她果真如王妃所说，稳重了不少，举手投足多了几分皇室天横贵胄的大气。

　　说起少年事，三公主略歉意地说，“我记得小时候还打过你。”

　　“都过去了。”顾伊笑笑。

　　“那根簪子后来找到了吗？那天我走后听人说是你非常宝贝的东西，便带了宫人回去捞，却怎么都没捞到。”

　　“有个好心人替我捞了上来。”想起和萧凉的那次初见，顾伊心里还是不能平静，但也没有曾经的心动了。

　　果然一见钟情的喜欢都不能长久。

　　那之后她也从别人口中听到过萧凉的消息，据说嘉澜那片战后的土地民生凄苦。他们虽然赢了战争，但是赢不回那些已经无法耕种的土地，赢不回粮食，赢不回倒塌的房屋，那里的人生活在地狱里，可是圣上却口口声声说有难处不肯帮，自己又在宫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萧凉现在一定不好过，但都同她没关系了，反正她一个在朝廷什么话都说不上的女子，也没有能力去做什么。

　　日子都一天天过去了，她以为就会这样，嫁给一个喜欢她的人，不愁吃穿，就如这天下每一个姑娘的未来一样，匆匆忙忙度过一生。

　　直到成婚前一天，她刚刚熄灯，一个人影翻进了屋子。

　　那个青年一身黑衣，几乎隐没在了夜色里。

　　是萧凉。

　　她记得年少时初见的那一个月，萧凉明明是喜爱白衣的，可后来的几年他受的伤越来越多，血会把白衣染成红色，渐渐的，他就再也不穿白衣了。就像这个人一样，再也不干净了。

　　“什么事吗？”

　　他张了张口，想质问她为什么就这么成亲了，但想来自己以什么身份质问呢，爱人？朋友？还是至今无法解释清楚的杀父仇人？

　　“跟我回嘉澜。”他说，“我带了青风他们一部的暗察过来，没人能发现，等这边风波过了，我光明正大的来提亲。”

　　“你搞不清楚吗？”顾伊笑了，不知是气的还是单纯地觉得好笑，“我要成亲了，和一个爱我的人，为何要和你走。”

　　“那你爱他吗？”他问道。

　　顾伊认识他那么多年，当然感受到了他的杀气，但她还是愿意不遗余力地激怒他。

　　“爱。”

　　萧凉似乎真的被气到了，上前来抓她的手。被顾伊一把甩开了。

　　“只要我不愿意，你有几成把我把我带走。”

　　一成都没有，萧凉很清楚。且不论王府的护卫，城里的巡防和皇城的金御。单单面对顾伊一人他都做不到，况且他不想伤害她。

　　“你当真要嫁给那个苏鲤吗？”

　　“千真万确。”

　　他拳头用力攥紧又松开了，过了许久，轻轻地说道：“我可能要做件让你后悔的事了。”

　　顾伊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白天到了，她如约披上了嫁衣，郡主大婚，十里红妆。

　　只可惜，她又一次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还没洞房，苏鲤便死在了她面前。萧凉收起了带血的长剑，眉眼终于有了笑意。

　　顾伊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扑上去一把夺过他的剑欲杀他，萧凉没有反抗，但顾伊却下不了手。

　　“你为何……”她手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在为苏鲤的死而难过，还是在为萧凉的改变而难过。

　　她决定离开萧凉时也没有多难过，此时却意外的，心痛不已。

　　她没有说完，萧凉却仿佛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即使你不嫁给苏鲤过几天狗皇帝也会把你指婚给其他人的，这样多好。”

　　萧凉轻轻拿过她手里的剑，顾伊也回过神来，“来人，来人。”

　　她知道没有用，正如萧凉无法带走她一样，再多的人也能留下萧凉。

　　萧凉翻上窗子，回头看向她，“这次你可能要等久一点。”他说：“不过我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