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深处》蒋娇娇

17、第17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云想半靠在床头，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上的疤痕，目光落在墙上的电视屏幕上。

　　"…江城警方证实，知名女演员吴青青被害案与五年前未破的连环杀人案存在多处相似。据知情人士透露，受害者均被取走身体某一部分…"

　　主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容深站在门口，手中的遥控器刚刚按下静音键。他的眉头紧锁，快步走到床边："别看这些。"

　　"我没事。"云想轻声说，眼睛却仍盯着定格的新闻画面——吴青青生前的艺术照，笑容明媚如朝阳。

　　容深将遥控器放在床头柜上，金属与木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注意到云想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想起什么了？"他坐在床沿，声音刻意放柔。

　　云想的视线从电视移向窗外，那里有一株开得正盛的樱花树，粉白花瓣随风飘散，像极了芭蕾舞剧《吉赛尔》中幽灵们起舞的场景。

　　"五年前…那个绑架我的凶手，"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听见他打电话，提到一个名字…秦守。"

　　容深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你确定？"

　　"那个人用了变声器，声音很奇怪…但名字很清晰。"云想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被单，"他说'秦守，材料快准备好了'…"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推开，护士推着药车走进来："云小姐，该吃药了。"她好奇地看了看面色凝重的两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容深站起身，掏出手机，"我出去打个电话。"

　　护士一边准备药物，一边闲聊道："刚才楼下都在讨论那个女明星的案子，太可怕了。听说和五年前的案子一样，凶手都取走了…"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尴尬地闭嘴，"抱歉，我不该说这些。"

　　云想摇摇头，接过药片和水杯。温水滑过喉咙，却冲不散突然涌上心头的寒意。她闭上眼睛，五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黑暗的废弃工厂、铁锈的气味、小腿被生生踢断的剧痛…还有那个戴着面罩的男人对着手机说的话。

　　"…秦守，这次的材料很完美…芭蕾舞者的腿…真真的会喜欢的…"

　　"云小姐？你脸色很差，需要叫医生吗？"护士担忧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云想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只是有点累。"

　　护士离开后，容深很快回来，身后跟着两个男人。一个身材魁梧，眉间有道疤痕，目光锐利如鹰；另一个瘦高个，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笔记本。

　　"想想，这是市局刑侦队的卫峰队长，"容深介绍道，"这位是犯罪心理侧写师许航。"

　　卫峰点头致意，从怀中掏出警官证："云小姐，好久不见，容先生告诉我们你可能有五年前连环杀人案的重要线索。"

　　许航推了推眼镜，目光温和却洞察一切："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想听听你记得的一切。"

　　云想深吸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自己曾经骨折的右腿。容深立刻握住她的手，温暖的触感给了她一丝力量。

　　"那天晚上演出结束后..."云想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动，"我抄了近路，穿过剧院后巷想快点回家。突然有人从背后袭击我..."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被单，指节泛白。容深立刻握住她的手，温暖的触感让她稍微平静了些。

　　"我被带到一个废弃工厂...铁锈的气味很重。"云想的声音越来越轻，"那个男人戴着黑色面罩，用铁链锁住我的脚踝。他...他一直在说'完美的腿'..."

　　卫峰和许航交换了一个眼神。许航轻声问："能描述一下那个电话的内容吗？任何细节都可以。"

　　云想深吸一口气："大概凌晨三点左右，他的手机响了。他走到角落接听，用了变声器...声音像机器人一样机械。他说'材料快准备好了'，然后..."她突然停顿，瞳孔微微扩大，"他说'秦守，这次的材料很完美，芭蕾舞者的腿，真真的会喜欢的'。"

　　容深的身体猛地绷紧："真真？杨真真？"

　　卫峰敏锐的眸子抬起，三人对视。

　　容深面色阴沉："五年前案件调查时我看过资料。杨真真是凶手杨三的女儿，在案发前半年失踪，警方怀疑是杨三杀害的。"

　　许航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这个秦守...云小姐，通话中还提到其他信息吗？"

　　云想摇摇头："只有这些。接完电话后，他...他开始测量我的腿，用冰凉的金属尺..."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后来他接到另一个电话，好像是警方快找到那里了，他变得很暴躁，然后..."

　　容深的手紧了紧，接过话头："然后他踢断了云想的腿，仓皇逃走。警方赶到时只发现昏迷的云想，杨三在一周后'自杀'。"

　　卫峰皱眉思索："杨三的通话记录里确实有个未登记号码，但当时以为是打给同伙的..."

　　"不是同伙。"许航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是操控者。云小姐听到的对话...这不是同伙间的交流，而是上下级关系。这个秦守在给杨三下指令。"

　　容深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又折返："我想起来了...案件资料里提到过，杨真真失踪前在学校有个心理辅导老师，姓秦！"

　　卫峰立刻掏出手机："我需要调取杨真真学校的教职工记录。许航，查一下杨三案发前的所有联系人。"

　　许航已经打开笔记本电脑快速检索："杨三的社会关系很简单...等等，案发前三个月，他的银行账户有一笔来自'秦氏心理咨询室'的转账，备注是'咨询费'。"

　　云想的呼吸急促起来："所以这个秦守...是杨真真的心理医生？他认识杨三？"

　　"不止认识。"容深的声音冷得像冰，"杨真真失踪后，杨三去过几次心理咨询。资料上说是为了缓解丧女之痛..."

　　"实则是被操控的开始。"许航接话，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找到了！江城第一高中心理辅导老师秦守，32岁，心理学博士，专攻催眠与行为矫正...五年前，也就是杨真真失踪两个月后辞职。"

　　卫峰立刻拨通电话："立刻申请对秦守的搜查令，重点查他与杨三的所有联系。还有，调取吴青青案发前后他的行踪记录。"

　　云想突然抓住容深的手臂："那个电话...他说'真真会喜欢的'...难道杨真真还活着？"

　　许航摇头："不太可能。根据当年调查，杨三家里发现了大量血迹，DNA与杨真真匹配。但..."他停顿了一下，"尸体确实从未找到。"

　　容深沉声说："秦守利用杨三对女儿的愧疚操控他。告诉他只要收集到'完美部件'，就能让女儿复活..."

　　"典型的妄想型精神操控。"许航补充，"结合药物和催眠，完全可以让一个grieving的父亲相信这种荒谬说法。"

　　卫峰的电话响起，他快速接听，脸色越来越凝重："刚确认，吴青青死亡当天，秦守名下一辆车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还有..."他看向云想，"法医在吴青青头骨切口处发现了与五年前杨三案中相同的手术工具痕迹。"

　　云想浑身发抖："所以他还在继续...还在收集那些'部件'..."

　　容深立刻按响呼叫铃："立刻加强云想的安保。如果秦守当年就选中了她的腿，现在很可能还会..."

　　许航合上电脑："我们需要云小姐协助做更详细的记忆回溯。"

　　卫峰点头："同时我会派人24小时监视秦守。这次绝不能让他逃脱。"

　　他已经拨通电话下达指令。容深坐回床边，握住云想的手："我们会抓住他的。这次一定结束这一切。"

　　云想看向容深，又看向两位警官，缓缓点头，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许航最后起身："云小姐，您先休息。我们会尽快..."

　　话音未落，卫峰的手机再次响起。他接听后脸色骤变："秦守失踪了！监控显示他两小时前离开诊所。"

　　病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