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干线》翡冷翠笑笑生

4、第 4 章

　　第三章五十千克与脉冲
　　“您的行李超重了，副驾驶先生。”
　　安检处的工作人员皱着眉头把传送带上的两只行李箱提到了瓦连京面前。
　　瓦连京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超重？我没有听错吧！按照公司的规定，机组成员可以携带不超过五十千克的两件行李，我出门前有称量过它们！”
　　“那是之前的规定。”
　　安检人员用手中的金属探测仪指向墙壁上全新的海报。
　　“机长携带行李重量标准与头等舱相同，副驾驶位同商务舱，空乘则为经济舱——不，我不能接受！”
　　瓦连京失声大叫。
　　“还好吧，瓦连京？你的行李超重了多少？”
　　正在一边接受金属扫描检查的列昂急忙系上皮带冲到他身边。
　　“这是区别待遇——为什么会这样？”
　　瓦连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你们俄罗斯航空太过分了，机长可以携带五十千克行李，副驾驶却只能带三十五千克！你们机长的餐饮按照头等舱标准，副驾驶却只能吃商务舱餐……”
　　陷入痛苦情绪的瓦连京把手指插进自己的黑发中，自言自语。
　　“请不要让您的副驾驶影响其他机组成员接受安检，列昂机长。”
　　安检人员盯着蹲在地上撕扯头发的瓦连京，向列昂撇撇嘴。
　　“跟我过来——别这么情绪化了。乖一点，我的僚机。”
　　一手揪住瓦连京胸前的领带，一手提着两人的行李，列昂把瓦连京带到了安检区边的休息室中。
　　“你没事吧？”
　　列昂扶着瓦连京在沙发上坐好，随后将四只行李箱排成一排安置在休息区的长桌。
　　躺在沙发上的瓦连京，用拳头捶了几下抱枕。
　　“我在达美航空的时候，能足足携带六十千克的行李呢。”
　　瓦连京解开领带，把它丢到沙发扶手上，随后用手掌盖住了额头。
　　“说这些已经没用了，瓦连京。让我们检查行李里能精简出什么东西……还有一个小时就得进行登机准备了。”
　　列昂蹲在瓦连京面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瓦连京翻过身，用后背对着列昂。
　　“作为你的长机，我有义务帮僚机携带油料。我们一起打开行李箱吧，帮你捎几样行李带走。”
　　列昂叹了口气。
　　瓦连京的脸上浮起笑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机长，你真是个好人。”
　　列昂大步走到长桌前，拉开了属于自己的两只行李箱。
　　叠得整整齐齐的蓝白条纹睡衣，被谨慎封装的牙膏牙刷，厚厚的飞行记录本……列昂把它们一件件拿了出来。
　　“感觉这些都得带上啊……”
　　列昂眯起蓝色的眼睛，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这是什么？”
　　瓦连京发现一根用迷彩布袋包裹着的，大约手臂长短的棍状物体正躺在箱底。
　　“这个么，非常重要。”
　　列昂认真的点点头，把物体从布袋里抽了出来。
　　一柄黑色钢质的木柄工兵铲出现在瓦连京面前，列昂握住木柄朝半空中挥了几下。
　　“恰到好处的手感，看来我把它从军舰上带回家是正确的选择。”
　　列昂掂着铲子，抚摸起钢铲光滑的金属表面。
　　“为什么要带这个上飞机？难道它是行李的一部分吗？”
　　瓦连京震惊得合不拢嘴。
　　“它是多功能的，不仅可以用来挖土，锋利的边缘能轻易的劈开一整头猪，甚至能当成煎蛋工具。”
　　列昂用指甲弹了弹金属铲，发出清脆的声音。
　　“万一有意图劫机的犯罪分子，我可以用这把铲子把他脑袋劈碎。说实话，我在热砂帝国边境用它击败了好几个持刀的匪徒。”
　　“……我们已经有空中保安员尤金先生了。”
　　瓦连京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我怎么能让小尤金独自面对敌人？那是懦夫的行为！反正它是我的必备品。”
　　列昂把工兵铲收回行李箱，表示绝对不会舍弃这件行李。
　　“那这又是什么？”
　　瓦连京发现工兵铲边躺着一只沉重的金属盒，盒子表面的电子液晶屏上正跳动着一串鲜艳的绿色数字。
　　列昂笑了笑，用双手把金属盒子抱了起来。
　　“来自乌拉尔兵工厂内部型号，超精密型盖革计数器！采取聚合电源供电，续航可达300小时，不间断检测空气中的电离辐射强度并实时显示，超过安全数值就会立即报警。”
　　轻轻拍打着金属盒，列昂抿紧嘴唇。
　　“机长，这东西大概有15公斤吧。”
　　瓦连京推了盖革计数器一把，纹丝不动。
　　“准确来说，是17.5公斤。它的集成电路很复杂，所以会沉一点。”
　　列昂把金属盒放回行李箱。
　　“瓦连京，我总有一种未来会爆发核战的预感。所以盖革计数器是必须携带的……万一沾染上放射性尘埃就完了，所以我不能离开它！”
　　“你干脆说被辐射后会变成眼睛发青的喷火怪物比较好。”
　　瓦连京咳了一声。
　　“这个可说不准。”
　　列昂打了个冷颤，他曾经轰炸过某处用于人体研究的辐射实验室。
　　“往行李里装工兵铲和盖革计数器，这算什么呢……”
　　瓦连京小声的发起牢骚，随后拉开了属于自己的行李箱。
　　“——我说这是蒸汽挂烫机吗？为什么要携带这么大的东西？”
　　列昂震惊的盯着瓦连京行李箱中躺着的巨大挂烫机，语无伦次。
　　“当然是用来熨衣服的。因为俄罗斯胜利航空订的酒店太差！客房里的挂烫机质量非常低劣，自从上次把我的羊毛披肩熨坏之后我就不再信任他们了！那是在米兰买的高级货。”
　　“听起来真可怜……”
　　列昂若有所思。
　　瓦连京拉开了另一只行李箱，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三十只左右抽成真空的储衣袋。
　　“我们只是短途飞行而已，为什么要带上这么多衣服？还有这是夏天的吧？”
　　列昂疑惑的拿起一只装着鲜花图案真丝睡袍的储衣袋，他记得早上出门时还在下雪。
　　“这是在酒店房间里敷面膜时穿的，在暖气房里必须要保持补水。”
　　瓦连京抢过储衣袋。
　　“那这条裹起来的毛毯呢？”
　　列昂发现了一卷粗大的肉桂粉色毛毯。
　　“拜托，这是我的浴巾。酒店的浴巾材质根本不行，简直就是砂纸。”
　　“那这块也是浴巾吗？”
　　列昂指着另一卷鹅黄色的毯子。
　　“这是垫在床前的毯子。我不喜欢穿酒店里的拖鞋，然后踩在瓷砖地上太不舒服了。”
　　瓦连京摇摇头。
　　“像猫咪一样怕冷，真可爱。”
　　列昂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机长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听错了！”
　　列昂立刻进行否认。
　　“除了衣服之外就是这些瓶瓶罐罐了。”
　　瓦连京从衣服下翻出一只收纳盒，里面收纳了各种颜色的玻璃小盒，盒子上以马克笔写着诸如“保湿，3小时”“抗紫外线”“眼霜”“压缩面膜”等字样。
　　“一共34种，一盒都不能少。”
　　瓦连京抚摸着收纳盒，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应对列昂。
　　“能不能把玻璃换成更轻便的塑料呢？就像飞机上用高强度复合材料代替玻璃做舷窗一样？”
　　列昂向瓦连京提出建议。
　　“用塑料瓶装的香水，那是洁厕灵。”
　　瓦连京面无表情，好像生气了。
　　“让我想想该把什么东西留在机场……不过铲子和盖革计数器是必备品。”
　　列昂在行李箱中翻找起来。
　　“明明它们是最不该带上飞机的！”
　　瓦连京有些不满。
　　门外响起了鲍里斯的声音。
　　“你们还没商量出要精简的行李吗？还有四十分钟就要登机了。”
　　鲍里斯拖着银色旅行箱走进了休息室。
　　“话说，你们空乘的行李限额只有二十五公斤，真的够用吗？快给我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瓦连京有些好奇。
　　“我真的不是很明白你们驾驶员。”
　　鲍里斯把小型旅行箱提到桌上，打开了箱盖。
　　一柄闪耀着寒光，和列昂同样款式的工兵铲安静的躺在箱子里，铲子下方是叠成方形的睡衣和小咖啡罐。
　　列昂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把属于自己的铲子也拿了出来。
　　“看吧，这东西果然该带上飞机！鲍里斯，我也带了一把这个！”
　　“天哪机长，这太巧了！”
　　鲍里斯激动的握住了列昂的手。
　　“空降兵怎么能不带上铲子？我在服役的时候，还用这个铲子来挖隐蔽坑呢。”
　　“我知道的！你曾经坐过我驾驶的运载机在深夜空降战区。”
　　“喂！我们不要再说关于铲子的话题了！”
　　瓦连京提高声音打断了两人。
　　“好吧除了铲子，我还带了一点食物和水。”
　　鲍里斯揭开箱子里的睡衣，展示起下方几块由铝箔包裹的餐盒和一只手臂粗细的金属过滤筒。
　　“这些超高热量的压缩饼干可以让我们机组四人至少存活一周，为了防止吃腻我还带上了传统的腌肥猪肉。而内部加装了超细滤膜和活性炭的过滤器可以过滤掉水中大部分的有害物质，所以哪怕飞机在野外迫降也没问题的。”
　　“真有先见之明，鲍里斯！”
　　列昂竖起了大拇指。
　　“我感觉你们的冷战思维太重了……”
　　瓦连京完全不能理解鲍里斯的举动。
　　“我觉得过滤器可比挂烫机管用多了。”
　　鲍里斯沉下脸色，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不认为过滤器可以喷出香薰精油蒸汽来保养皮肤，我的挂烫机是多功能的。”
　　瓦连京对鲍里斯的话充满不屑。
　　“你们还要拖拉多久？”
　　尤金推着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巨型行李箱，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瓦连京发现尤金的行李箱上居然贴着“安检通过”的黄色标签，感觉喉咙被一只手抓住了。
　　“为什么你可以带这么大的箱子？这肯定超过空乘标准尺寸和重量了！”
　　瓦连京的情绪激动起来。
　　“我是兼职空中保安员，箱子里的东西算在一百千克‘安全工具’份额里。”
　　尤金冷冰冰的回答瓦连京，他在安检处足足等了半个小时，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
　　“帮我捎一台挂烫机可以吗？”
　　瓦连京眨着眼睛，向尤金抛去渴求的目光。
　　“不。”
　　尤金摇摇头。
　　“小尤金，别这样！”
　　鲍里斯拉住了尤金的袖子。
　　“那是工具的份额，我拒绝。”
　　尤金用力甩开鲍里斯，他不喜欢这种过于讨好的场面。
　　列昂看了尤金一眼，清了清嗓子。
　　“尤金，我以机长的身份，请求您帮我的副驾驶携带挂烫机。”
　　“很抱歉，机长。你可以命令空乘，却无权命令保安员。”
　　尤金抗拒的把手臂抱在胸前，往后退了一步。
　　“喂，你知道在对谁说话吗？”
　　列昂挽起袖子准备冲向尤金的方向，鲍里斯立刻拦住了他。
　　“机长先生，别激动！我替小尤金向你道歉！”
　　“两位，让我和尤金先生谈。”
　　瓦连京唇边浮起神秘的笑容。
　　他推开尤金面前的列昂和鲍里斯，凑到尤金的耳畔说了几句话。
　　“成交。”
　　尤金的表情松动了，眉头却依然纠缠在一起。
　　“早点听话不就对了，小尤金——”
　　瓦连京摸了一把尤金的下巴，唇边的笑意更加浓厚。
　　“巫术，这是巫术！”
　　列昂盯着瓦连京，脑中反复回荡着警告。
　　尤金把大箱子抬到了桌上，打开了密码锁。
　　“每个人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尤金掀开箱盖，向所有人展示他所携带的“安全工具”。
　　箱子中整齐的码放着各类长□□械，除此之外还有几枚手雷。
　　“这些东西也可以带上飞机吗——”
　　瓦连京的惊叫被尤金打断了。
　　“这是给机长的。”
　　尤金将一把紧凑型号的自动步枪递给列昂。
　　“真怀念啊，是AKS-74U！我当年的战斗机机舱里也放着这把枪……跳伞的时候我就拿着它。”
　　列昂抚摸着枪管，陷入了回忆中。
　　“下周是反劫机训练的第一课。这些枪械，大家先熟悉一下。”
　　尤金向列昂点点头。
　　“我很熟悉它了，小尤金。”
　　列昂拉出折叠枪托，把步枪端在胸前进行瞄准。
　　“接下来是鲍里斯。”
　　尤金敲了敲桌子。
　　“快给我看看——唔居然是Saiga-12!”
　　鲍里斯兴奋的取下手中□□的弹匣，熟练的用拇指推出一颗粗大的12号口径霰弹。
　　“你在反劫机训练课小队上担任突破手，鲍里斯。”
　　“那也是我在□□部队中担任的角色！小尤金你知道吗？没有比霰弹轰碎木板墙和窗户更有趣的事情了！”
　　“不知道。”
　　尤金面无表情，把兴奋的鲍里斯推到一边。
　　“等等，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尤金，你每次上飞机都带着这些东西吗？”
　　瓦连京快不能呼吸了。
　　“这是应对劫机时的安全工具，把匪徒射成筛子是最快解决劫机的方式。”
　　尤金端起和鲍里斯手中外形相似的突击步枪AK-12，向瓦连京点点头。
　　“这把枪是我的。至于你，副驾驶……挑一把你最顺手的家伙，最迟三天后就能到货了。”
　　尤金把一本翻开的铜版武器图册推到瓦连京面前。
　　“我根本不会用枪！”
　　“你选后坐力小的就行了。”
　　“我连枪都没摸过！”
　　“唔，摸起来都差不多。”
　　“这太疯狂了！小尤金，你们的反劫机训练里难道还得打靶？”
　　“安心，第一课只有固定靶。”
　　尤金递给瓦连京一支笔，示意他在武器图册上画圈。

　　“尤金先生，这个包里装的是什么？”
　　安检员用警棍拦住了穿过检测门的尤金。
　　“是安保工具。”
　　尤金面不改色的回答着。
　　“请打开它。”
　　安检员把传送带上的大帆布包递给尤金，他刚才从屏幕上看到了奇怪的图案。
　　站在尤金身后的瓦连京开始觉得呼吸困难，暗暗攥紧拳头。
　　“请看。”
　　拉开帆布包的拉链，尤金向安检人员展示出一台足有两个篮球大小的沉重挂烫机。
　　“这明明就是挂烫机！”
　　安检人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它看起来是挂烫机，但实际上是储物箱。”
　　尤金慢吞吞的揭开蒸汽水箱盖，几捆用胶带缠住的弹夹整齐的码在箱子里。
　　面对满脸疑惑的安检人员，尤金拿起一件正反两面缠在一起的5.56弹夹在手里晃了晃。
　　“我担心弹药太少不能抵御劫机分子，所以今天特别多申请了一些……大概有三四百发左右。”
　　“因为箱子装不下这么多，所以我特别征用了副驾驶先生的挂烫机用于携带子弹。”
　　尤金把水箱里的弹夹一件件的摆在安检台上。
　　“为什么要放在挂烫机里？直接用帆布袋装就可以了。”
　　安检员皱起眉头。
　　“因为劫机分子不会想到安保员的备用弹药会藏在水箱里。”
　　尤金的语气逐渐冰冷。
　　“没错，谁会想到呢？”
　　瓦连京向安检员点点头，跟着他身后的列昂和鲍里斯也附和起来。
　　“多携带弹药是很重要的！有时候少一枚干扰弹你就会被敌机击中。”
　　“机长说的对，我宁愿多带几发小口径的子弹增加射击容错率！”
　　安检人员陷入了沉默，最后无奈的挥了挥警棍。
　　“好吧，放你们过去。”
　　尤金嗯了一声，把弹夹放回水箱。
　　“他们带着枪！”
　　安检处外突然传出了旅客的尖叫声，有一名用手机拍摄的旅客指着手持弹夹的尤金大声尖叫。
　　“快抓住他！不能让照片传出去！”
　　安检员话音未落，列昂和鲍里斯已经冲到了候机大厅，用熟练的擒拿手法将旅客按倒在地。摔落的手机正好滑到了瓦连京的脚边。
　　瓦连京捡起手机，删除了所有关于机场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