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干线》翡冷翠笑笑生

3、第 3 章

　　第二章冰球队的莫斯科之旅
　　尤金伸出手，按下了空调开关。
　　“嗤”的一声，客舱的空调停止了运作。从座位上方吹来的，略带化学气味的暖风戛然而止。
　　原本温暖的机舱内温度迅速下降，今天的气温只有6度左右。
　　乘客们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
　　“先生们，报告一个不幸的消息。”
　　早就裹好厚重大衣的鲍里斯，面带微笑站在尤金身后，手中握着客舱广播的话筒。
　　“鉴于本次航班出现了3张超售机票，为了顺利起飞，必须有3位乘客主动下机。”
　　披上羊毛斗篷的尤金点点头，从鲍里斯手里接过话筒。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自愿改签下一班航班的客人可以获得1000卢布的补贴——还可以享受俄罗斯胜利航空贵宾室里的蓝莓乳酪蛋糕！”
　　尤金从斗篷暗袋里抽出一小叠钞票，走到舱门处把钞票当成扇子不断扇风。
　　机舱内安静的氛围在三秒钟后变成了粗野的咒骂声。
　　“看来不顶用啊——小尤金。”
　　鲍里斯揉着额头。
　　“这群讨厌的高中生……可恶。”
　　尤金咬牙切齿，捏住钞票的手指有些泛白。
　　“起飞，起飞！”
　　领头的青年用拳头砸着小桌板打节拍，飞机上数十位穿着和他相同冰球队T恤的高大青年迎合着他的咆哮，整齐划一的喊着口号。
　　这次航班居然坐了一整支新西伯利亚青年冰球队的队员和他们的后援团队，几乎把机舱塞满了。
　　“各位安静一下！从现在开始，谁第一个下飞机就能多得500卢布——”
　　鲍里斯又在尤金的手里添上几张钞票。
　　“我们只想马上去莫斯科旅游！傻瓜们！”
　　冰球队的队长，直接站了起来，高举拳头大喊。
　　尤金面无表情的掏出□□。
　　“小尤金，别激动！”
　　鲍里斯及时制止了尤金的举动。
　　“怎么了？”
　　尤金有些不解的盯着鲍里斯。
　　“很麻烦，我们打不过这么多冰球队员——□□只有三发电击镖。”
　　“电晕三个拖下飞机，就能起飞了。”
　　尤金若有所思。
　　“被拖下去的只会是我们两个，小尤金！让我再想想……看来只能用绝招了。”
　　鲍里斯撇撇嘴，从小厨房的冰箱里取出一盒包装精致的蓝莓乳酪蛋糕。
　　客舱内播放起轻快的电子乐，鲍里斯当着所有乘客的面拆开了蛋糕包装盒。
　　尤金小心翼翼的将白色乳酪蛋糕挪到黑色塑胶盘里，而鲍里斯以食指蘸了一点蛋糕表面的蓝色果酱，递到尤金的唇边。
　　“谁想马上吃一块甜美的，柔软的，还带着巧克力碎片的蓝莓乳酪蛋糕？只要走下飞机，到等候室里坐下就可以——胜利航空为大家准备了按摩椅垫和三块乳酪蛋糕——”
　　鲍里斯的声音在机舱中回荡。
　　尤金低下头，含住鲍里斯的食指，贪婪的舔舐着蓝莓果酱。
　　“来自我们公司最帅气的空乘，小尤金的诚恳推荐——”
　　鲍里斯顿了顿，拉长声音。
　　冰球队的队员们发出一阵哄笑声，随后整齐划一的喊起口号。
　　“起飞，起飞！西伯利亚冰球队！乌拉！”
　　面对情绪激动的冰球队员们，尤金无奈的拿起墙上的驾驶室通话器。
　　“机长，副驾驶，他们不肯下飞机……机长您能联系塔台暂缓起飞吗？”
　　“好吧，让我接通塔台——瓦连京你干什么？别扑过来！”
　　列昂的声音被瓦连京打断了。
　　瓦连京的咆哮声在通话器中反复回荡。
　　“什么？要暂缓起飞？这条航线不能再晚点了……各位，我们的准点率已经全公司最后一名了！”
　　“瓦连京，别压在我的身上——我把话筒给你——”
　　“两位空乘先生，这次别想再搞索契航线！他们这个月的总体晚点才12小时37分钟，比我们准时了太多——”
　　鲍里斯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切断了驾驶室的通话。
　　“超售和我们又没关系，真不知道副驾驶为何如此情绪激动。”
　　“别管他，上次延迟起飞一个小时，机长也准时降落了。”
　　“说到这里，小尤金你还记得副驾驶下飞机还在发抖吗？他肯定没见过机长曾经在热砂帝国边境对其他战斗机用过的巴伦支海手术刀。”
　　“我只记得上次延迟起飞的原因是副驾驶和塔台大吵大闹说不能在龙卷风到来时起降……都是他大惊小怪，明明龙卷风离机场还有几公里。”
　　尤金裹紧了身上的羊毛斗篷，他认为瓦连京的飞行风格太过保守谨慎。
　　“小尤金，先把乳酪蛋糕解决掉。”
　　鲍里斯耸耸肩膀，如果蛋糕表面的乳酪融化就不好吃了。
　　就在这时，瓦连京气急败坏的冲出驾驶室。
　　“还有十五分钟，飞机就得起飞。你们两个不去解决超售问题，却在这里吃蛋糕！”
　　瓦连京的胸口不断起伏。
　　“副驾驶，我们尽力了。”
　　鲍里斯和尤金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拜托！我在莫斯科城CBD的天空咖啡馆订了下午茶位，那个位子要提前两周才能订下！如果我不能在下午三点钟到达咖啡馆，茶位就没了！”
　　瓦连京像焦躁的宠物猫一样，不断来回踱步。
　　他在莫斯科著名的高空景观点天空咖啡馆约见了一位重要的客人，绝对不能失约。
　　“我说，瓦连京——这不是空乘的错。是网络售票和机场前台的问题，他们超售之后又多放了乘客上机。”
　　列昂安抚般的拍拍瓦连京的肩膀。
　　“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机长。准时起飞才是我们要做的……我不能耽误时间。”
　　瓦连京拨开列昂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皱起眉头打量着机舱内的冰球队员们。
　　“给我几分钟，让我摆平他们。”
　　在达美航空有上千小时飞行经验的瓦连京，非常擅长处理掉麻烦的乘客。
　　瓦连京穿过喧闹的机舱过道，在某个高大的黑发青年面前停下了。
　　“米沙先生。”
　　瓦连京朝黑发青年露出和善的微笑。
　　“……干嘛，我不会下飞机的！你们是一家差劲透顶的航空公司！”
　　米沙愤愤的把手臂抱在胸前，做出抗拒的姿态。
　　“我想让您帮我签个名，可以吗？您是青年冰球联盟中排名第三，西伯利亚冰球队中排名第一的执行者……我很喜欢你在赛场上的热血战斗。”
　　瓦连京从衣袋里取出笔记本，递给米沙。
　　“唔，没想到你也看冰球。”
　　米沙接过笔记本，发现用于签名的扉页上赫然写着他初次上场的场次名称。
　　“当然，我最喜欢米沙先生了。”
　　瓦连京微微弯下腰，语气急切。
　　他用了一分钟查询了冰球队的官方资料和球员的个人社交网络，在之前瓦连京对冰球一无所知。
　　“笔呢？”
　　米沙向瓦连京伸出手。
　　“抱歉，能跟我到驾驶舱这边来吗？我的笔放在那边。”
　　瓦连京像崇拜者一般双手合十，充满歉意的眨眨眼睛。
　　“看在你是我的球迷份上。”
　　米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是个高大健壮的青年，足足高过瓦连京大半个脑袋，布满肌肉的手臂上有鲜艳的蓝色恶狼刺青。
　　“上钩了……他是第一个。”
　　瓦连京露出隐秘的微笑，带着米沙来到了驾驶舱边。
　　“米沙先生，你的头发上好像有东西。”
　　当米沙在笔记本上签下“执行者米沙”后，瓦连京出声提醒了他。
　　“有什么东西？”
　　米沙照着驾驶舱边的仪容镜，一头雾水。
　　瓦连京走到米沙身后，用手指触碰着他富有光泽的黑发。
　　“这里是……疤痕吗？”
　　瓦连京指着米沙额角的一块淤青。
　　“嗯——在场上被揍的。不过我也打掉那个混蛋的牙齿。”
　　米沙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米沙先生英俊帅气，是整个冰球队的明星。如果你愿意的话，一切都还来得及……”
　　瓦连京踮起脚，在米沙耳畔低语。
　　“你的队友对你再友善，再宽容，也不能代替你上场挨揍啊。米沙先生现在年轻力壮，在冰球场上战无不胜，可是——”
　　瓦连京突然叹了口气。
　　“可是怎样？”
　　米沙心中涌起疑惑。
　　“长此以往，米沙先生每次都在球场上跟人斗殴，球技得不到提升，还会被罚下场。到时候青年队的新人涌入，米沙先生还能继续战斗吗？牙齿会被打掉，骨头被打断，甚至还可能被冰刀划伤——”
　　瓦连京伸手碰了碰米沙额角的淤青。
　　“嘶——”
　　米沙倒抽一口冷气。
　　“很抱歉，弄疼您了。但是只有疼痛才能让人清醒，米沙先生，您得为自己打算，是做一个每次只上场五分钟就被罚下的执行者，还是常驻球员……”
　　镜中的瓦连京唇边浮起诡异的笑容，和米沙迷茫又恐慌的眼神相映成趣。
　　把陷入混乱状态的执行者米沙留在仪容镜前，瓦连京径直走进位于机头位置的小厨房。
　　两位正在小厨房中享受蓝莓乳酪蛋糕的空乘不免有些尴尬。
　　“我说，副驾驶先生……蛋糕上的乳酪要化了……小尤金！都是你说要在这里吃东西！”
　　鲍里斯放下餐叉。
　　尤金板着脸，直接把纸质餐盘在掌心揉皱后捏扁。
　　“给我一份蛋糕。”
　　瓦连京向鲍里斯伸出手掌。
　　“终于放弃了吗？记得给机长留点。”
　　鲍里斯切下一块扇形蛋糕，小心翼翼的用餐盘盛好之后递给瓦连京。
　　“真会拍马屁。”
　　尤金面无表情。
　　“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把这里的奶油擦一下。”
　　瓦连京接过蛋糕盘，指了指鲍里斯的唇角。
　　穿过机头通道，瓦连京直接来到了某个位于角落观察窗的偏僻座位边。
　　那是靠近飞行涡轮引擎，会受到噪声影响的座位。
　　他早就用社交软件锁定了眼前的猎物，力求一击毙命。
　　“尼基，是尼基先生吗？”
　　瓦连京用谄媚的声音吸引了窗边正在玩手机的金发青年。
　　“别烦我！你们这家航空公司烂透了，刚才去厕所的时候我甚至听到里面有人在哭。难道是闹鬼了吗？混蛋！”
　　名叫尼基的冰球队员把手机塞回了口袋，挑起眉毛看向瓦连京。他的口音和西伯利亚本地人不太一样。
　　“一定是您听错了，尼基先生。请收下这块蓝莓乳酪蛋糕……这是作为粉丝的我送您的小点心。”
　　“你是我的粉丝？”
　　尼基有些迟疑，没有接过蛋糕盘。
　　“虽然尼基先生在本次青年冰球联盟赛上只上过三次场，平均得分2.3分，但我一直是您的粉丝。从您在选秀赛开始就关注了……您在选秀赛上穿着印有红色熊头的外套，真是太帅了。”
　　瓦连京把蛋糕盘放在尼基面前的小桌板上，顺便为他摆上餐叉。
　　“真没想到——”
　　尼基有些唏嘘的看着蛋糕，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加入西伯利亚冰球队，远离了家乡喀山……您想家吗？”
　　瓦连京靠在尼基身边，凑近他的耳朵小声低语。
　　“作为选秀新星加入冰球队却只能当替补，放弃喀山冰球队的首发队员资格，这值得吗？我亲爱的小尼基。您每次在替补席上都穿着那件选秀赛的外套，我能看出你的不甘心。”
　　瓦连京的声音温柔而富有诱惑性，在尼基的耳畔盘旋。
　　尼基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眶渐渐的泛红了。
　　“看啊，被分配到这种靠近引擎的吵闹座位，孤独的玩着手机。常规阵容的队友们在那边狂欢，而我亲爱的小尼基却在冰窖里。”
　　瓦连京伸出手背，擦去尼基眼角流出的泪水。
　　“你是盘旋在喀山上空的雄鹰，不该缩在西伯利亚的巢穴底部。吃完这块蛋糕后，必须得做出选择了……对了我可以送你喀山的机票优惠代码。回家看看吧，小尼基。”
　　尼基机械的叉起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他吞咽的速度很快。
　　此刻驾驶舱中的列昂机长通过机舱监视器目睹了瓦连京的所有举动，背后突然涌起一阵寒意。
　　作为驾驶过米格战斗机，有着苍穹咆哮雄狮外号的列昂，在屏幕前打了个冷战。
　　“这个看起来软绵绵像猫咪一样的，从美国回来的小白脸，居然有这种本事。”
　　列昂自言自语，转头看向机头区域的监视器。
　　监视器中，高大的黑发青年跪在机头杂物通道的地板上，咬着鬓边的一缕头发泪流满面。
　　“他学过巫术吧——美国航校还会教这个？唔，可怜的米沙是中邪了吗？我该不该叫尤金给他送一杯伏特加？”
　　列昂小口喝着滚烫的咖啡，继续自言自语。
　　“机长，下次说别人坏话的时候请关掉机组内部通讯的话筒。”
　　瓦连京的声音在列昂身后响起。
　　顺手把蓝牙通讯耳机丢在仪表盘上，瓦连京直视着列昂的蓝色眼睛。
　　“那个，蓝莓蛋糕在冰箱里，快去吃吧——”
　　列昂把目光挪开了，他每次看着瓦连京的黑色眼珠就会心跳加速。
　　“列昂机长，您对我的行为有意见吗？”
　　瓦连京咳了一声。
　　不等列昂说话，瓦连京已经抢先发起进攻。
　　“这是为了大家，机长！我们的准点率已经低到惨不忍睹，这条航线在公司内部已经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网络售票平台的问题——”
　　“不，别找借口了，机长！”
　　瓦连京情绪激动的打断了列昂。
　　“我们不能比那条肮脏，粗俗，毫无品味的紫红色涂装索契航线还差！机长，我在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你却躲在驾驶室里喝咖啡……等等居然还是手磨咖啡？也给我倒一杯。”
　　列昂急忙给瓦连京递上咖啡杯，此刻的瓦连京在他眼中就像一架挂载全套导弹的敌机，预备随时进行超近距离狗斗。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咖啡让瓦连京平静了下来，他握着温热的杯子，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必须尽快赶回莫斯科，我在天空咖啡馆约见了重要的客人。”
　　瓦连京不耐烦的看向液晶时钟，离标准起飞时间还剩十分钟左右。
　　“是恋人吗？”
　　列昂好奇的问。
　　“是一位可以决定我未来命运的，重要的朋友。”
　　“我的天，那是谁？”
　　“这个得保密，机长。”
　　瓦连京眨了眨眼睛，关于那位朋友的信息他不想透露太多。
　　“原来是这样……那群冰球队的小鬼真可恶！让我去教训他们！”
　　列昂捏扁了喝空的纸杯，挽起袖子冲出驾驶舱，准备把离门最近的冰球队员丢下去。
　　“喂等等！”
　　瓦连京跟着列昂冲入客舱。
　　客舱中空空如也，鲍里斯和尤金正躺在长椅上同吃一包打开的薯片。
　　“人呢？刚才还都在这里？该不会是被巫术全部变没了……”
　　列昂转头看向瓦连京。
　　“他们好像因为紧急事件全部下机了，搞不懂在想什么——”
　　嚼着薯片的鲍里斯含含糊糊的回答列昂。
　　“领头的教练说有紧急训练，所以不能去莫斯科了。”
　　尤金咽下薯片，回答列昂的疑问。
　　“那我们马上起飞！空乘，关闭舱门！”
　　列昂娴熟的发布命令，两名空乘以标准的鲤鱼打挺姿势从长椅上弹起。
　　当飞机冲破云层时，塔台突然发来一串信息。
　　“塔台呼叫，莫斯科冰球队正在候机大厅内集体斗殴……你们知道什么原因吗？我的上帝，那位执行者一个人打四个……”
　　“不知道。”
　　瓦连京抢在列昂之前进行回答。
　　列昂有些疑惑的看向瓦连京。
　　“即将进入高空飞行——”
　　瓦连京一边对话筒微笑，一边伸手关掉了塔台通讯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