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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程鱼雁 ...

  •   “唉哟。”
      白亦乐捂着脑袋从床上不情愿地爬起来,一身酒臭,头疼脖子也疼。
      易陶陶松手,眼看着白亦乐又要倒在床上,急忙再拉住她的胳膊,埋怨道:“这是喝了多少啊。”
      白亦乐和易陶陶熟悉了,只把她当自己的小妹妹,也不装什么江湖大侠,闭着眼撅起嘴皱着眉头,“头疼。”
      易陶陶心疼她,给她拧了帕子擦脸擦手,一边擦一边八卦,“听说你昨晚把二哥从房里赶出来了。”
      白亦乐惊得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也不困了,眼睛睁得贼溜大,严正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还没行动呢。”
      易陶陶替她挂好了床帘,坐好捂嘴偷笑,“不是我说的,是小阿言。他说昨天夜里他爹爹去哄他睡觉,身上有酒味,胸口还有一个脚印,准是被你踹的。”
      那个小娃娃,白亦乐眯眼记仇,一瞟旁边,易陶陶笑看着自己,一副不说清楚别想走的模样,“白亦乐,你真打我二哥啦?”
      白亦乐使劲想,奈何昨晚喝得超过自己的酒量,解忧解愁,记忆也和忧愁一起离开了。憋了半天,脸都红了,看着易陶陶期待的眼神,白亦乐觉得自己辜负了她的期待,眼珠子转而看房顶不看易陶陶,道:“昨夜我喝多了,犯困,便把易观云扔了出去,他在门口要跟我说话,我不想听,踢了他一脚,把门关了。”
      易陶陶觉得惊奇,摇着头感慨,“白亦乐,真有你的。”
      白亦乐咧嘴尬笑,“呵呵,哪里哪里。对了,易观云呢?”
      易陶陶本是兴冲冲来听二人感情进度的,结果白亦乐至今还未敢表白。昨夜看到彭远拿酒,她还好心替二人拦下所有碍事的下人,只把他们两人关在屋子里,希望白亦乐勇敢一回,谁曾想白亦乐只是嘴上勇敢,当着她的面敢对二哥反复表达爱慕和欣赏,对着真二哥却不敢了。她顿时蔫了大半,道:“陆小将军在门口吵闹,二哥一早就帮他找东西去了。”
      对了,一捧雪还没找到,白亦乐挠挠头,这两个案子背后的疑团还不少。不过易观云没叫她一起,白亦乐总归有些失落,她顺口就道:“那他怎么不叫我?”
      “我觉得,二哥知道你这几日疲惫,想让你多睡会儿,好好休息。”易陶陶说的甜蜜愉快,觉得她二哥属实是个体贴人儿。
      白亦乐无奈一笑,下床穿靴。
      易陶陶计划好了和她游玩的行程,正要提议,突然想起正事,道:“我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说。”白亦乐从桌子上倒了一杯冷茶喝,停下来听易陶陶说话。
      “爹娘来信,催三哥成家,也催哥哥们给我找个人家。”
      白亦乐差点忘了,这家四兄妹还有爹娘。之前易陶陶告诉她那夫妻俩早些年辞了长安专心去找白亦乐的踪迹,后来干脆不回家了,寄情山水,不知那个山沟沟里隐居呢,也就三五个月给家里写封信告知儿女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她不明白了,“哪个是好消息,哪个是坏消息?”
      易陶陶解释,“催我三哥是好消息啊,反正我是支持你们俩的。催我么,那就是坏消息了,哥哥们一定是要我自己做主的,但我哪里认得什么合心意的人。所以,今日还想约你同去上外头逛逛,物色一番。”
      易陶陶不说无私支持白亦乐,实在是她和白亦乐看美色的喜好太过相似,一个下午就成了无话不说、无美色不分享的好友,加上她三哥之前被明珠公主挑开了说看上的,虽然这事后来被圣人搅黄了,但以明珠公主的脾性,这京畿之地恐怕没有人家再敢把女儿嫁给易观云了。有白亦乐追求他,易陶陶做梦都能笑醒。
      而她自己呢,易家父母随和,也就书信里凑字数会提到他们的婚事,实际并不会亲自回来押着她嫁人,只是她心里实在不愿意一直麻烦哥哥们。她也羡慕白亦乐目标明确,羡慕白亦乐自由坦荡,羡慕她就会想学她,学她那样找个打心眼里喜欢的郎君。
      白亦乐笑笑,也不知道易陶陶是真着急还是假着急,反正她觉得她不急,玩笑般问道:“他们不催催易大哥?他可是家里的老大。”
      “大哥家的娃娃都跟阿言差不多大了,你不知道吗?”易陶陶睁圆了眼看着白亦乐,似乎在惊讶她孤陋寡闻,“不过这也不怨你,大嫂家世代居住在杏花渡,神医的名声比我大哥还响,自然不会搬到长安来迁就他,所以他们两地分居,多半是大哥找时间去与大嫂和小侄儿的团聚。对了,阿言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大嫂还来帮三哥带过几天孩子呢,那时候你不在家,没见着。”
      上次说开了之后易陶陶发现白亦乐其实并不很在意阿言的身世,她只是担心阿言的亲生母亲是易观云挂念和深爱的人,她若插足进来,便会伤害一个幸福的家庭。易陶陶觉得轮不到自己帮他们把这件事说开,之前她自以为帮白亦乐说通了一个心结,可是白亦乐磨磨蹭蹭到今天不都还没表白么?还是让他们自己努力吧,往后才能走得更远些。
      “啊,”白亦乐刚听了易陶陶的话有些吃惊,“你大嫂,是杏林神医?那个每年义诊救人无数却不取钱财,只要他们种下一棵杏树,最后当地杏花开遍,每年仅靠卖杏子都能赚上一笔,甚至改名杏花渡来纪念他们家族功德的那个杏林神医?住在杏花萼院的那个杏林神医?”
      易陶陶对白亦乐形容人时喜欢在前头加一连串修饰语已经感到习惯,点了点头,不知她何必激动到这个地步。
      白亦乐见她肯定,一下子蔫了不少,道:“冤家路窄。”
      “啊?”易陶陶实在是想不明白。
      白亦乐尴尬解释,“神医么脾气古怪,义诊结束后便不给人看病了。我没赶上义诊,私自进杏花萼院偷药,被人发现后追着打,不小心弄坏了他们院门口那个玉兔捣药的机关,由此结怨。”
      易陶陶真是越听白亦乐的经历越觉得惊叹,忍不住拍掌,“偷完我大哥的药又去偷我大嫂的,白亦乐,就没有你不干的。”
      白亦乐狡辩:“要不说是缘分呢。”

      三讲两讲,两人忘了时间,不觉已经到了晌饭的点。易陶陶干脆拉了白亦乐出门吃酒楼。
      “吃什么?”
      “随你挑。”
      易陶陶财大气粗,白亦乐不吃白不吃。但她还惦记着易陶陶的拜托她的事情,找姻缘么,白亦乐想了又想,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日子,难不成他们俩就上街乱撞,撞到一个是一个么?
      “曹婆婆家的梅花包子吧,保准你吃完就爱上。吃完饭,我再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易陶陶属实好骗,觉得白亦乐主意很多,乖乖就跟着去了。
      曹婆婆包子就开在好酒酒肆旁边,包子好吃不假,但白亦乐显然是有私心在的。
      她假死逃脱,最初是为了逃避追杀,查出幕后黑手,当然不敢跟郝娘子他们联系,后来机缘巧合,竟然能以另一个身份活着,于是更不敢、也不该再去牵扯他们,反而拉他们下水,毁了他们的平静日子。最难的,最难的就是平静的生活了,白亦乐以为,只要她不出现,他们就能无事。
      这是美好愿望,奈何与现实总有差距。
      白亦乐悄悄往酒肆门里偷看,食客不多,门口一个生面孔的小孩坐在门框上打盹。她过去弹了对方一个脑崩儿,那小孩不过十三四岁,又疼又气,捂着脑门从豁牙里呼呼吐气。白亦乐吓他,“坐门口偷懒?回头让这家主事的扣你银钱!”
      小孩被她吓住,不敢多言语,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郝娘子不在,便也放心大胆,狡辩道:“谁说我偷懒了?谁看见了?”
      白亦乐笑笑,不想同他争论这个,便只问:“怎么就你个小孩在大堂里?青郎呢?”
      小孩眼神怪异,看着白亦乐不说话。
      白亦乐轻轻推了他一把,怕他走神,“问你呢,青郎呢?之前他在这里做事,你见过吗?”
      “青郎死了,”小孩直勾勾盯着白亦乐,面无表情,“他夜里去赌钱,遇到水鬼,给拽河里淹死了。”
      白亦乐慢慢直起腰,这时从后厨走出来的一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人依然是有风姿的,穿的是件旧衣裳,颜色已经不艳丽了,她眼角的皱纹已然更多,看见白亦乐的时候,那些皱纹都动作起来。
      她想叫但不敢叫她,想看却不敢多看她,手脚慌乱,最后想出一个办法,故作镇定地走过去,“打酒还是吃饭?”
      白亦乐没想许多,一把抱住她。
      “郝娘子,好娘子。”
      易陶陶知道这是白亦乐的熟人,拿着包子在门口呆看,不知该不该进去打扰那正在酣聊的两位。小孩嘴馋,悄悄用手指戳了戳纸包,易陶陶低头瞧了他一眼,径直和他一道坐在门框处,递给他一个包子。
      “吃吧。”
      小孩没心眼儿,给吃就吃,吃完再要一个,易陶陶把手里剩下的都给了他,转头又去买了四个,还给他。小孩嘴角有油光,手上还有半个包子,拼命摇头,“不要了。”
      易陶陶心疼,这个年纪就出来干活的孩子,在家里一定不是好过的,非要他拿着。小孩也急了,“真的不要了,吃厌了。”
      争执间,包子骨碌碌滚到大街上,小孩看看易陶陶,易陶陶也看看他,两人都没说话。易陶陶挽着裙子捡回了四个沾着泥灰的包子,捧在手里发呆。
      白亦乐和郝娘子两人说通故事,得知青郎赌博丧命,惋惜一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瞥见坐在门口发呆的背影,白亦乐记起正事,连忙告辞离开。
      被人一把夺了包子揪住手,易陶陶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白亦乐,她笑着指了指易陶陶的手,“怎么弄的?满手是油灰。”
      易陶陶用帕子擦,看见白亦乐吹了吹包子上的泥灰便咬了一口,来不及阻止,“这个包子——”
      “怎么了?”白亦乐嘴里嚼着吃的,说话不太清楚。
      “你别吃了,方才滚地上了,不能吃了。”易陶陶伸手要去夺。
      白亦乐没让她得逞,“这算什么,还是新鲜的,脏的地方撕了便是,里头不还是好好的么,能吃!别浪费了。”
      易陶陶终于没再和她争,那小孩的日子,她的日子,还有白亦乐的日子,终归不是同一种。

      恍恍惚惚地被白亦乐牵着走,也不知在何处停下的,易陶陶只觉得耳边娇声艳语,气味也更贵些。抬头一看,匾上三个大字——倚红楼。
      “来这干嘛?”易陶陶把白亦乐往回扯。
      白亦乐的心早就飞进去了,“找男人。”
      易陶陶一呆,她倒没有这么放得开,“在这里找?”
      白亦乐转过来推着她往里走,道:“不过这第一步么,先要找个女人。”
      “女人?”
      倚红楼的程鱼雁,妩媚天成。长安城中女儿众多,竟然没一个能把她拉下第一花魁的宝座。男人们都对她念念不忘,女人们都对她嫉妒羡慕。曾有人把她与明珠公主相比,说一个是风尘贵女,一个是高堂暗妓。
      “那明珠公主没找他们的麻烦?”易陶陶追问。
      白亦乐走得急,易陶陶就听见她的话音忽大忽小的,“找了,怎么没找?那个不知好歹的人第二天就消失了,再没有人见过他。至于这位花魁娘子嘛,传说公主夜行出府,亲自到这倚红楼来见她,走时还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
      有仆人站在门外向里头请示,拉开门请两人进去。
      程鱼雁的衣衫像流水一样拖在地上,柔美的曲线被流水包裹着,目光顺着那纱衣逆流而上,就会看到一双玉臂枕着栏杆,慵懒娇媚。那玉臂的主人一定知道自己像是画中人一般,她只要轻轻地转动那玉洁的脖颈,让她的侧脸融在阳光里,就足够动人。
      易陶陶看呆了。
      四个字钻进她的耳朵。
      “滋味甚妙。”

  • 作者有话要说:  额……啥也不承诺了,我就是随缘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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