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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

  •   “来,喝酒!”
      易观云走神。
      喝酒,喝酒。
      喝酒庆功,昨晚一个人也这么说。
      哪里有什么功劳啊,易观云皱眉盯着地面,不去看白亦乐。
      他被她缠得烦了,不情不愿地拿起一个碗,装模作样嘬了一口。
      “碗底有小鱼!小鱼游来游去的!我们来钓鱼!”
      白亦乐在一旁叫喳喳,显然是醉了,她猛地一拍易观云的背,害他呛了一口,猛烈地咳起来。
      “你这身娇体弱的,得多练练啊,改日一道,我教你。”白亦乐还拍上瘾了,易观云被她气得要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易观云才发现屋子里出奇安静。原来之前这热闹的氛围都赖白亦乐一个人,现在她半搂着椅子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憋着什么坏主意。他敲敲桌子,对方低着头没理他,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白亦乐边上,又敲了敲桌子,但她还是没反应。
      易观云自个尴尬地站了一会儿,还是伸手轻轻推了推白亦乐,细声问:“白亦乐?”他微微蹲下去,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却被白亦乐一个暴起揪住衣领,十分狼狈。
      白恶霸迫近易良民,凶巴巴的,酒气逼迫,良民有些慌张,谁知恶霸仍是坦荡模样,醉眼朦胧,还打了一个酒嗝,“你——我要睡觉。”
      易观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紧张地吞了下口水,明明在反抗,却觉得自己被她扯得更紧。
      她又说:“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但她还不放手,把他拉得这么近,这么紧,不让他走。
      “你这人怎么还不走啊,难不成要留下来一起睡觉!”白亦乐恼了。
      “啊?”易观云一愣,脸上绝对红了一大片,只是对方一直不撒手,自己这个姿势也不好使力,他还怕白亦乐倒在他身上呢。
      白亦乐倒好,不知哪来这么大力气,拎着易观云就给扔出了房门。易观云被这一出闹得昏了头,想回去理论:自己怎么就变成赖皮不走的流氓了?哪知话还没出口,白亦乐直接上来就给他一脚,把他踢出门去,大力地把门阖上,惊得树上的鸟都飞了起来。
      易观云揉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带着羞惑回头看了一眼,终于认清现实:没天理,白亦乐喝完酒就是个臭流氓!
      他揉了揉胳膊,自认倒霉,哄儿子睡觉去了。儿子比白亦乐好,乖巧可爱,善解人意,喊他一句爹爹,他的心都要化了。

      “易大人,易大人?”
      易观云正走神,被对面那人唤起,有点窘迫。且看对面那人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大吃大喝,好像把这儿当成是自己家了。

      陆盱才不会不好意思呢,这儿是谢耽家,他在谢耽家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且说前些日子谢家走水将家中藏宝烧了大半,祖传的玉杯“一捧雪”下落不明,族老震怒,谢耽为此去跪了祠堂,直到今天还没给放出来呢。
      陆盱记得那谢家的祠堂,阴森冰冷,没点人味。谢耽说他不怕,陆盱觉得谢耽只是安慰自己,怕他去谢家找麻烦,冲撞了他们长辈。谢耽说那是祖先住的地方,不需要人味,陆盱却说,你们谢家住的地方,也没有半点人情。陆盱记得当时谢耽没有看自己,而是盯着屋角挂着用以引水的铃铛,雨水顺着铃铛串滚下来,落到地上莲叶状的小槽。水槽里的水满了,就顺着细细的水道汇入院子中央小小的莲花池当中。
      谢家的庭院是极古雅的,作为前朝大族,家业自不必说,后来再扩建的部分也只在外围的边边角角,最核心的部分不曾改变过,所以一些对旧时建筑感兴趣的人也盼望着能有机会去谢家拜访一回。可这祖传的雅致如今却被火苗吞噬掉了大半,再瞧不出那些亭台楼阁的原样,令人叹惋。
      这长安客属实可恶,陆盱发誓,那贼若是落到他的手里,必定教他脱了一层皮,可不能让他像现在这样死得轻松便宜。传言这个京兆尹年轻有为,本以为他是个狠辣有手段之人,如今来看,却是善良得软弱,这番如何能成大事!

      易观云察觉有道目光在他身上,一抬眼,撞见陆小将军目光炯炯地瞧着自己。
      他光明正大,而陆盱心里有鬼,先别过脸去。
      陆盱是个混世魔王,幼时舞个木棍便要当将军。往上数个几代,陆家的确出过将军,现如今累世太平,哪里还有他建功立业的机会?陆盱不服,便只能在长安城里打抱不平,今天打了侍郎家的儿子,明天又跟尚书家的小子拌嘴,把人家骂得哭着跑回家,陆盱指着对方落败而逃的背影哈哈大笑,好似打了胜仗,谁料得胜归家,等待他的不是奖赏而是十个戒棍,打的他三天不能躺着睡觉。
      不能建功立业,陆家祖上的功勋迟早会被吃空的。
      陆盱知道这个道理,陆家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陆盱被送到谢家的宗学堂读书。他的堂姐跟谢家子弟定了亲,算是有亲,他到谢家去读书,再与谢家子弟们结交,这叫亲上加亲。
      陆盱听人说谢家的光辉比这个王朝还长,往上可数几百年,但是身为前朝旧臣,家族声望虽在,却因祖辈以孝为由不事当朝而被冷落,如今虽还不至于衰败,却也比不过那些新贵了。
      陆盱的父亲陆明还有几分薄面,带着礼物去谢家拜会,人家也是客客气气的。那是陆盱第一次见谢耽,跟他一般大的人儿,乖顺端正,有礼有仪,陆盱学他的动作,却学成了个别扭的四不像,摸摸脑袋,贻笑大方。不过念书的事情,也算是定下了。
      算到现在,他们相识也不下十年了。
      这十年里发生过多少事,易观云虽不是在长安长大的,倒也有所耳闻。凡是谢耽的体面做不来的事情,便有陆盱帮他,很难说两人是君子之交。陆盱的父亲陆明如今只挂个虚职,没有实权,陆盱也就做做这种撒泼耍赖的事情,捅不出什么大篓子。
      一捧雪没了,谢耽受罚,陆盱不一定是第一个着急的,但一定是第一个行动的那个。城里的大小当铺商行都被陆盱带人搜了个遍,易观云派人再查一遍十有八九也是白跑一趟,他不着急这个,只是明面上找不到这东西,暗里自然更是难寻,且不论会不会得罪人,只怕白费一番功夫,别等那头谢耽都跪满一个月放出来了,他们这边还是没有头绪。
      陆盱求他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为何?易观云想不明白,没由来地觉得这背后应该还有隐情,千丝万缕,只是他现在离得尚远,看不清楚。

      谢家招待了二人,引他们又去查了那大片废墟。
      这地儿谢家翻来覆去不知寻过多少回了,易观云先前也派人来过两回,也都一无所获。众人都觉得奇怪,怎么烧得连个碎渣都看不到呢?外头还有传言说是玉杯要回归仙界,非得用火褪去人界的污秽杂质才成,这些神仙鬼话的,暂且不论。
      “一捧雪指定是给偷了!”陆盱把易观云扯到一边偷偷说。
      易观云心想就你这日日折腾人家典当铺的动静,可不就是昭告天下玉杯被偷嘛!
      “你说,若玉石真被焚了,还能见着什么痕迹吗?”易观云盯着地上的梁木残骸发问。
      陆盱并不放在心上,拍了拍自己袍服上的灰,反问道:“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易观云不乐意了,“那你们怎么就敢认定那一捧雪是被贼偷了而不是被烧化了?”
      “唉,不是其他什么个贼,就是那个长安客!”陆盱越说越来气,“我一次次投帖子求你,你就没审审那长安贼!”
      易观云也不多说,“他总也没开过几次口,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反倒成心给我们留这么大个麻烦。”
      陆盱嘟囔一句:“既然是贼,东西总不该留在手里,兴许早就流出去了呢。”
      这也是易观云觉得头疼的地方,上回那个假造书画案子,是白亦乐碰巧遇到了那个假书画贩子,再顺藤摸瓜找到了证据。虽说手段蛮横了些,倒是比衙门动作快。如今先别说有没有人敢做这个玉杯的生意,既然请了这种凶贼来偷,那背后的主顾必然也是个不好惹的,还不知道藏的有多深,哪是轻易就能找到的。他哪里又肯叫白亦乐无辜冒险!
      二人在里头翻翻找找,也没再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线索,眼看着天晚了,只能揣着心思各自打道回府。

      白亦乐领着易陶陶自倚红楼往家里去,易陶陶打出了倚红楼的大门就一语不发。小姑娘思考了一路,似乎参透,来了一句:“男人的心思真复杂啊。”
      白亦乐摆起车帘看了看外头,听到易陶陶的话,便笑笑。
      她们走之前程鱼雁还说了一句话,原先她觉得是劝诫易陶陶的,现在想想她当时却拿眼睛在瞟自己。
      “小妹妹,别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只是为了嫁人而嫁人,是许多人不幸的开端。”
      若只是为了爱人而爱人,并不是真的爱,也是一种不幸。
      白亦乐愣了一下神,险些坐过地方。
      她呲溜一下跳出马车,只留给易陶陶一句家里见。
      易陶陶不知她要去干嘛,立马卷起车帘朝外瞄了一眼,白亦乐已经跑没影了。
      这附近,有什么值得去的地儿吗?
      易陶陶甫一听见外头卖芽糖的吆喝,记起什么,连忙催促车夫回家。

      易观云也才到家没多久,衣服都还没换,忙着逗阿言玩。只见自家妹妹不知被什么人追,跑得飞快,冲进屋来一把拉住自己,生怕他跑了似的。
      “怎么了?”易观云往她后头看,并没有人追她啊。
      侍从们要给上气不接下气的易陶陶拍背倒水喝,她摆了摆手,缓过气来,凑在她三哥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白亦乐,去找裴成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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