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日莲》安昭

4、第二章（下）萌生

　　方雯葶倒没注意这些，点了两杯咖啡，给席柏冉要了杯焦糖咖啡，自己要了杯黑咖啡。接着说：“你说我多不小心，手机让我丢了都不知道。昨天把你搞的挺狼狈吧。多亏你还把那破手机留着没给我扔了。”

　　对方一客气，席柏冉反倒不好意思了。他红着脸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你的手机让你给摔成了两截，我就拿了下半截也是无心，当时你……你吐到了我的手和胳膊上，我去洗的时候就顺手放到我口袋了。后来也没想起来。”

　　“真多亏你了。我的手机号都没丢。诶，”方雯葶故作神秘的把头凑近了席柏冉，说，“我那个朋友长的怎么样，你认为？漂亮吗？”

　　“……”席柏冉有点不好意思了。第一次和女孩来咖啡厅就被问这样的问题，而问问题的人就是自己心仪的女孩，席柏冉感觉有点尴尬。

　　“她的发型漂亮吗？我今天也新做的头发，有没有她的漂亮？”方雯葶捋了一下自己有点微卷的发梢。

　　“她是短发，和你也没什么可比性。再说，她个子没你高，你一定胜出啊。”席柏冉也没想到自己还会这么油嘴滑舌。

　　“哼，她还非说短发精神，看，有识货的。”方雯葶俏皮的一笑，做惋惜的表情说，“那完了。”

　　“怎么了？”席柏冉问。

　　“我还想把她给你介绍一下呢。看来你没看上人家啊。是不是她当时说什么看上我什么的玩笑话把你惹生气了？”

　　席柏冉脸有点红，那天一生气什么都说了，现在想想有点不太礼貌。席柏冉支支吾吾的说：“不是，那是我失言了，不好意思。”

　　“哦！”方雯葶一笑，“你这就不对了。说没看上我一样是对我的侮辱哦。”看着眼前这个常常脸红的单纯男孩，方雯葶暗暗地想，做他的女朋友也不错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席柏冉有点辞穷。

　　“和你开玩笑的。”方雯葶嫣然一笑，“我一会有点事。”说完掏出几张百元的钞票，说，“还你饭钱。别推辞了。以后电话联系。”

　　出了咖啡厅，方雯葶就拿出了手机拨了出去：“秦澜，你认识一个短发、个头比我矮一点的女孩吗？”

　　回到宿舍，席柏冉还有点飘飘然，脑中时不时就出现方雯葶那嫣然一笑。

　　席柏冉刚坐到自己的床上屁股还没热乎，顾煦就凑了过来，表情阴森：“说，和谁出去了？”

　　“没谁啊。”

　　“是方雯葶吧？”

　　“你怎么知道？”

　　“在画室门口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顾煦有点国民党威逼利诱的意思，“你们什么关系？从实招来！”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席柏冉赶紧否认。

　　“那你就没动那念头？”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呢？”

　　“那你就帮帮顾煦吧。”于胖子在一旁说，“咱们屋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又害了相思病。”

　　“相思病？相思谁啊？”

　　“方雯葶啊。”顾煦的表情由国民党刽子手变成了我党的指导员，“你帮我约她吧。”

　　为了摆脱顾煦，席柏冉是借尿道才跑出来的。这个事让自己很为难，按以前自己的想法，顾煦找女朋友方面，自己那是义不容辞拍胸脯的答应，一定是指哪打哪。但现在是方雯葶。偏偏是方雯葶。偏偏是自己也喜欢的方雯葶。席柏冉有些迟疑。但席柏冉还是同意了，在今天晚会之后，就帮顾煦把方雯葶约出来。因为，方雯葶就是这场晚会的女主持人。大家一定能见到他，包括席柏冉。

　　但现在，席柏冉没时间了，他要赶紧去文体中心，去帮秦响南把晚会的壁画画好。就在席柏冉还没到文体中心的时候，就听到有一帮人咋咋呼呼的走了过来。这群人，席柏冉一看就知道不是学生。他们个个穿的都很奇异，大多数都染着头发，各种颜色的都有，没有染发的也会剃他个寸头，在上面再剪出几个字来。这些人大概有十多个，为首的是个身材高挑的帅气男孩，如果正经打扮，不会逊色于席柏冉，但，这个人却十足的表现出了他的风格是和席柏冉完全不一样的。头发一边很长，挡住了自己的左侧眉毛和左耳，右侧头发乖乖的梳到耳后，露出了右耳几个耳钉格外刺眼。整个头发都是红色，但显然经过染烫之后，头发的蓬松感很强，显得整个脸型都很饱满。看得出来，他的头发是经过了精心的修饰。这个为首的男孩年纪和席柏冉差不多，上身穿一件短皮夹克，里面套着一件紧身的白色背心，下身是一件松垮破烂的牛仔裤，搭配一双帆布鞋。这一黑一白分明，一松一紧搭配，显得人特别利索精神。

　　席柏冉在不远处驻足，因为，他听到那个为首的男孩在叫嚣：秦响南，孙子，给我出来！有种闹事别跑啊。

　　席柏冉正想去找秦响南，让他暂时去躲躲，发现秦响南正从远处朝男孩背后走过来。
　　这时，于胖子也过来了。

　　于胖子兴奋的说，“来的还真快，老子还没准备好呢。哥们，等等我。”作势就要上去。

　　席柏冉赶紧一下把跃跃欲试的于胖子拉住，问：“怎么回事？”

　　于胖子解释说：“你不知道吧，昨天，有人把我哥们看的酒吧给砸了，我还想呢，哪孙子不要命了，我哥们看的酒吧都敢砸。听路展怀说，昨晚上就是秦响南那孙子干的，问我他在哪呢现在，我说他和我一个哥们正去画壁画。我刚说完，他就来了。”

　　席柏冉有点来气，于胖子平时结交社会上的哥们，他不在意，心里总为于胖子辩护，他没干什么坏事。但今天这个事，席柏冉可不能让它发生。席柏冉对于胖子说；“那个带头的叫路展怀？让他们放过秦响南吧。”

　　“不行，这孙子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这事你别管了。”于胖子说完就冲了上去。

　　此时，路展怀已经看到了身后的秦响南，笑了一下，说：“孙子，你昨晚上跑哪去了？”

　　秦响南也不示弱，语气还是一贯的让人讨厌：“你们哪的呀？跑这来了，你知道这是哪吗？”

　　于胖子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路展怀跟前，说道；“别跟这孙子废话了，直接废了他得了。”

　　说着，于胖子和路展怀以及他身后的人就要冲上来。

　　席柏冉没办法，只好挡在了秦响南身前，说：“你们不能动他。”

　　路展怀不干了，指着席柏冉的鼻子大叫：“你他妈算哪的呀你，赶紧滚开，别他妈崩你身上血。”

　　席柏冉看着于胖子，说：“于胖子，一会就是咱们学院的文艺汇演，他是总导演。你把他废了，你让谁来导这个演？”心里想，于胖子啊于胖子，我决不能让你在我眼皮底下干这种事。

　　于胖子面有难色，一边是同宿舍的好哥们，一边是常玩在一起的好朋友。
　　路展怀可不信这个邪，挥手就是一拳，席柏冉冷不及防，左脸结实的挨了一下，但身子没动。
　　路展怀略微愣了一下，可能还没遇到过这么笨的人，准备抬手再打，于胖子一把拉住了他，说：“席柏冉是我好兄弟。今儿个就放秦响南一马吧。这个事，看我面儿上，算了吧。反正生意是我爸的，要赔钱的话找我。”

　　路展怀回头看了看于胖子，点了下头，对秦响南说：“好，今个就看在我这个好哥们的面上，算了，要是再让我在大街上碰上你，孙子，秦响南，我他妈非灭了你。”说完，路展怀带着一帮人离开了。

　　秦响南好像也傻了，现在才知道逃过了一劫，眼看于胖子就在跟前，也没敢再放狠话，只是对席柏冉低声说了句，今天，谢谢你。转身进了文体中心楼。
　　于胖子过来，生气的骂席柏冉：“我说你他妈的大脑窜刺了还是怎么着？帮那孙子干嘛？你看你自己还挨了一下。”说完，满脸的愧疚。

　　席柏冉一笑，说：“没事。我今天不知怎么了，就爱管个闲事，毕竟秦响南是咱们学院的人吧。”心说，我希望，于胖子你以后都不会再干这种事了。说完，也跟着秦响南进了文体活动中心大楼。席柏冉不知道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还好，一切顺利，舞台布置的美轮美奂。灯光音响都安排的恰到好处，包括后面的壁画，席柏冉加班加点晚上没吃饭把以前那个老师没画完的部分给补好了。文艺节目交错进行，中间场次的安排也很合理，歌舞类节目和语言类节目穿插进行，整场晚会座无虚席，气氛热烈，高潮迭起。看来，秦响南完全没有受到刚才的事影响，也看得出，他很有能力。

　　顾煦在台下眼睛都直了，因为，每一次节目的结束，基本都有方雯葶的出场。她每次出来串场，都有连珠妙语，风趣幽默得简直让观众都不舍得她下台。整场晚会能如此热烈，方雯葶实在有很大功劳。而旁边的男主持人秦响南，顾煦倒一点都没看见。
　　台下细心的观众也在期待，到底哪个节目之后是秦响南的求婚，到底谁会是那个女孩呢？
　　节目一个一个的如期进行，已经到了倒数第二个上场了。这是一个街舞表演。时长大概是八分钟。

　　后台，秦响南把节目单拿在手里，右手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精致小盒，接着，把左手的节目单扔在了地上，拿起了凳子后面的一束鲜花，站了起来。秦响南默默的想了一会，把小盒放回到了自己的西服内兜里。席柏冉由于刚画好壁画节目就开始了，所以没有离开后台，也看到了这一幕。那小盒里一定是戒指吧。这一瞬间，席柏冉忽然想，如果我也向谁求婚，买得起戒指吗？转而，心情沮丧。不远处的幕布之后，方雯葶也看着拿起了鲜花的秦响南，手里的话筒不住的颤抖。因为，就在节目开始不长时间，方雯葶接到了一个电话，秦澜告诉她说，秦响南他们专业已经传开了，秦响南要求婚的人叫黄雅诗。就是那个你要找的，比你矮的短发女孩。并不是你方雯葶。方雯葶看着即将要上台的秦响南，眼睛像要瞪出了血。方雯葶在电话里对秦澜说，你过来一下吧，有个事得你帮忙。

　　音乐结束，街舞的节目获得了满堂的掌声和欢呼声。在大学，这样的街舞类节目，基本是最受欢迎的了。

　　大厅里的灯全灭。按计划，这就是秦响南求婚的环节。

　　大厅里的观众都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大家在演出大厅里沸腾了。大家鼓掌，摇着荧光棒，还有几个女孩在有规律的叫着：“求婚、求婚、求婚！”整个场面好像是迎接什么贵宾一般热烈。

　　忽然，一个大灯打开，一道白色的光柱投到了舞台正中央。这时的幕布已经被拉上，秦响南站在幕布前，光柱正好投到了他的身上，他成了理所当然的整个舞台的焦点。此时的秦响南胸前放着那束他精心挑选的鲜花，有些紧张的说：“今天晚上，大家都知道，会有一个很特别的环节。这个环节将对一个人非常重要。”

　　下面的口哨声，笑声、鼓掌声以及那规律的“求婚”，在秦响南念白时，都安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秦响南一个人。

　　秦响南顿了顿，说：“今天，我想……”

　　刚说到这，幕布中钻出了一个人，女主持人方雯葶。

　　秦响南一愣，方雯葶已经把秦响南手中的花接了过来。

　　这场晚会，秦响南请的是电视台专业的灯光师，见台上人员出场的步骤和原来预计的不一样，心里满是不高兴，想这帮孩子也太不尊重灯光师了。但还是依照规律，又打了一个大灯。又一束光笼罩在了方雯葶的身上。

　　大家看到方雯葶接过花束，立刻鼓起掌来了。口哨声，笑声和掌声此起彼伏。
　　此时，方雯葶笑着说：“刚才我们的学生会主席说了，这个环节将对一个人非常重要。的确，对一个人很重要，那个人就是我。”

　　下面又是一阵口哨。秦响南没有做声，看着方雯葶。

　　“他之前一直说他要向一个人求婚，其实不是的。我要向各位观众，同学道歉。大家都知道，我和秦响南是好朋友。他为了我，才这么说的。”

　　此时的秦响南已经怒目而视了，只是台下离他太远，人们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刚要拿起话筒说什么。方雯葶又开口了：“其实按照安排，今天晚上，是我想向一个人表白。”
　　天啊！一个女主持人要在晚会上公开向人表白！这句话简直想一颗原子弹投到了大厅的中央。蘑菇云升腾起来，气浪一下引爆了全场的沸点。大厅里更加沸腾了！观众有的大吹口哨以示赞许，有的大鼓其掌以示鼓励，也有的交头接耳以示关注。台下的顾煦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身子凉了一大截。

　　“他就是……”方雯葶不给秦响南一句说话的机会，身子向后一转，花划过秦响南指向了身后幕布的方向。在秦澜的帮助下，幕布应声拉开，席柏冉站在台上，正要弯腰做着什么，一束光柱打到了他的身上，他本能的直起腰，见方雯葶拿着一束花，对着自己，秦响南的脸已经铁青。全场的观众都在看着他们三个人。

　　“席柏冉，我爱你！”方雯葶脸冲着席柏冉，幽幽的说，满脸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