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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不一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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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文笑得更加绚烂,华丽的巨型水晶灯下,所有Bling Bling的光都打在了她的脸上。
林牧远还是直挺挺地站在那,保持微笑,盯着尤文。
“听说他们预定了古城附近的一个顶楼酒吧,一起去看看?”尤文扬起眉毛,对林牧远发起邀请。
“我中午飞机才到,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二场我就不去了。”
“听说组委会包场了斯德哥尔摩出名的TAK,室内装潢在北欧拿过奖,挨着古城,还有楼顶露台,不去看看?”
“不止如此,他家的日本清酒还很出名。”林牧远多次来斯德哥尔摩拿奖或者开会,TAK以亚洲料理和日本菜出名,似乎是北欧人民招待他的最爱场地之一。
“哦?我记得你以前不喝酒的啊。”尤文说完,即刻又搭下眼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不过都是好久以前了,和现在的林大设计师不可同日而语。”
“别这么叫我,待当不起。而且我已经转行做BIM一年多了。”
尤文笑容忽然收住,一脸不解地盯着林牧远:“为什么?你设计这块做这么好,为什么转行去BIM?”
尤文的反应,尽在林牧远的意料之中。他们从来就不是一类人。
“也没为什么,就是比较有兴趣吧。”裤兜里手机震动了两下,他低头去摸手机,同时也失去和尤文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
尤文识相地看着林牧远低头拿手机,顺便找身边端酒的服务员换了一杯红酒。
楚墨的两条信息像一道彩虹一般,刷在林牧远的手机屏幕上。
“谢谢关心,我没事了,祝你演讲成功。”
“对了,多吃点肉丸子!”
是啊,来了瑞典,还喝什么清酒,吃肉丸子才是正事。
林牧远再次抬头对上尤文的眼神时,像换了个人,刚才隐隐的疲惫消散不见,咧嘴一笑的模样,竟快乐地像个七岁的孩子。
回到房间,林牧远忽然反应过来,这北京时间都凌晨三点了,楚默怎么还在回他信息。
抓着这么一点点算不得问题的问题,林牧远快速打开楚默的对话框:“这么晚还没睡?”
也不管这询问是不是太过私人和暧昧,林牧远现在满脑子都是楚默和肉丸子。
“是啊,飞机晚点了很多,才刚刚落地一会。”
嗯?有那么很短暂的一刻,林牧远差点想以为,楚默是来了瑞典。
“出差了?”
“算是吧,去香港,不过比较长期。”
“待多久?”
“短则大半年吧。”
林牧远感到自己血液喷张,双手竟有些不自觉地抖动,他握着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文字,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明明昨天还在片场跑来跑去的大活人,怎么一言不发就突然去香港了?而且是,长期。
实在想不出还能具体问些什么,林牧远总不能忽然开口责问楚墨“为什么都没提前告诉我?”、“这是一定要去的吗?”、“中间不会回上海吗?”……
这些问题他都想问出来,可是理性还在,他拿什么问出口?
晚宴完全没吃饱,楚墨去香港的消息突然袭来,窗外正是这个北欧城市热闹喧哗的时候,林牧远困意全失,索性放下手机,出门找肉丸子吃。
Meatballs for the people是之前一个本地人带林牧远来吃的,说是当地非常正宗吃肉丸子的地方,到了晚上,这里更像是一个酒吧。
欧美人很无聊,北欧更甚,坐在这样一个吃肉丸喝酒的小地方大声聊天,已经能让他们开心得不行了,所以整个餐厅都弥漫着各桌各人大声聊天大声笑的嘈杂。
林牧远一个人坐在正对窗户的座位,就着这些莫名的杂闹声,低头吃他们的招牌菜,鹿肉丸子,配上一大杯啤酒,老板见他一个人来,还好心送了一些熏鹿心下酒。
另一边,尤文趁着一丝丝酒意,问组委会秘书要了林牧远的房门号,在TAK应酬了一会就回酒店上去敲门,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行为风格都大胆直接。
可是门铃按了好久,里面连一声询问都没有,尤文这才肯定说林牧远没有在房间睡觉,想必是骗了自己,出去了。
她失望得裹着一件丝绒披风,浓妆在支撑了一整晚的觥筹交错以后,已经开始干皮掉粉,尤文转身回去。以前那个一切都可掌握在手心的林牧远,一去不复返。
尤文站在林牧远的楼层等电梯,一整晚重遇林牧远的兴奋与激动在此刻消失殆尽,和她的妆容一起窸窸窣窣地脱落。“叮”得一声,电梯门开,林牧远竟半红着脸,从电梯里正要走出来。
刚刚退下舞台的满屏快乐又重新爬上尤文的脸,林牧远反而惊了一下。
“这么巧,你也住这层?”林牧远顺势走出电梯,他以为尤文正要出门去应酬。
“不是,我专门想来找你的,结果敲了门你不在房间。”尤文自然地说出口,不觉有任何不好意思或者不妥。
“哦,是有什么事?”林牧远走出电梯后,笔直站到尤文跟前,他侧侧身子,免得挡住电梯的通道,但是完全没有要走向房间的意思。
“也没什么事,就是好久不见,想找你聊聊天,叙叙旧。”
“尤文,你确定我们有什么旧可以叙?”林牧远其实对尤文一整晚的表现都看在眼里,他虽是个钢铁直男,但不至于连这么明显的暗示都看不出来,况且,尤文的一颦一笑,和当年在大学跟他表白的时候,同出一辙,像是复制粘贴的。
尤文的五官一起缩紧了一下,但是很快又舒展开来,回到正常的面孔:“你今天太累了,改日聊。明天看你表演。”
说罢,尤文按了电梯,背过身去,林牧远没有再说话,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等放洗澡水的时候,林牧远终于趁着酒意,拿出了电脑,准备再过一下明天的演讲稿。往往情绪状态不佳,或者太累的时候,只有些许酒精可以帮助他快速找回工作集中的状态,这好像和一般喝酒的人背道而驰。
快速过了两三遍稿子,既然只是上台读出来,也没有过分多的难度可言。林牧远放下电脑,走去浴缸。
十月的瑞典已经非常寒冷了,酒店因为够高,直接把浴缸设计在了落地窗边,营造一种边泡澡边看斯德哥尔摩夜景的高级感,很多网红专门来此拍照打卡。
林牧远泡在热水里,伸手去摸落地窗玻璃,冷热空气的碰撞让落地窗糊上厚厚一层水汽,林牧远用食指在玻璃上乱画。
尤文那一缩一张的表情回荡在眼皮下,这是林牧远第一次抓住尤文的无措,她一直是淡定自信的那一方。
他从没真的恨过尤文,他更多的只是理解她。
当年两个人地下恋爱了一个多学期,尤文坚持要去浦东的图书馆学习,就是担心在浦西任何可能的图书馆被同学撞见,林牧远倒是无所谓,去哪个图书馆不都是自习。
一直以来林牧远都配合尤文的地下保密工作,两个人见面和沟通时间并不算多,但是尤文聪明伶俐,性格活泼又有点乖张,林牧远心甘情愿依着她,享受这段大学恋爱。
即便后来两人成为学校唯二有资格申请德国交流生的人,双方也很坦率地和对方谈开了,谁被学校选上谁就去,不准生气,也不准因此分手。
林牧远以为尤文真的如此大方,况且以当时的情况看来,尤文有八成希望。可就在浦东图书馆两人常坐的座位上,尤文出去拿书,手机平放在林牧远身边,忽然一条信息在屏幕上亮起来。
负责这次交流生选取的牛主任给尤文发来信息:“今晚还是来我家吧,我家没人,咱们再讨论讨论交流的事情。”
林牧远自始自终没有碰到手机,屏幕在亮起了十五秒之后,又自动暗了下去,十五秒,已经长到足够林牧远看清所有内容,以及内容里的内容。
第二天,林牧远悄悄给交流办公室写信,申请退出,并希望主任和老师帮忙保密这件事……
林牧远穷尽文笔,暗示他的退出有难言之隐,是和自己的家人有关,所以希望校方保密。交出申请信的同一天,林牧远给尤文发了一条短信:“我们分手吧,我们不适合。”
那条短信和前一晚牛主任的短信一样,会在尤文的手机屏幕上闪现十五秒,然后彻底暗下去。
自此以后,除了专业课,林牧远再没见到过尤文。她像之前在大家眼里看到的一样,孑然一身,只身一人,她带着自己的骄傲,在那年夏天飞去了她向往的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