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阳光》氿岑

10、第 10 章

　　终于考完了四级，陆遥今天什么也不想做。她将窗帘拉上，爬上了床。当头陷入枕头的那一刻，心中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下了。她沉沉进入梦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时就听到孙清的大嗓门：“重重地我来了，正去我重重地来。” 陆遥睡得神情气爽，舒服得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
　　孙清看到她叫了起来：“你居然在宿舍，你平常不是一直在图书馆、食堂、教室来回转圈吗？”
　　陆遥哭笑不得：“干嘛，我自己的宿舍，我还不能待了。”
　　“能能能，爱待多久待多久。”
　　“几点了？”
　　孙清看了看手表：“五点了。”
　　“竟然五点了，我居然睡了4个小时。”
　　“大白天睡觉，我真是服了你了。
　　“你一个恨不得在床上扎根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孙清举手投降：“错了错了我说错了。我妈做了炸肉丸、木耳炒山药、山药、还有藕饼，我带了过来。你的碗放在哪儿，我盛点给你。”
　　孙清将饭盒从保温桶中一个个取出，打开盒盖，琳琅满目，热气腾腾。陆遥睡了半天，肚子空空如也，闻着香味觉得更饿了。她也没客气，盛了米饭就开吃起来。
　　“杨阳怎么还没回来？明天就周一了。”
　　“平常你天天去图书馆，肯定不知道了。正处于恋爱期，和小男友你侬我侬，自然是难舍难分，分秒必争。”
　　“谈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都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听隔壁宿舍张婷讲的。她两人是高中同学，感情挺好的。”
　　陆遥平时一直两而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如今偶尔听听八卦，感觉也挺好的。她问道：“虽然你实际上重口味，但是清秀的外表还挺有欺骗性的。上次那谁中秋节不是还巴巴得送了一块月饼过来吗？为什么没有答应？”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么说，你有暗恋的人了？”
　　哎。孙清叹了口气。
　　别叹了。这种伤春悲秋的气质与你不搭。
　　孙清无言。
　　许晔最近遇到一件苦恼的事，学校快要开运动会了。作为班长的他在征求参赛名单时，发现没有人参与。于是他自作主张将凌峰划入了800米长跑的参赛名单。凌峰接到通知时才知道自己被动参选了。
　　“我可以拒绝吗？”凌峰无奈道。
　　许晔一副哀求的语气：“帮帮忙吧，实在是没有人了。事后你让我当牛做马都可以。”
　　一切已成定局，无法再更改，他被迫开始赛前训练。清晨起床是个困难，而且跑着跑着总会遇到熟人，不太方便。他还是更喜欢在夜里跑步。夜幕降临，一切归于平静。在深沉的黑夜中，只有星星点点的路灯相随。沿着学校的跑道，就这样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地跑着。黑夜仿佛给人穿上了一层衣服，有了这层遮挡，思绪可以更加漫无边际，自由自在。
　　跑完了，身体思维变得异常活跃，还会接着打一会儿篮球。陆遥晚自习结束，走在路上想一个问题想得出神，忽然觉得一个东西滚到脚边。低头一看是一个篮球，她捡起球起身时看到凌峰。
　　“你是打篮球吗？”
　　“我刚跑完步有点兴奋，便接着打一会儿球。“
　　“你有夜跑的习惯吗？”
　　“不是，我报名参加了运动会的800米跑。提前训练。“
　　夜晚的风有点大，凌峰也不确定她是否听清。
　　他走近了，陆遥将球递给他。两人一起慢慢向宿舍走去。
　　凌峰：“四级考得如何，听说今年题目有点难。”
　　“还行吧，反正我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就是等结果了。”
　　凌峰看到她抱着的一摞书：“刚考完试就看书啊，不休息几天吗？”
　　陆遥叹了口气：“我原本总想着看完试要痛痛快快玩几天，哪知道看完闲下来感觉更无聊了。还不如回图书馆看书更自在些。“
　　“你只是以前紧张的状态中还没转换过来，过几天你就习惯了。”
　　“也许吧。”
　　“你跑步很好吧？不然也不会参加比赛。”
　　“还行吧，我高中曾经代表市里参加比赛，拿到过第二。”
　　“那就是很不错。我运动细胞欠缺，最怕立定跳远、仰卧起坐之类的。然后最喜欢听到的话就是：‘这节体育课大家自由活动。’或者‘体育老师有事，这节课改上数学。’ ”
　　两人相视一笑，慢慢向前走去。
　　众人期待已久的运动会召开了。学校放了三天假，除了运动员、党员和班干部必须参加，其余学生可以自由安排。这意味着连着星期六、星期日，可以有五天的休息时间。一下子多出这么多空闲时间，陆遥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排。她打听了一下800跑的比赛时间，是星期一上午的11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留在学校复习，为即将到来的会计考试做准备。
　　孙清和杨阳都回家了，陆秀梅出去打工了。宿舍只剩了她一人，显得有点冷清。她还是和往常一样6点起床，去食堂吃了早饭，又回到宿舍，坐在床边的桌子旁看书。即使是在宿舍，也能听到操场上沸腾的声音。加油声、呐喊声，以及最终庆贺胜利的欢呼声。像海浪似的，一浪高过一浪，不断涌入耳中。陆遥一边看书、一边做题，渐渐忽略耳旁的声音，慢慢沉入书中。等做完最后一套试卷，陆遥看了看表，已经10点半了。临近中午，窗外的声音渐渐停歇，只剩下零星的加油声。她收拾了一下，从抽屉中拿了一个面包，抱了几本书，走出了宿舍。
　　许晔走到操场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去吃饭了，场地上只稀稀落落站着几个人。他远远看到一个女生抱着书静静地站在一边，穿着简单的白t恤、黑裤子，气质沉静。天色越来越阴沉，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陆续有人离开赛场。周遭人来人往，她却仿若未觉，只是沉默而专注得看着赛场。细雨绵绵，沾在她的发丝上，似落未落，许晔的一颗心也仿似悬在空中。
　　天气是糟糕的，但这并不影响参赛者的热情。年轻的生命在宽阔的跑道上向前跑着，仿佛没有尽头似的。他们的衣服是湿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坚定的脚步、挥动的双臂还有流畅的身体线条，无一不散发着一种自然而健康的美。
　　不时有跑步者经过她身边，带着微微的喘息声、哒哒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轻快地又沉重地，仿若踏在她的心间。
　　陆遥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人为体育痴迷了，看着这些美好的身体挥洒汗水，无论如何都是一种赏心乐事。年轻真好啊，陆遥在心中感慨道，完全忽略她自己就是一个19岁的年轻人。她本身性格内向，父母的事又给她添了一层心思。整日与书为伴，思考的东西多了，性子愈加沉静。如今的赛事才激发出她内心属于少年人的朝气。
　　凌峰在最后成功冲刺，夺得第一名。他刚下赛场，便朝着许晔站立的方向跑来。张远刚想说话，却发现他朝着那个女生走去。见色忘义的家伙，许晔在心中暗暗骂道。
　　陆遥看到凌峰走来，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恭喜你得到了第一，尤其是最后的冲刺太精彩了。”凌峰自认识她以来，一直是平静温和的模样，连浅笑都少见，更别提这样畅快而肆意的笑容。原来她也会笑，凌峰甚至看到她的脸颊上浮出浅浅的酒窝，让人沉醉其中。
　　凌峰说：“你能来我真高兴。我没想到你会来。”
　　“朋友比赛，我当然要来加油鼓劲。你跑得真厉害。我最害怕跑步了。”陆遥由衷的赞道。
　　“其实这些都是被逼的，高中我有一段时间特别叛逆，我爸经常追着我打。我又不能还手，只能跑了。就这样练出来的。”
　　“啊，真的？”
　　“假的，和你开个玩笑就当真了”。
　　这边聊的热火朝天，那边许晔在一旁气得冒烟。他只得在心中暗自腹诽。聊了一会儿，凌峰这才注意到他，勾起他的肩，说道：“你带了一个帽子我都没发现。班长大人来帮我加油，真是不容易。”
　　许晔瞟了一眼，只是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干嘛，生气了？”
　　再次冷哼一声，只是不满的语气明显加重了。
　　那女生也转过头，许晔这才看清她的脸，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原来是那天替他抓小偷的女生。只是看她的表情，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凌峰介绍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铁哥们许晔，这是陆遥。”
　　“你好。”
　　“你好。”
　　“你手里拿的什么书，看着挺厚的，我帮你拿吧。”陆遥还未答话，凌峰已经伸出了手，她便将书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书，感觉怪沉的，得有多少页啊？”许晔随口问道。
　　“注会考试的教材，一本533页，一本519页。”
　　许晔愣住了：“如果有小数点的话，是不是还可以精确到两位小数。”
　　陆遥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如果你需要的话。”
　　许晔语塞。
　　凌峰看到他的表情，笑道：“不要吃惊，她一直是这样的，每次随口说的话，她都当真。”
　　许晔尴尬道：“你不用这么认真的，我只是随口问问。他又转身锤了凌峰一下：“该感谢我了吧，拿了第一还有奖品。”
　　凌峰耸耸肩道：“其实我更希望拿第二名。”
　　“为什么？”
　　“因为第二名的奖品是一辆山地自行车呀，我一直都想买一个。”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话千万不要让第二名听见。”
　　“我是说真的，本来我跑步只是喜欢而已。如果不是你死气白咧逼着我，我也没想过比赛。相对于名次，我当然更想要自己喜欢的东西。”
　　陆遥和许晔不太熟，所以没插话，只在一旁静静听着。
　　“跑步痛苦吗？”
　　“有时候挺痛苦的，特别是被逼着在一个不喜欢的场合跑时。
　　他回问道：“看书痛苦吗？”
　　“有时候也挺痛苦的，特别是你看到一段不知所云但又像裹脚布一样又长又臭的话时。”
　　“但这些事都是我们愿意做的事。”
　　“痛苦无法避免。”
　　“但磨难可以选择。”
　　“村上春树说的。”
　　“不是村上春树说的，是他引用的一段话。”
　　许晔终于受不了了：“说人话。”二人相视一笑，转头看向他。
　　许晔问道：“我们见过面，你忘了吗？”
　　“是吗？”陆遥努力回忆，却依然一头雾水。
　　“那天在广场上你帮我抓小偷的，后来还去派出所做笔录。”
　　“原来那天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她啊。看不出来你平时文文静静的，发起狠来还挺吓人的。我可千万不能惹你。”凌峰开玩笑道。
　　“也不是，我只是猜那个人是小偷，下意识就出手了。”陆遥露出羞涩的笑容。
　　许晔和凌峰是多年好友，最了解他的性格。看似亲切随和，实则散淡疏离。尤其和女生相处都保持距离，从不随便开玩笑。如今谈笑来这样娴熟，显然待她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