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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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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床榻之上,那元竞梦魇缠身,惊恐万状,嘴里不时地叫着“阿娘”“妹妹”之类的家人称谓,汗水早已浸湿脸庞,看着还怪可怜见的。
不知他可是思念了家人?玉虫子忽然有些怅然。这人坏至如此,却也有所思念,不似她,来去如空的。
元竞赫然坐起,吓得她缩头收脖,暗道不好。这元竞双目阴狠,平日里握剑的手不住发颤,竞有点像走火入魔,猛兽之态。
元竞似乎也察觉到自身异样,脸上闪过一抹慌张神色,接着便凶狠起来,左手摸出随身小刀,拔了刀鞘,奋力钉向那颤栗的右掌心。
玉虫儿眼前一片血红,倏地头晕目眩,再回过神时,那元竞已抛去小刀,伏身抱着右掌痛苦呜咽,满手是血,情状可怜可怖。
玉虫子犹豫片刻,那元竞有害她之心,当下又情绪不好,如若被他察觉自己望见了他的丑态,指不定又要加害于她,遂不敢靠近,扭头跑开,怎知心慌脚乱,“噗”地将自个儿绊倒在地。
那元竞听得动静,猛地跳下床榻,掀帘扑来,带血的右掌将她拾起,懊丧又恼怒,“可恶的小虫子,竟敢偷看!”斥罢便将她狠狠扔出了窗子。
玉虫子自高空砸下,顿觉五脏位移,身骨碎裂,“噗”地喷出口血,爬已是爬不起,疼得抱头哇哇痛哭起来。这人小声脆的,在那寂静之夜分外清响,断人肝肠。
“再吵便把你那该死的嘴巴用铁烙子烙住!”元竞的喝声自屋内传来,吓得那她立即噤声,不住地抽泣。
元竞取了药来,坐下将右掌以绷带绑住。明月入户,窗外声息渐消,他这才静下心来。
“师兄,那虫子身体不及你巴掌大,极其柔弱,你若乱抛乱掷,定会伤她性命,一定要细心些个。”白天里月平交代的话忽上心头,元竞顿住收拾药物的动作。
“死了便死了,难不成师父还真会为一条小虫将我赶走?”他彼时如此答道。
“师兄!”月平低声的喝斥犹在耳边,“那虫子有灵有性,已是半个人了,你万不可把她当做畜牲,想杀便杀,如此下去,你再修行万年亦无缘登仙。”
“我来此拜师学艺,却不为登仙。”他了无兴趣地回答。
“那你为的什么?”月平满目惊疑地望他。
他讶然冷笑,“与你又有何干?”
彼时月平被他气得面红耳赤,甩袖便走了,半天没搭理他。可如今细想,他说得并非全无道理。
那虫子的确有人形人性,能感会痛。
元竞叹气,起身走到窗前观望,不料那虫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俊眉微蹙,翻身跳出窗外,发现一串细小的血滴自窗下向山林蔓延而去,心道不妙,快步退回,往那窗子里一探,取出佩剑来,快步窜进夜林中寻找。
他走后不久,灵鸟大花飞到元竞的山中小屋,小声地呼唤虫子,结果不得回应,疑虑地进去一探究竟,发现那人与虫皆不见了踪影,心下顿生惶恐,飞出院子大喊大叫,“祸事了!小虫子!小虫子耶!”
院中死寂,哪有应答之声。
“嗬哧嗬哧!”山中狼狗飞快奔逃,嘴里叼的却正是那一息尚存的玉虫子。
它流浪灵山数年,专吃些仙灵圣物,虽不知这玉虫有甚来头,但知必然美味,当下将她叼走,定是要找个无人之地,悄然品尝。
元竞快步追踪,怎奈福灵圣地多猛兽,寂夜山中,野禽闻声而动,半路跳将出来拦他去路。他赶熊踹虎,一路打将下去,却也耗费不少时辰,渐渐追丢了那狼犬,心下愈发急躁。
玉虫儿被狼犬甩将在地,哼哼嗤嗤,不住地吐血儿,身上猩红一片,已分不清是那元竞的掌心之血,还是自个儿的灵虫之血。
“大胆臭狗!竟敢吃我好友,看我大花不啄掉你狗眼!”危急关头,大花突然从天而降,气势汹汹地扑上去啄掉了那狼犬的一只眼珠子。
那狼犬悲嚎,扑过来撕咬大花,大花欲扑翅窜逃,怎奈被其死咬羽翅,挣脱不得,只得对它当头猛拍猛啄,大声呱叫:“救命耶救命耶!死鸟啰!要死鸟啰!哇呜呜!”
“嗷!”狼犬忽地尖叫,被人自头骨一剑刺透,鲜血迸溅。
大花也随之掉落在地,爬将起来,只见那狼犬已被寒剑钉死在地,鲜血奔流。那元竞目露凶光,气喘吁吁地跪于旁侧,头身皆沾青叶泥尘,显然是来得匆忙,几多狼狈。
大花吓得不轻,正欲开口,却听不远处传来嘤咛之声,扭头循声望去,却见草丛中一窝嗷嗷待哺的乌嘴狗儿自窝里探出狗头,一个个目光无助,嘤嘤抽泣着似要爬将过来,可年幼骨软,只走两步便栽倒在地,个个成了颤栗的毛团儿。
原来这母狗儿是要给孩儿觅食?大花顿生伤感之心。
“噗”地一声,那元竞倏然跪在血泊当中,伏在泥土之上,后背颤动,竞不住地抽泣起来,令人伤悲,却不知其悲从何来。
灵鸟阿花也不知如何应对,忽见玉虫子蠕动了下,赶忙把她叼到自己背上,旋然起飞,带她去寻那释言仙君救治。
“小虫子,我已奋力飞腾,不出一刻便将你送到仙君之处,你可撑千万住,别睡过去了。”阿花儿奋力扑打着受伤的羽翼,不住地回头察看趴在自个儿背上的玉虫子,生怕她丢了魂。
可玉虫子哪有气力回应,只知自个儿趴在柔滑的羽毛上,周身疼痛,只愿一死了之,连灵鸟是如何体力不支,如何坠于释言仙君面前亦不能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