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三十二年》绿猫眼

2、第2章

　　三天后的晚上，林辉按照兰亭玉所约时辰往城外的望月亭走去，鬼鬼祟祟的，怀里似乎还揣着什么东西，但他的后面也跟着了一个身着黑衣手持尖刀的人，趁着在拐角之际，身后的黑衣人快步冲到了林辉的身后举起尖刀准备割林辉的脖子，却被身后突然伸出的手抓住了，林辉快步跑了出去，那黑衣人被几个衙役死死的按在地上，火把照亮了此地，兰亭玉悠哉的走了出来，“把他面罩摘下来”，兰亭玉吩咐衙役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罩，露在林辉面前的居然是林府的管家，林辉的心咯噔一下彻底寒了，他无力的贴着墙缓缓坐在了地上，兰亭玉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这个准备弑主的家伙押回大理寺审问。”
　　管家很是平静跪在大堂上，兰亭玉靠在太师椅上看着管家，“老管家，你在林府做了二十多年了吧，对你家老爷真的是忠心耿耿，连他让你杀了他亲生儿子你都照办，兰某佩服”。
　　管家姓方，四十来岁，一脸精明，“老奴不懂官老爷在说什么，只知道我与少爷是私人恩怨，怎就与我家老爷有关了”
　　兰亭玉点头，果然是个老狐狸，“私人恩怨？莫非你说的是你儿子偷窥韦氏被林辉所打折了一条腿的事？”，方管家称是，“哦~那你可够狠啊，林辉要他一条腿，你就要他一条命，不过，那三年前你为什么不做，偏偏时隔三年了又想起报仇了？而且，林辉事后也出钱为你儿子治腿，虽说不如常人般利落，但也是行动自如，你这可就说不通了？”
　　“我。。。”方管家欲辩解就被兰亭玉打断。
　　“且不论那件事，就凭你对你家老爷的忠心，你会因为三年前的一件事突然对林辉痛下杀手？难不成你是你杀了韦思思？”
　　“老奴没有”方管家继续辩解。
　　兰亭玉嗤笑一声，伸手示意林辉将怀中所揣之物交给他，兰亭玉看着手中的那条腰带，正是三天前兰亭玉在韦氏的闺房衣柜夹层里发现的，兰亭玉看着精瘦的方管家，又掂了掂腰带，“怎么看都不适合你啊”，“哼”，他将腰带扔到案桌上，“你这身板怎么看都像翻墙越货之徒吧，去四皇子府偷盗腰带的是你吧。”
　　“老奴冤枉”方管家立刻辩解。
　　“方怀信”，兰亭玉突然大喝一声，方管家突然浑身一僵，兰亭玉悠悠的笑道，“林府上下只知道你叫方来福，却不知你是二十年前杀人越货灭人全家的土匪头子”，兰亭玉死死的盯着这张脸，“你可还记得二十年前你在苏州所犯下的灭门之案吗？”方怀信此刻怔怔的看着兰亭玉，兰亭玉的眼睛宛如锋利的尖刀，坐在屏风后面的人却有些惊异，“没错，我便是那场灭门惨案的唯一幸存者，我母亲受到重伤，又被你放的那把火严重烧伤，但她为了保住还在尚未出生的我拼命逃了出去，直到被道观的道长所救，半个月后生下我就撒手人寰，这一切全拜你所赐，只听道长说，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方怀信，乃是出了名的悍匪”，说到这里，兰亭玉极力的压制着颤抖压制着手刃仇者的冲动，“二十年了，终于找到你了，方怀信”，念到这个名字，他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的。
　　终于，方怀信瘫倒在地，嘴里还念着不可能，“没想到，堂堂阁老，一代贤臣，居然是收留你的主人，而这个贤臣居然强行霸占儿媳，又与韦氏丫鬟灵儿苟且被韦氏撞见，韦氏拿这个威胁林铮，林铮就失手掐死了韦氏，对不对？”
　　方怀信此刻已经吓破了胆，连连点头，兰亭玉冷笑，“所以我做了这个局，故意让林辉装作发现了这条腰带，再让他不断质问玲儿并扬言要把证物交给荣景，玲儿不堪质问跑去找林铮商量，这个父亲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地位，便决定除掉这个儿子对不对”。
　　方怀信仍是木讷的点头，兰亭玉一拍惊堂木，“带林铮”，林铮被押着进了大堂，他俨然不满，奋力的甩开衙役。
　　“兰家小儿，你凭什么抓老夫”林铮愤愤的指着兰亭玉责问，丝毫没有一代贤臣的风度。
　　“我？哦，那你看看这个”，兰亭玉把腰带扔到林铮的面前，林铮垂眼一看，双手紧紧攥紧，“铮铮傲骨，啧啧啧”，兰亭玉起身绕桌走到了林铮的面前，“林铮，要不要拿起腰带和你的腰身比对一下，而且，根据这花纹，我也让人比对过，几乎和你用过的一样，百密一疏啊，阁老”，林铮倒是不再开口，倒是一旁的林辉彻底崩溃了，他不敢相信他挚爱的韦思思会背叛他，更不敢相信他的父亲要亲手杀了他，他不断的哭问是不是真的，林铮长叹一声，闭眼点头，林辉彻底崩溃，坐在地上轻轻啜泣。
　　“你知道林辉要把证物交给荣景后便动了杀心，顺便还能再嫁祸一次，虎毒不食子的阁老”兰亭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重新坐回案桌后。
　　“我承认是我做的，因为韦氏和四殿下的关系，我便想到嫁祸给四殿下来脱身”说完，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屏风后面的人缓缓走了出来，兰亭玉及其他大小官员一律行礼，林铮看到惊得立刻跪下扣头，“臣有负皇恩啊，臣罪该万死”他大声哭诉道。
　　没错，走出来的人正是建元帝，他俯视着跪在那里痛苦的林铮 ，摇摇头，“兰爱卿破此案还朕的四子清白，赐黄金百两，绸缎百匹，赐宅院，晋为刑部侍郎”，“至于这两个人，爱卿自行定夺”。说完，建元帝不再看他一眼，起驾回宫。
　　“臣叩谢陛下，万岁万万岁”兰亭玉行跪拜礼送建元帝，他起身走向方怀信，这个让他家破人亡的元凶，“死还真的是便宜你了”，没想到他刚说完这句，方怀信突然失控扑向兰亭玉，并且大喊着杀了你，但很快就被衙役按在地上，但嘴里还是依然喊着，兰亭玉没有理他而是走向了林铮，声音只有他与林铮能够听到，“谁，指使的你？”
　　林铮抬眼看着面无表情的兰亭玉苦笑一声摇头，“都是老夫自己做的。”兰亭玉不再浪费时间，即刻宣判林铮抄家斩立决，方怀信凌迟，鉴于林辉是无辜的，只是让他遣返原籍。
　　兰亭玉和荣景站在大牢外等候齐予瑢出来，但没想到的是，陪着齐予瑢出来的是齐予琤，两人立即行礼，“兰大人免礼，四弟能够平安无事多亏了兰大人，也在此恭喜兰大人高升了”，齐予琤笑呵呵的说道，他和兰亭玉是老熟人，怎么熟，喝花酒喝出来的熟。
　　“只听说破了此案还抓到了当年害的兰大人家破人亡的凶手”齐予瑢平静的询问。
　　兰亭玉抬眼看去，心想你知道的可真多啊，在牢里都长了顺风耳，齐予瑢接着说，“兰大人可要祭奠亲人，我可以派人护送”，这话兰亭玉听着不像假的，可能觉得齐予瑢这是在还人情。
　　他苦笑一声，“几十年了，谁还知道坟头在哪呢，当年也都是草草埋了，四殿下若是想还人情，可以请我吃饭，为了四殿下的案子，下官可是连生辰都没得过”。
　　齐予瑢眨眨眼，觉得这厮可真是不见外，“好啊好啊，我们就去小苏州，毕竟兰大人苏州人，也喜欢那里的菜”齐予琤倒是抢了话，荣景也表示同意，兰亭玉倒是一噎，现在想起来，他还从没没和太子以外的人去过小苏州，齐予琤见他犹豫就开口道，“难不成你还想去喝喝花酒压压惊？老地方？”
　　这个老地方让齐予瑢和荣景把目光投向他俩，兰亭玉觉得自己已经很没皮没脸了，遇到这位也是清奇，“三殿下你能不能矜持？”
　　“不如去我府上吧，也让兰大人回去更衣休息一下，天气尚冷，兰大人穿的过于单薄”齐予瑢重新将目光落在兰亭玉身上，他觉得兰亭玉有一种孤寒之质，身型单薄的他立在这天地间，仿佛是一片孤寒的雪，不免让人心疼。兰亭玉也看到了他的目光，也不避开反而迎了上去。皇上有七个儿子，长子是皇后嫡出，却未能成人，皇后也病故，二皇子是皇贵妃孟氏之子，孟氏是祖上是开国功臣，根基深厚，剩下年过弱冠的也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了，三皇子是出了名的不务正业，皇上见他也是唉声叹气竟说出子不教父之过的话，而最有能力和太子齐予瑾并肩的是四皇子齐予瑢，天人之姿，君子之性，学富五车，关键是低调，还未曾娶妻，这让长安城所有权贵人家争破了头似的想把女儿送进四皇子府，但人家四皇子就是不娶，也不纳妾，无奈愁煞长安女。
　　“好嘛，去四皇子府吃，不如四皇子亲手给下官煮碗寿面好了，我不挑，能吃就行，吃不死人就行”兰亭玉格外贴心。齐予瑢嘴角一抽，你可真不讲究。
　　然而就在此时，牢头匆忙跑来，喊着，“大人，不好了，林铮畏罪自尽了”。
　　兰亭玉站在牢门外，看着撞墙而死的林铮，心不免一沉，他便想起来在堂上林铮的苦笑，“去，让他儿子来给他收尸吧”，他示意狱卒给林铮盖上白布，他转身走上台阶，终于还是牵涉到了夺嫡，只是，那个人是你吗？兰亭玉走出牢门，却看到还在那里的四殿下，兰亭玉眨眨眼，“四殿下你怎么没有回去休息？”
　　“很好奇你，想和你聊聊”，面对四殿下的开门见山，兰亭玉倒是有些哑然。他随着齐予瑢上了马车，里面备好了热茶和点心，兰亭玉也不客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滇红，好香啊”，兰亭玉无比享受的又拿起了一块枣糕塞进嘴里，齐予瑢无声的笑了一下。
　　“你同太子也是这般不见外？”又是这般直白，兰亭玉直接被枣糕噎到，连忙灌茶，齐予瑢好笑，“至于吗”他轻轻抚着兰亭玉的后背给兰亭玉顺一顺。
　　“殿下，您说我一个小小寺卿，哦，过些天就是侍郎，居然能和东宫太子不见外，您可真是吓到卑职了”兰亭玉一脸无辜状。
　　但是齐予瑢并没有理他这句话，“父皇很重视你，所以他帮你查出来灭门凶手，给你升官加爵让你忠心于他护他至尊地位，只因为他认为你是中立，谁都不靠，可谁又能想到你是暗中的太子党，父皇知道了，该多伤心。”说着，他看向了兰亭玉，兰亭玉也眯着眼睛与他对视。
　　良久，兰亭玉才笑了起来，心里却在想，‘你丫到底知道多少？你能掐会算？还是到底有他的人在潜伏。’兰亭玉继续吃，“四殿下说什么，下官不懂，不要污蔑臣。”
　　“所以，我很欣赏你，我想要你做我的人”齐予瑢开诚布公的挖墙脚。
　　兰亭玉看着手中的糕点扔回了盘子里，难道吃人嘴短？呵，他自己都不承认他是这么有良知的人，“不，我拒绝。”
　　这冰天雪地的，兰亭玉被赶下了马车，默默的看着马车走远了，心里无数句骂娘，脸上笑嘻嘻的挥手送别，“呸，伪君子”，兰亭玉掐着腰嘀咕着。

作者有话说

　　小攻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