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神明见过的焰火》兔子耳朵会劈叉

7、第七章

　　“你再不讲就要下课了。”
　　俞焰把笔扔在桌上，环抱着手臂，看上去极度的不耐烦。
　　女老师清清嗓子，敲着黑板。
　　“我们继续讲这道题…”
　　同学们无趣地转过头去继续各自作乐，一秒钟之后，便全部忘记了这件小事。

　　俞焰戳了戳陈渡的手，然后看着她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
　　“陈同学，中午买猫粮可以带上我吗？”
　　陈渡偏了偏头，没有说话。

　　中午放学。林荫道上。
　　“你别跟着我了！”陈渡跺脚，凶巴巴地吼了一声。
　　俞焰后退两步，一脸无辜，“我没有啊，只是顺路而已，陈同学不要那么凶嘛！”
　　陈渡撇了他一眼，甚是无奈。只能任由俞焰在后面蹦蹦跳跳地跟着。
　　走到校门时，陈渡才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
　　“啊，真烦，”陈渡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怎么了？”
　　“我钱包忘在教室了！”
　　“那，我陪你回去拿？”
　　“不用了。你先去校门口等我吧，我很快就来。”陈渡转身，加快步伐。
　　“好吧，你不准偷偷跑掉哦。”俞焰在后面喊着。

　　陈渡推开教室虚掩着的门，就看见路晓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回来了？是来找这个的吗？”
　　路晓白用两根手指夹起陈渡的钱包，然后如同丢垃圾般丢在地上。
　　…
　　“你会下地狱的！”路晓白瑟瑟发抖。
　　“像我这种本来就生活在地狱里的人，还要怎么下地狱？你以为我是只乖巧的小白兔，才欺凌我，现在我暴露了我的本性，也是让你见见世面。这世界上最不好惹的，就是那些沉默的人，一旦他们被惹生气了，就是赤裸裸的疯子。你见过发疯的野狗吃人吐骨头吗？今天我先放过你，你和我之间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这些伤口算是你愚蠢的代价。不用太感谢我。但我劝你别再出现在我眼前，我怕我哪天就没现在这么善良了，一口咬死你也说不定！”
　　眼前的人只是沉默地俯视着她，那目光像是从亿万年前的冰河世纪传来，和着寒风，压迫得叫人无法喘息。
　　原来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血从头顶流进眼睛里，路晓白逐渐失去了知觉，昏倒在地上。

　　陈渡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俞焰倚在那棵樱花树下听歌。
　　夏天的风抚摸过他的头发，又吹起他洁白的校服衬衫，贪婪地享受着专属于少年的气息。他好看的侧脸，嘴角弯起的弧度，鼻尖上的那颗痣，最终都化作温暖的火焰，试图融化陈渡的恨意。
　　真的很像那个人。
　　有点于心不忍了呢。

　　“你来啦。”俞焰拿下耳机，笑容干净透彻，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小星星在里面一闪一闪。
　　“你怎么上来了？”陈渡望着他的眼睛。
　　“我等你那么久，还以为你偷偷跑掉了，我只好上来看看啊。”
　　陈渡点点头，似乎不是很怀疑他的话，“你没去教室？”
　　“嗯～我懒得爬楼梯，这不是刚想给你发消息问你在哪吗，结果你就下来了。”
　　“哦，”陈渡望了望他，突然绽开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走吧，我们去买猫粮。”
　　俞焰看了看陈渡白衬衣上几滴红色的小点，没有多想，依旧微笑着。

　　离九点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陈渡给俞焰丢过去一个小纸条。
　　“你快点收拾东西，要下课了。”
　　俞焰有点无奈，“还有二十分钟才放学呢。”
　　“我下课就走，不等你喔。”
　　“好吧，我收拾。”
　　陈渡望了一眼教室前排空掉的座位，勾起嘴角。

　　下课钟声一响，陈渡就抱着一大袋猫粮冲出教室，俞焰拿起书包追了上去。
　　“陈渡，慢点！”
　　“不行，我怕小猫饿坏了！”
　　“那你怕不怕自己摔坏！”
　　陈渡带着俞焰一路飞驰，说了句“再见”之后，就迅速飞奔上楼。
　　“再见。”
　　俞焰招了招手，看着那冒冒失失的背影，眼睛里藏着些狡黠。
　　自己居然被这小妖精迷惑了吗？

　　陈渡打开门，将书包和钥匙扔到床上。
　　“小猫？”
　　阳台上，箱子不见了。
　　“猫猫？”
　　客厅没有。
　　“喵喵～”
　　卧室，厨房，卫生间都没有。
　　一遍遍的呼唤，欢喜变成了焦急。

　　陈渡拿起手机拨通了某个无名的电话。
　　“喂？”此起彼伏的麻将碰撞声，“撞！”
　　“你把猫弄哪去了？”陈渡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
　　“什么？喂？我打麻将呢，听不到。”
　　“我说猫呢！”陈渡歇斯底里，愤怒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你他妈的有病啊！吼什么吼！那个死猫捡回来没什么屁用，跟你一样，老鼠都抓不到！好吃懒做，我养一张嘴不够还要养一张，我脑子坏了啊！我跟你说，陈渡你趁早也给我滚蛋…”

　　那些极端的情绪彻底爆发，陈渡把手机狠狠砸到地上，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直到指甲里全是血肉。

　　她扔了！

　　她扔了！

　　巨大的窒息感像浪潮一样压迫着陈渡的胸腔。

　　她怎么可以那么轻松地只说一句扔了!

　　无数的回忆碎片：那些虐待的，殴打的片段，那些憎恶的眼神，不堪的说辞。
　　一直闷在胸口的怨恨终于挣脱束缚，犹如水杯掉在地上，猛地炸裂开来。

　　如果她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捡回来？

　　如果她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生自己出来！

　　难道自己也是她想丢就能丢了的吗？

　　那么多的“去死吧”，她真的那么希望自己去死吗！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女人的身份偏偏是“母亲”！

　　头顶的剧烈疼痛拉回了陈渡最后一丝理智。
　　陈渡颤抖着，让自己大口呼吸。

　　不能这样！

　　如果任由愤怒控制自己，那么这么多年她所精心谋划的一切就都完了，她不能让周美云那么好过，她要一点一点地折磨她！

　　陈渡从地上捡回手机，手机裂了一条口，但还能用。她穿着拖鞋跑下楼，打开手电筒，四处寻找小猫。
　　“小猫，小猫？”
　　翻遍所有草丛，垃圾桶和车底。
　　却再也没有听到那虚弱的声音。

　　找够了。陈渡就坐在路灯下愣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站起身来，步履维艰地走着。她走的那个方向，有那个唯一能够安慰她的人。

　　你看这世界，路灯啊，风啊，人心啊，它们都没有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