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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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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坐在客厅里翻着一些文件,章鱼仔突然打电话过来。
他听着,有些难受。
挂了电话,他从怀里拿出一盒烟,从里面抽取了一根,点上火,吸了两口。
火红的小点上不断涌出烟雾,他静静地盯着它,看着它缠绕、浓厚然后弥散。一根烟燃尽,画面终于清晰,他眼里的难受再也无法掩饰。
轻轻推开卧房的门,陈渡就坐在窗台上看着一盆玫瑰发呆。
北川走了过去,坐在她对面,笑着,“怎么又坐在这里发呆?我这盆玫瑰这么好看吗?”
陈渡伸手触摸那玫瑰,却碰掉了它的花瓣,她缩回手,“是挺好看的,就是不禁摸。”
“少一片花瓣它又不会怎么样,”北川摘下花朵,想别在陈渡头上,却被陈渡躲开,她抱着自己紧紧蜷缩在角落。
“没关系,”北川勉强笑着,不知道是在安慰谁。他想了想,将花朵别在自己耳朵上,“小渡,我好看吗?”
陈渡摇摇头,终于肯露出一个微笑。“北川最不好看了。”
“小渡好看就够了,”北川看着陈渡脚上已经结痂的伤疤。心揪地生疼。他语气都不敢放重的,放在心尖上的,如此珍爱的女孩,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渡,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陈渡安静地想了想,“我想吃甜的。”
“那蛋糕好不好?”
“好。”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做。”北川转身。
“等等,”陈渡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
陈渡举起手中的玫瑰,“把这个放在蛋糕里吧。”没有表情,是平淡的语气。
北川拿起玫瑰,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说“好”。
北川关上门,陈渡拿起藏在一旁的手机,继续看着今天的新闻。
这么多年,周美云的脸似乎没怎么变过,一直都那么刻薄。看向陈渡的眼神,永远都带着恨。
八岁,陈渡饿肚子,偷吃了一块案板上切好的火腿,周美云拿着菜刀追着她整间屋子跑…
九岁,陈渡不肯开口叫人,周美云就拿着衣架在别人的家里打得她满地打滚。所有人都在看着笑着,说打得好。没有一个人肯帮她,等父亲赶到,她才得救…
十岁,父亲没了。陈渡就躲在奶奶家,周美云来抓她回去,她就躲在奶奶的床底下哭,那种绝望,她至今还能感受到…
十三岁,陈渡开始住校,以为终于能逃离,可是周美云不肯给她生活费,她就吃学校小卖部的一块钱的面包,吃了一个星期…
十四岁,十五岁…
那些煎熬的日子,历历在目。
陈渡经常会想,自己真的是她的亲生孩子吗?电视里明明说,母亲是最爱自己孩子的人,可周美云为什么那么恨她!也许她是,也许不是,其实陈渡早就觉得无所谓了。
周美云,我恨你,又不恨你,因为我不想记得你。你从来都没有好好地对我,真是可惜,你死的时候还是顶着我母亲的头衔。我容忍你这么多年,你终于肯放过我了,就这样吧,我们一笔勾销。你别气,我的报应来了,我将独自活着,带着一身怨恨,永远孤独。
“那男人身欠赌债,与周美云又是老情人了,他找周美云借钱,周美云不从,于是他就想杀人夺财。这案子真是很,怎么说呢,好合理啊,”邓明明喝了一口酸梅汤,往麻辣鸡排里撒上第三包番茄酱。
“这就是最不合理的地方,我们前脚查到了陈畅,后脚他家就被翻过了。而且凶手居然明目张胆地在周美云家待了一整夜,好像故意等着我们一样,”徐八一在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邓明明的鸡排放在嘴里。“嘶~这奇妙的味道!对了,鉴定报告呢?”
“我之前去,屈法医说他还得看看,这会儿应该好了吧,”邓明明拿开鸡排,“呃,在这儿呢。”
徐八一嫌弃地拿纸擦了擦,仔细研究起来,“周美云死因是窒息,脖子上的指印也的确是丁守的。”
“嗯~”邓明明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陈畅女儿呢”
“不见了,”徐八一放下报告,若有所思,“重要的东西也带走了。”
“啊?离家出走?”
“不知道,在调监控的时候看见她了,应该马上就能找到了。”
“徐建军,”邓明明想了想,突然严肃起来,“副局是不是不准你查这个案子啊?”
“嗯,这案子可能会跟上面的领导有牵连,一不小心会被杀人灭口的,”徐八一做了个抹喉的动作,“我们现在可是顶风作案,我不勉强你,你可以查其他的案子去。”
“开玩笑!”邓明明握着酸梅汁重重砸在桌子上,结果泼了出来洒了一身,“虽然跟你在一起就没好事,不过啊,我这人就是讲义气。兄弟有事,我自然义不容辞。在下必定舍命陪君子!”
徐八一弯起嘴角,心中对这个傻小子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短信。
“走吧,好兄弟,找到陈畅女儿了。”
北川打开门,看见门口两个一本正经的傻小子。
邓明明拿出证件,“先生你好,我们是北部警察局的,请问陈渡小姐是在这儿吗?”
“我在,”陈渡镇定地坐在椅子上。
北川将门敞开,“进来吧。”
“好,谢谢。”
“陈渡小姐,你好。我们是…”徐八一在陈渡对面坐下。
“我听到了。”
“呃,”徐八一看着陈渡觉得有些眼熟,“陈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在徐徐生日的时候,我们见过。”陈渡很从容。
“哦,”徐八一想起当时那个着急的少女,和现在眼前这个冰冷的毫无表情的人相比较,完全像两个人了。
“陈小姐,你知道你的母亲出事儿了吗?”邓明明直截了当。
北川看了邓明明一眼,责怪明显。
“我知道,我看新闻了,她死了对吧。”陈渡语气毫无波动,平成一条直线。
“对的,”邓明明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能不能说一下,你昨晚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家。”徐八一接过话。
“我不喜欢她带男人回来,所以我就走了。”
“陈小姐,你能不能说一下你父亲的事?”徐八一观察着陈渡的反应。
陈渡喝了一口手中的冰水,“如果是爆炸案的话,我不知道。”
“可是你不是当年唯一的目击证人吗?”
“当时太小,现在也已经不记得了。”
邓明明还想问点什么,却被徐八一拉住了,“好吧,那谢谢你啊陈小姐,我们今天就问到这里了。”
“这个陈渡,好奇怪啊,”邓明明按下一楼的电梯键。
“人家现在父母双亡孤身一人,人变得奇怪点也正常。”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的确是越走越偏了,还是得查陆亚斌才行。”
“查什么?”
“查他回盛川后,都干了什么。这又不是九年前,现在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总能查到吧。”
“那不是又得两倍速看视频!”
“我眼神好,一般三倍速。”
徐八一走出电梯,剩下邓明明僵在原地。
“北川,我想起了一个人,我想见见她。”陈渡把冰水倒进那盆玫瑰里。
“好。”北川点点头。
陈渡一觉醒来,是晚上八点。
该活动活动筋骨了,这日子还真是无聊。
陈渡下楼,章鱼仔已经停车等了很久。陈渡上了车后,车向东行了二十分钟。
“陈小姐,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章鱼仔站在门边,弯腰退下。
陈渡看着那美丽的海滩,和那小屋玻璃上还残存的血迹,不禁轻蔑地笑笑。开门进去,路晓白就被绑在凳子上,咬牙切齿地盯着陈渡。
陈渡扯掉她嘴里的毛巾,笑着坐了下来,“好久不见。”
“陈渡,你这个疯女人,你想干什么!杀人灭口吗!”
“你这么恶心的人,我都怕脏了自己的手,其实我也就是太无聊,想找你玩玩儿。”
“我告诉你陈渡,你就是一个疯子,疯子!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我?你最好看看现在的情况!”陈渡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是你跟顾盼说那些的吧,真是多嘴!”
“呵,”路晓白嘴角已经渗出血,脸上鲜红的指印清晰可见,“我就知道,那件事,是你的痛点,我就是要狠狠地戳你的痛点,让你不好过!”
“我已经放过你了,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呢,”陈渡捧着她的脸,有点难过。
“放过我?你放过我了吗?你对我做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以为我看不见你就会忘掉那些阴影了吗?你的脸就像恶灵一样缠着我!我真的好厌恶你,厌恶地作呕!”路晓白恶狠狠地望着陈渡,似乎对她恨之入骨。
“可是,我却是很喜欢你呢,你的愚蠢,我每次想起就觉得很可爱,”陈渡将她的头发放在鼻边闻了闻,“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一头长发。可是,你这么不喜欢我,想必你也不喜欢你的长发吧,那我就帮帮你吧!”
“陈渡,你敢!你敢动我的头发,我就杀了你!”
陈渡冷笑,拿出一把匕首,将她的长发自头皮处割落。
“啊!”路晓白尖叫起来。
陈渡反手又是一耳光,“别叫了,难听死了。”
陈渡将她的头发塞进她的嘴里,“嘘!小声点,我有一些朋友,他们啊,很喜欢小姑娘,尤其是你这种漂亮的会勾引人的。你别叫了,到时候他们会对你怎么样,我可不知道。”
她笑着,嘴角的梨涡看上去格外迷人。
陈渡走了出来,步伐轻松。
门外,北川靠着墙,“我们回去吧。”
“嗯,”陈渡向前走着。
北川看着陈渡的背影,看着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踏进了深渊。北川第一次有些害怕,害怕她越走越远,回不了头。
“怎么了?”陈渡停下来,转身望着北川。
依然是当初美好的模样。
“没什么,回家吧。”
就算她背道而驰,自己也会义无反顾地保护着她,所以,还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