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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陈渡在窗台上坐了一整天。呆呆地看着她眼前的盛川。
      阳光温暖到炽热,最后被厚厚的云层遮盖,突然刮来一阵满是沙砾的风,天就黑了,下起了倾盆大雨。
      好像每一天都是这样,没有什么变化。原来自己在那一天后,只是重复那一天重复了九年。
      那些恨,恶心,不甘,就像眼前那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一样,牢牢地扎根在心里。她原来以为,时间会让她好过些,可是并没有。那些人啊,一次一次地触碰她的底线。
      陈渡转头看着那凌乱的床单上刺目的鲜血,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傻瓜,单纯地以为他是来拯救自己的。可是啊,他在骗你,他只不过是看你愚蠢罢了。
      那些碎掉的蛋壳重新愈合,生长的毒草全部枯萎,心动的眼神被撕扯搅碎丢进深渊。
      陈渡发疯似的将床单剪成一片片布条,玩偶的头被活生生地拧了下来,装满糖果的玻璃瓶掉在地上和那颗心一起碎了。
      外面惊雷滚滚,大雨如注。那把很老很钝的剪刀突然从床上滚了下来,扎进陈渡的脚上。陈渡软在地上,用手擦去脚上的鲜血,可是紧接着,大颗大颗的血珠跑了出来,汇成一丝细流,在地上弯曲着。
      陈渡终于崩溃,抱着膝盖泣不成声。
      雨滴乘着风打在陈渡抖动的肩膀上,像在谴责。

      陈渡哭着哭着,倚在床边做了个梦。
      梦里,父亲没有去那个加油站,那座高楼最后还是建成了小别墅,她就一天天普通地长大。几年后,她会认识徐徐,认识陆岸一,如果有可能,也会认识俞焰,他们会是很好的朋友。这一次,她会明目张胆地缠着北川,北川也终于承认他的爱。所有人,都有着美好的未来。这本来是个多好的故事啊。可是,是谁破坏了这一切?
      是那个纵火的人,还是那个与父亲交换了人生的人?这些毁了她人生的人,她都不会放过的!

      梦醒,
      也不知道已经几点了,雨还是很大。
      陈渡擦去脸上泪痕,站起身,眼睛却看不清东西,一瞬间天旋地转了起来,陈渡闭眼冷静了几秒,一切又恢复正常。地上的血已经干涸,陈渡拿拖把使劲拖干净。又把撕烂的娃娃和床单都丢进一个大口袋里,用盒子装好玻璃碎片,把这些垃圾全部丢进楼下的垃圾桶。
      做好这一切,陈渡走进卫生间用力洗着自己。那些俞焰留下痕迹的地方,陈渡用指甲抓掉皮肉,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门突然打开,陈渡关上花洒,听到周美云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
      陈渡穿好衣服,在洗脸盆里装上热水。浴室的门把却悄悄扭动。陈渡先一步打开门,门外是一个脸熟的男人,周美云把他带回来过夜好几次。
      “干嘛,”陈渡厉声呵斥。
      “没什么,”男人恶心的目光在陈渡身上游走好几圈,然后自然地走开。
      陈渡回房间迅速拿好东西,在那男人进周美云房间的时候,悄悄出门离开。

      真是自找祸端。
      陈渡撑伞,走入雨中。

      “阿姨,来俩蛋卷,其中一个要两个蛋两根肠还要加肉松。”
      真的,光说都觉得麻烦。
      邓明明转头,看着在人家楼下一脸沉思的徐八一,觉得有些傻。
      “你的蛋卷。”老板包好蛋卷,递给他。
      “谢谢。”邓明明拿着,走了过去。
      看着徐八一的大脑袋,邓明明莫名有点气愤。
      这下子怎么看着那么傻呢!
      “给,你的豪华蛋卷,”邓明明把早餐扔给徐八一。
      “明明哥,你小心点。”徐八一差一点就失去了八块钱,“没有喝的吗?”
      “你一天怎么娘们唧唧的,自己又不买,买了你又嫌这嫌那!”邓明明没好气地从兜里拿出一瓶旺仔,甩给徐八一。
      徐八一乐呵呵地喝了一大口,“好喝!”
      更傻了!
      邓明明感觉自己快要气死了,转移目光看着眼前这栋老楼,又翻了翻手机里的地址,“陈畅家是住这儿吗?怎么这地方都没标个号码啊,跟违章建筑似的。”
      “就是这里,我查了,这房子是陈畅生前租的,他死后,他妻子周美云和女儿陈渡就一直住在这里,在七楼。”徐八一吃掉最后一口蛋卷,将袋子丢进垃圾桶,“走吧,上去看看。”

      七楼,敲门,没人应。
      “是不是没在家啊?”邓明明问。
      徐八一又敲了敲。
      “谁?”
      故意压低声音的男声。
      门外两人对视一眼,“男人?”
      “你好,我是住在楼下的,您看看家里是不是漏水了,我这家里墙都打湿了。”邓明明淡定地说着。
      这家伙,一定经常说谎啊,老手啊!徐八一鄙夷着。
      里面突然没了声响,
      邓明明又敲门,“你好,你还在吗?”
      徐八一退后几步,拿出手机,“你好,请帮我找一下白云路154号楼的房东…他就住在这栋楼一楼是吗?谢谢。”
      “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去拿钥匙。”邓明明与他互相点了点头。
      “好,小心点,”徐八一迅速转身下楼,十分钟后,便带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房东回来了。
      房东打开门,徐八一将他护在一边。邓明明掏出枪,轻轻推门进去。
      屋里被人翻动,乱成一团。邓明明蹑手蹑脚地打开每一扇门,可是都没有人。最后,他走向最边上周美云的卧室,门开着,周美云就躺在床上,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开,四肢僵硬着,衣衫不整。门后,衣柜里,都没有人。
      “人不见了,”邓明明注视着床上的尸体,“报警叫支援吧。”
      房东颤颤巍巍地拨打着110,“喂,警察吗,死,死人了…”
      人怎么会不见呢?
      徐八一观察着屋内。
      突然,外面传来喧闹声,徐八一从窗户望下去,围观的人好像对着他指指点点。不对,不是对着他!徐八一转头,正好与男人四目相对,他就站在空调的室外机上,贴着墙壁,在七楼!徐八一本能地想要抓住他,那男人脚一滑,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就像一个掉在地上的芭比娃娃,四肢断了,头也掉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坏掉的躯壳。
      徐八一张大眼睛,想要拉住那个人的手还悬在半空,他就突然僵在了那里。
      邓明明拉着他的手,将他转了过来,捂住他的眼睛,“别看了,会做噩梦。”

      “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吗?”
      一双怨恨的眼睛慢慢渗出鲜血。
      “徐八一!徐八一!”
      徐八一惊醒,看着把自己摇醒的邓明明,觉得胸口喘不上气,原来自己已经汗流浃背了。
      “我还以为你哮喘呢,吓死人了,”邓明明坐下,松了口气。
      “只是做噩梦了,”徐八一拿起杯子,往胃里灌了一大杯水,可是手仍然在抖。
      “那不关你的事,只是一个意外。况且他还是个杀人凶手,下场怎么也不会好。”邓明明看破他的心事。
      “我知道。可是那毕竟是一条生命,我就这样看着他掉下去,却连拉一把都没做到,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你要真这么想,你就应该把这案子查清楚,还死者一个公道。也要告诉民众,犯了罪,就算凶手死了,这真相也必须查清楚,让该负罪责的人担上他自己做的孽。”
      “嗯。”徐八一叹了口气,心中还是不安稳。
      “八一哥,副局又找你。”小甜甜敲了敲门,在门口喊着。
      “我去去就回,你先去找屈法医要鉴定报告,”
      “好。”邓明明看着徐八一起身走开,有些担忧。

      徐八一敲门,徐恒言转动椅子,把手中一沓文件扔在桌子上。
      “叫你别多管闲事,你还整出命案了!”徐恒言怒火中烧。
      “我不觉得那是多管闲事,”徐八一有些生气,走近争辩,“陆亚斌之死,我原来想着是简单的私人恩怨,可是当我查到那次爆炸案的时候,我就意识到,陆亚斌身上绝对不止一个命案,如此严重的案子,我为什么不能查!”
      “执迷不悟,你的前程还要不要了?”徐恒言站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指着他。
      “前程?”徐八一身体向后倒了两步,眼中满是痛心,“您是怕耽误我的前程,还是你的前程?”
      “徐八一,难道你活这么多年,没有学会大局为重,不要自不量力吗?”
      “警校教我要明辨是非,追查真相,我的父亲教我人活一世,无愧于心。您说的大局,是什么大局?曲解真相,还是臣服权利?”
      徐恒言一掌拍在桌上,声音震耳欲聋,“简直胡闹!我不想跟你做这些口舌之争,我限你三天之内,查出陆亚斌一案的凶犯。其他的,你就别想了,我不同意,没人能帮你!”徐恒言下了最后通牒。
      “好,杀害陆亚斌的凶手,我会查出来,其他的凶手,我也不会放过!”徐八一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眼里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他转身离开,门砰地一声被大力关上。
      那声音,回荡着,经久不息。

      徐恒言就看着自己桌上那茶杯,久久不能平静。

      时针倒退到九年前,
      “张局,这案子明明有蹊跷,为什么结案?”徐恒言站在那张办公桌前。
      张局慢慢抿了一口茶,“老徐啊,你今天多大啦,买车买房了吗?”
      “张局,我在跟你说案子呢!”
      “我知道,我关心你嘛,你都这岁数,还是个小队长,月薪几千块吧,买房子买车得存多少年啊!你又有一双儿女,日子也不好过啊。这案子啊,上头传话了,就得这么结!你说有蹊跷,你查得到证据吗?这案子啥都没有,不好查啊。刚好上头给你一机会,让你立功,你得好好珍惜啊。”
      “张局,可是…”
      “行啦,你不就是不希望凶手逍遥法外嘛,我懂,年轻人一门心思都是真相。可是这案子有凶手吗?谁看见凶手啦?你查出凶手了吗?这本来就是一个意外嘛,你非倒腾啥啊!就听我的,不要再折腾了,上头给你机会,你就收着,这事儿就算完了。我这位置,这不你就快了吗!你也不希望外边人心惶惶,都说咱们警局没用吧!”
      徐恒言还想争辩点什么,可是那一瞬间,他突然又想通了。
      他,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普通人。上面的人想要什么,他们有一千种一万种的办法可以做到。就算他誓死抵抗,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也改不了什么。为什么不顺从呢,如果反抗注定无效且痛苦,不如就享受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上边儿为什么单单关注这个案子?”
      “领导肯定有领导的想法,咱们就办事就行了,知道得太多没好处的。到时候出了事,上边也自然有人担着,轮不到我们,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升职吧!”张局盖上茶杯,搪瓷的碰撞有种好听的声音。
      “是。”
      徐恒言抬起头,看着茶杯,他知道,不久后,他也该收到各种名贵茶叶了,不论他擅不擅长喝茶。

      时针旋转回来。
      徐恒言将茶杯收进抽屉。
      那个时候,张局也是这么威逼利诱,自己也就妥协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儿子,可比自己有骨气多了。算了,自己这副局椅子也坐了这么久了,也该还了!只是这前路艰难险阻,但愿他都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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