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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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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陈渡打开手机,短信显示是未知号码,但信息末尾落款是顾盼。
陈渡把手机揣进包包里,“徐徐,你们先去看演唱吧,我突然有点事,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啊,什么事啊?”徐徐擦干净嘴上的辣椒,把烤串丢进垃圾桶里。
“是谁给你发的信息?”俞焰追问。
“是顾盼,她说她刚才看见我了,就顺便找我问点事情。”陈渡如实交代。
“那你不准去太久了喔。”徐徐又拿起一串热狗。
“我陪你去吧,”俞焰有点担心。他总是感觉,只要她一离开他身边,就会出事。
“不用了,”陈渡果断拒绝,“我很快就回来。”
陈渡沿着顾盼发的定位,出了海滩一直向某个小树林走,灯光越来越暗,人影越来越稀少。
“顾盼,你在吗?顾盼?”陈渡停下脚步,朝四周喊着名字,可是没有人回答。
陈渡早就察觉到不对劲,打开手机,想给俞焰发送定位,却被人重重地打了一闷棍,倒在了地上。
黑暗中,穿着帆布鞋的脚狠狠踩碎了手机。
“陈渡怎么还没有回来,”徐徐向后张望,却被人撞到,一脚踩空阶梯,滚在了地上。
“啊!好痛!”徐徐轻轻碰了碰脚踝,痛得哇哇大叫。
陆岸一赶紧查看她的伤势,“没事吧?”
徐徐的脚踝迅速肿了起来,碰一下就是巨疼。
“我的脚,断了!哇啊啊啊!”徐徐眼睛水汪汪的,像面湖,湖水刷刷地就向下流。哭了一脸泪。
陆岸一把她抱起来,放在了旁边的长凳子上。然后轻轻碰了碰脚踝,“这里痛?还是这里痛?”
徐徐咬着嘴唇,双眼含泪,大叫起来,“都好痛!”
陆岸一觉得有点好笑,又很担心,“你的脚没断,只是崴到了,得去看医生。”
他看着她的小花脸,“还能走么?”
徐徐委屈兮兮地看着他。
陆岸一笑了,转了一个身,背对徐徐,“看你也走不了了,我背你吧。”
徐徐拿他的体恤擦了擦脸,爬上了他的背。
“哎哟,你可真重。”陆岸一起身,还不忘打趣。
徐徐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一听他这话,还坚强地打了陆岸一一拳。
“你打吧,你多打两下,我等会儿就把你扔海里。”
徐徐又委屈地抽泣起来,双手使劲儿勒住陆岸一的脖子,在他背上擦鼻涕擦眼泪。
陆岸一看着一脸担忧的俞焰,“我们去医院,你去找陈渡吧,不然一会儿,两个都得出事。”
“好。”俞焰心中的不安不停扩散,他转头就跑去寻陈渡。
陆岸一踩在柔软的沙滩,一步一个脚印。
“还痛不痛?”陆岸一难得轻言细语。
“没感觉了,不痛了,”徐徐趴在他背上,觉得很舒服。
“那没感觉了,说明伤的很严重啊,看来得截肢了。”
“你又想诓我,你就喜欢骗我。”徐徐看清他的阴谋。
“我哪喜欢骗你了,我明明从来不说谎。”
“胡说,你明明老是说谎。比如,你经常嫌我蠢,我哪蠢了。还有,你骗我说你不在学校,你明明就在…”徐徐一桩桩列举他的罪状,突然顿了顿,“你还撒谎说你不喜欢我。”
陆岸一停了下来,徐徐能听见他加快的心跳声。
“陆岸一,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借口拒绝我。”徐徐紧紧抱着他,像个害怕被妈妈丢在路边的小孩子。
“没有,只是,”陆岸一也不知道说什么,感觉胸口像塞满了棉絮,怎么也说不出来心中所想,只能说一句“你不懂。”
沙滩上的乐队在撕心裂肺地唱着一首苦情歌,而这边沉默的两个人像是被海浪吞噬,失去了声响。明明走着同一条路,靠得那么近,两个人心却隔着一块透明的玻璃,看得见彼此,却不能触碰。
脑袋昏昏沉沉的,然后才感受到了后脑勺传来的钝痛。
陈渡睁开眼,眼前起初还雾蒙蒙的,后来便逐渐清晰起来。
是一个不大的水泥墙的房间,空空荡荡,墙角爬满蜘蛛网,灰尘扑扑,像是一间废弃的屋子。屋里唯一的光线来自与陈渡面前凳子上的那个手电筒。
陈渡就被绑在凳子上,双手试图挣扎,但手被麻绳紧紧反绑在背后,根本无法挣脱。奇怪的是,陈渡的嘴却没有被堵住。
绑她的人根本不怕她呼救啊。是因为地方太偏远,还是因为,她们需要谈些什么?
陈渡很冷静,等着那个人的出场。
“醒了?”熟悉的女声。
一个穿着紧身黑衣的女人从旁边屋子里走了进来,拿着手电筒,在前面的凳子上坐下。
“顾盼,我知道是你”陈渡望着她那带着毫无作用的口罩,“有话就说。”
顾盼摘下口罩,觉得很是好奇,“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故意用一些小伎俩接近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吗?你那些粗劣的心机,真是很难不让人怀疑。”陈渡冷笑。
“有意思,”顾盼拿出一把小刀,在陈渡脸上比划着。“你跟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锋利刀刃紧贴在陈渡的脸上,冰凉刺骨。
“怀疑?我从来没就没有相信过你。不只是你,我从来就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当你学会用怀疑的目光去看待每一个人,那么所有人的背叛欺骗,你都能做到见始知终。所以对于早已料到的事情,又何必惊讶?”
“那你早就知道我别有用心,却还是来了?”
“因为我也想和你谈谈。”
顾盼收起刀,在手上把玩着,“路晓白跟我说,你不能用一般的招数对付,我还不信,现在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的确是两面三刀啊。”
“我不想和你废话,你直接说吧,你知道了什么?”
“九年前,那个案子,是你爸做的吧!”顾盼眼光阴狠起来,凶相毕露。
“陈渡!陈渡!你在里面吗?”俞焰用力拍着门。
陈渡嘴被封上,只能努力哼出声音。
俞焰一拳打碎玻璃,从窗户跳了进来。跑进里屋,陈渡正被绑在凳子上。
他解开陈渡身上的绳子,又轻轻撕掉她嘴上的胶带,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你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
陈渡抱住俞焰,放声大哭,“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没事了没事了,”俞焰轻声哄着怀中还在发抖的人。
“小心…”陈渡突然一把推开俞焰。
俞焰扭头一看,一把刀直直地朝陈渡刺了过去。来不及多想,俞焰用手生生地抓住了刀刃,刀刃瞬间割破皮肉,血涌了出来。俞焰迅速起身一脚踢开行刺的人。
拿着刀的人被推在地上,晕了过去。
俞焰拉住陈渡,迅速逃离。
穿过那片树林后,俞焰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发现那儿就是自己带陈渡来过的那片海滩。
“这么远了,应该不会追上来了,”俞焰坐在地上,轻轻喘气,右手不停颤抖着,血沿着指尖一滴滴掉落在地上。
陈渡捧起他血肉模糊的手,手上满是玻璃碎片,每一片都直直地扎在肉里,手心匕首划的伤痕皮肉外翻,惨不忍睹。
那些藏在最深处的不为人知的东西,终于像蛋壳一样,裂出了缝隙。
“痛不痛?”陈渡说着,有些哽咽。
“没关系,”俞焰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你没事就好。”
“先去包扎吧,看看附近有没有诊所。”陈渡扶着他起来,倔强地向前走。
街上空空荡荡的,只有路灯照常亮着。
诊所都关着门,就算没有去焰火祭的人,也已经睡觉了。
陈渡又拉着俞焰去医院。
那个男医生从俞焰的手里夹出了很多碎玻璃片,还缝了几针。
陈渡就在一旁紧张地盯着,反而俞焰一脸平静,好像缝的不是自己的手。
上好药之后,正好是十点整。
陈渡给徐徐打电话,接电话却是陆岸一。
“啊,是陈渡啊?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迷路了。徐徐呢?”
“嗯,她就在我旁边。”
“在你旁边?”
“喔,她睡着了。”
“…”
在他旁边睡着了?
陈渡浮想联翩,立马脸红心跳地挂掉了电话。
俞焰看着她不同寻常的表情,“怎么了?”
“没事!”陈渡有些慌张,“徐徐她们回家了,你想看焰火吗?”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好。”
陆岸一关掉电话,觉得甚是奇怪。转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徐徐,又将她身上的衣服拉了拉。真是的,大晚上的这么冷,非看什么焰火啊!
“海滩那边的焰火已经停了,看来在预备十一点半的表演了。”
放了几个小时的焰火,就连吹来的海风都带着火药味。海滩上的小摊仍然明亮着,人们也还是络绎不绝。
那些神明呢?是等着看烟火,还是回家睡觉了。
俞焰和陈渡一路上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
走到陈渡家楼下的时候,俞焰突然惊讶地叫起来,“我的钥匙不见了。”
“啊?”
“应该是在逛夜市的时候,不小心挤掉的。”
“那怎么办你家里还有人吗?”
俞焰摇摇头,“我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的。”
“那我打电话给陆岸一把,你可以去他家,”陈渡拿出手机,突然想起什么,脸红起来,“陆岸一好像有点忙。要不,你去宾馆吧。”
“可是我没有钱。”
“我也没有,”陈渡摸摸口袋,“那你,怎么办?”
“看来只能在我家楼下坐一晚了,然后明天再联系人配钥匙。”俞焰以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望向街道,“只是晚上好冷啊。我手还受伤了。”
“要不,”陈渡犹豫着,“你睡我家吧。”
“好啊。”俞焰爽快地答应,抬脚就往陈渡家走。
陈渡站在原地,一脸懊恼。
自己是不是中圈套了?
周美云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她出发之前,陈渡曾经听到她和一个男人语音通话,好像是说去外地玩几天。陈渡没有细听,反正她也无所谓。对于她来说,周美云最好是永远别回来。这样她就清净了。
陈渡经常会想,周美云那种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凌晨时候,摸黑走小路,她连流浪汉都没有遇到过。她嘴贱,与别人争吵,也从来没有人动手打他过。就连她与那些有家庭的男人亲密来往,那些女人们也从来没有找过她。她倒是一路顺遂,活得平安。从小到大,因为她,陈渡倒是没少担惊受怕。
陈渡打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陈渡拿出拖鞋给俞焰换上,打开客厅唯一一盏会亮的灯。
“今天你睡我的房间吧,我睡沙发。”
“嗯,”俞焰没有推辞。
陈渡把包扔到床上,然后就坐在床上休息着。
俞焰走了进来,上下打量着。
她的房间很小,小到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其余的地方,几乎都塞着厚厚的书,俞焰都没处下脚。床上被子也是乱糟糟地摆着,床尾上堆着各种的毛茸娃娃,床中间正好是一面窗,窗台上种着几盆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快死的植物。而她的床头上面是一格一格的小台。台子上摆着很多透明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糖果,石头,甚至还有枯萎发霉的玫瑰。
陈渡甚至没有收拾一下,只管忙自己的,倒真是坦率。
“你还真是,很随意啊。”俞焰把揉成一团的被子抖了抖,在床上铺整齐。
“还好吧。”陈渡回应。
“难道是我太爱干净了?”
“有可能。”陈渡点点头。
俞焰翻身,在床头台子上拿起一罐糖,“我给你的糖你都放在这里?”
“嗯。”
“怕下毒?”
“是不舍得吃掉。”
俞焰听了这个答案,有些欣喜,原来她竟舍不得吃掉自己送的糖,“不用舍不得,我有很多。”
“嗯”陈渡打开衣柜,在里面翻找些什么。
俞焰认真地欣赏着那些玻璃瓶,每一个瓶子里都是与众不同的东西,奇异神秘,就像陈渡一样,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玻璃瓶里面或是枯萎的美丽,或是甜蜜的梦境,而陈渡,就是收集这些的巫师。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装进瓶子里?”俞焰觉得奇妙。
“因为很美。”
俞焰看着她小小的背影,觉得她神神秘秘又奇奇怪怪,有一种令人神往的魔力。
陈渡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宽松的体恤,“你晚上可以穿这个。”
俞焰举着自己的包成馒头的手,“我怎么换?”
“自己想办法,”陈渡坚决杜绝一些不好的情况发生。
“我的手可是为某人才受伤的,没想到,女孩子都是这么恩将仇报的生物。”俞焰嘟囔着。
陈渡看着他,无奈中带点小生气,她粗鲁地将俞焰扳在床上坐好,“既然受伤了就坐好,不准轻举妄动,不然我就把你撵出去。”
“好。”俞焰伸展着自己的长腿,靠在床边,极具诱惑地望着陈渡。
陈渡一颗一颗地解开俞焰的衬衣扣子,那细腻的肌肤就慢慢裸露出来。陈渡镇定望着别处,坚持目不斜视。
“扣子已经解完了,你在往哪摸呢,正人君子?”俞焰引诱的嗓音就在陈渡的耳边响起。像是诱惑小红帽的大灰狼。
陈渡深呼吸一口气,把他的衬衫脱下,又迅速给他套上体恤。
“好了,我不管你了。”
陈渡拿上自己的衣服,径直去洗澡。
洗完之后,陈渡穿着睡裙出来,发现俞焰居然不知道从哪变出了几罐啤酒。
“你哪来的酒?”
“外卖啊,”俞焰打开啤酒,递给陈渡,“喝一点吧,今天这么有趣的一天。”
陈渡正好口渴,干脆喝了两口,“对了,你今天是怎么找到我的?”
“到处问啊,问路人有没有看见一个傻乎乎的女孩,她去找朋友,结果居然被人绑架了!”
陈渡有些无奈,觉得自己一直是挺倒霉的。
“原来啤酒和可乐喝起来差不多。”陈渡又仔细抿了抿,觉得的确是这样。
“你,没喝过酒?”俞焰歪着头,不敢相信。
“没有啊。”陈渡一口干完了一罐,“我没事喝什么酒啊。”
“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喝酒啊。”
“不开心喝酒也没用啊,不然李白为什么会说‘举杯消愁愁更愁’。你喝醉了,第二天起来,那些糟糕的事情依然在,所以,喝酒浪费时间又伤身,不好。”陈渡又打开一罐。
“很有道理,”俞焰笑笑。“你喝酒了好像话多了很多。”
“有吗?”陈渡摸摸头,觉得有些烫,“好热啊。”
喝到最后,陈渡觉得好困,只想就这么倒在沙发上睡一觉。俞焰却嚷嚷着要洗澡。陈渡懒得理会,把他关进了卫生间,让他自生自灭。
卫生间传来闷哼一声,然后是什么重物倒在地上。
陈渡迷迷糊糊地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怎么了?”
“我摔倒了,手很痛,爬不起来了。”
“要我帮忙吗?”陈渡想扭开卫生间的门,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你,穿衣服了吗?”
“你想什么呢!当然穿了。”
陈渡打开门,却看见俞焰赤裸着上身完好无损地站着,“你不是…唔…”
俞焰霸道地吻了上来,最开始只是浅浅的试探,看陈渡晕晕乎乎的,便愈加深入,挑逗地玩弄着她的舌头。
他的兴致俞浓,干脆把她横抱起,放在了床上,自己压了上去。
“你别碰我,”陈渡想要反抗,身体也软绵绵的,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挣扎之中,她慢慢恢复了一丝意识。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的人的脸,却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陈渡,陈渡…”
他的声音,
北川?
陈渡终于看清,心里的那个人就在自己面前,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北川,
是你啊,
是你终于肯承认你喜欢我了吗?
陈渡抬头,吻上他的唇。
俞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兴奋起来,“这可是你自己主动的。”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爱与欲望皆喷薄而出。
十二点整。
一条金色的光线划破天空,炸裂开来,紧接着无数焰火接连盛放,世界的轮廓一下子清晰起来。那些从焰火上分裂的细小火花,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尽情欢愉,把天空点缀成了星河。海平面被映照地同样流光溢彩,耀眼璀璨。
地上,人们想着心中至爱,许下了自己的美好愿望。那些愿望,化作有形的孔明灯,飘向天空,最终和焰火一起消散,真的,都能实现吗?
俞焰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不舍地拂去她眼角残留的泪,她已经睡熟了,俞焰将她拥入怀中,在心中安静地祈祷。
神明啊,如果你真的存在,我这靠欺骗而得来的美梦,能否让我梦得再久一点?
无论,多么惨痛的代价,我都愿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