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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有口难辩 ...

  •   “老爷,宫里来人了。”
      “来的正好,我正要去呢!”

      御书房
      “怀英,你说的一切可都是真的?”
      “陛下明鉴,臣所言毫无半点虚假。”
      “不对,朕明明记得李元芳等人是让羽林卫抓去了,怎么会去内卫府呢?”
      “这也是老臣觉得奇怪的地方。”
      “他们人呢?”
      “回陛下,重伤无法面圣,望乞恕罪。”
      “来人啊!”
      “是,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去给我把内卫府大阁领汤叔斻找来!”
      “是。”
      不多一会儿,汤叔斻到……
      “臣汤叔斻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朕问你,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正五品将军边璐阳可曾去过府里?”
      “回陛下,臣不曾听闻此二人入府。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你先去吧。”
      “谢陛下。”
      待汤叔斻走后,武曌看着狄公,意思是你终于可以死心了,内卫府不曾抓过人。
      狄公不解,如果不是内卫府抓人,那又有谁能如此伤害两位朝廷命官呢?定要带元芳和璐阳前来当面对质!
      “行了吧?怀英,你爱将心切朕知道,可你也不能平白冤枉朕的内卫。朕这次不罚你,但下不为例!朕找你来还有别的事情,近日接到边关塘报突厥大军以每日三十里的速度向我边防靠近,朕给李元芳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不会不舍得吧?!”
      “陛下,恕老臣直言,李元芳目前无法行军作战。”
      “为什么!”
      “因为……请陛下屈尊降寒舍一览,方可知其因果。”

      漫天大雪几乎将这个小生命掩盖,哇哇地哭声引起了众人目光,只是,在那个贫瘠的年代,没有人能够将他带回家抚养……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里走出一位秀外慧中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左右,她缓缓地蹲下身,静静地瞅着这可怜的小生命,眼睛里闪过一丝慈爱……
      “呵”她往手心里吹气,又使劲搓了搓,这才抱起那个小生命,那个嘴唇已经冻得发青的小生命……

      “狄大人回府……”众守卫高呼。
      “老爷,您终于回来了。”狄春笑着迎上去,突然看见旁边一位老者,他那威严的双目足以将人震慑。
      狄春好歹也是跟了狄公多年的人,怎能猜不到老者是谁?!慌地跪下磕头,被老者扶起,低语:“平身吧,朕是微服前来,李元芳呢?”
      “谢皇上,小的这就给您叫去。”
      “不用,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儿就好。”
      “在……在房中歇着。”
      “带我去。”
      “是。”
      “皇上,您这边请。”
      ……
      隔着门槛朝里看,轻素的白纱倒是看不见什么。“吱”地一声,门开了,他走了进去,掀起素帐,倒是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李元芳的嘴唇上黑色的疤痕,细细的针眼,尚有淤血没干的伤口,流着脓,流着血……人虽然平静地睡着,但仍然能从他那一起一伏的呼吸中听到痛苦。
      “怀英,这是……”
      “回陛下,元芳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是谁干的?!”
      “臣尚不知。”
      “一定要查出来!朕要严惩!”
      “是。”
      “好了,我们去看边璐阳吧,该不会也是如此这般?”
      “璐阳的情况差不多,但伤在身上,不过几天就应该痊愈。”
      “行了,给朕带路。”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让李元芳幽幽转醒,他猛地坐起看见正欲出门而又回顾看他的武曌,慌地从榻上下来,跪在地上。
      “李元芳,你醒了?”
      他不说话,只是不住地点头。
      “行了,你身上有伤,就平身吧,”
      他没有吭声,站了起来。武曌看在眼里,心中掠过一丝不快。这一点被狄公所察,慌忙解释:“回陛下,李元芳伤及喉咙,暂无法说话,望陛下宽宥。”
      “哦。”地一声跟着管家狄春离开……

      送走了武曌,狄公进来看见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的李元芳,叹了一口气道:“行了,坐下吧。”遂瞥见桌上的粥碗,里面的粥还跟端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元芳,你怎么没吃?”
      他张了张嘴,指了喉咙,做出一个无奈而痛苦的表情。
      “你是说吃这个伤口会疼?”
      他点头。
      “但你不吃饭也不是个事儿啊,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要盯不住的。”
      他摇头,又点头。
      “这样吧,元芳,我待会儿让狄春拿了纸笔过来,你把要说的话写下来好吗?”
      他高兴地点头。
      “这粥还是要吃,来,我看着你吃。”
      他无奈地接过碗,吃了一口,由狄仁杰看着咽了下去。狄公满意地笑了:“这不是可以吗?再来。”
      他又盛了一勺,放在嘴边,迟迟不肯送下。
      “怎么了元芳?”
      他“啪”地放下碗筷,从门后找来一个盆,“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吐出来的东西红红的,稠稠的。
      “元芳,你这是?狄春!”
      “哎,老爷。”
      “将军这种情况持续几天了?”他指了指盆里的呕吐物。
      “有那么一阵儿了,大概有一两天了吧。”
      “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的,小的是想可能将军吃粥把伤口磨烂了吧!”虽然这是他第二次看见狄公发怒的样子,但还是有一丝恐惧,上次发这么大的火儿是二十多年前了……
      “一派胡言!他吐得这是血!只有食道受伤的才会吐血!”
      “老爷,这……这……”
      “去拿我的药箱来!”
      “是。”
      丹参、茯苓、太子参各20克,浙贝母15克,荷叶、蒂各15克,当归、郁金各12克,三七粉3克,桃仁10克,元胡10克。
      狄公挥笔刷刷刷在纸上书写道,并折好交到狄春手里:“快去买药,早去早回。”
      “是。”
      “元芳,你快躺到床上去,好好休息,我去隔壁看看璐阳。”
      他点头。

      在璐阳房里坐了不多一会儿就听到隔壁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
      “大人,这怎么回事儿?”
      “走,去看看。”
      “是。”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狄公看到的情形让他吃惊不已:李元芳手持幽兰剑正与一个白衣蒙面手持牧笛的女子进行剑与笛的较量……
      “你是谁?”璐阳大叫着抄起手边的竹刀冲了上去,倒是这一声喊,将白衣蒙面的注意力全引到了狄公身上,只见她举着牧笛直直向狄公逼来……似乎有什么玄机,使得尖锐的刀头从向着狄公的牧笛端头伸了出来……近了,近了,再不阻止,狄公就要丧命于此……璐阳身受重伤,元芳多日未进食,这条老命此要休矣……“当”是武器落地的声音,闭了眼的狄公睁眼一看,此时此刻李元芳的剑架在白衣蒙面的脖颈,牧笛静静地躺在地上,而李元芳一条衣袖被撕扯开来,光滑的肌肤在光天化日之下显露无疑——当然,还包括那个刺青。
      狄公给边璐阳做了个手势,叫他前去擒住白衣蒙面,而自己则一步一步走向李元芳,眼中流露出不解和好奇。
      “呀,咦……”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但发出的声音仅仅演化成这几个音符。被欺骗了这么久,他终于发现那些人在他手臂上刺的竟然是内卫的梅花刺青!
      “元芳,你……”面对至忠至诚的属下,他也免不了对内卫的忌惮。看了看手臂上的刺青,他惋惜地说,“你要不是内卫,该有多好?”
      他使劲摇头,殷切地看着狄公,希望能得到信任,就像当初在绛帐那样。
      “带下去吧。”狄公无奈地叹气,背对着李元芳,指挥边璐阳将人带走。
      “老爷,药买回来了。”狄春跑进,用手背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水。
      “去煎了。”
      “是。哎,李将军,你衣袖怎么破了?让小的拿去给您补补?”说着走向李元芳,他出于本能,用手捂着破烂之处,似乎是不愿意叫人看见。
      “元芳,你累了,早点休息吧。”狄公背对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挥袖离开。
      看着狄公一步三晃离开的背影,他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难受,他颓然坐在凳上等待着……

      夜,狄府。
      月亮挂的高了,在枝头上,亮晃晃的。
      品一口苦茗,他幽幽地坐在案前,手边厚摞的奏折,拿起,放下,始终无法入目,满脑子浮现的都是那块梅花刺青。身边的人一个个地被挖出来:曾泰、温开,现在竟然是李元芳!叫他如何接受!?
      元芳是内卫,怪不得,怪不得。他一直奇怪,皇帝是怎么知道虎敬辉和李青霞的事情?皇帝是怎么知道狄如燕本是蛇灵一员?原来竟是他,竟是他!
      “老爷。”狄春在一旁轻声叫道。
      “狄春来了?”说着去抿手中的茶杯,竟是空的。
      “老爷,您这杯子拿在手里已经有个把时辰了,小的猜您是不是在想什么心事?”
      “没什么,药煎好了吗?”
      “煎好了,已经给李将军送去了。”
      “哦,那行,你先去吧。”
      “老爷,跟您说一件事儿。”
      “什么?”
      “李将军好像,小的是说好像,好像哭了。”
      “哦?为什么?”
      “不知道,或许是小的看走了眼,小的端着药去李将军的房间,结果门是锁着的,小的就叫门,叫了好久李将军才来开,小的看他眼睛红红的,房间里乱成一团,满地纸张,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那你进去了?”
      “没有,小的把药送到,李将军不让小的进屋,小的就过来了。”
      “哦,这样。”
      “老爷,小的看李将军好像有点奇怪。是不是?”
      “是什么?”
      “没什么,小的给您换杯茶。”
      “嗯,早点睡吧。”
      “是。”出了房间,狄春左思右想觉得不对,老爷今日之举甚是怪异,怎么回事儿?
      走过李元芳的门口,里面漆黑一片,不对啊,按平常李将军不可能这么早就睡。因为在狄春送完茶个把时辰后,李元芳还会再去一次,看看狄公有没有什么吩咐,等一切安顿好了方可入睡,他今天的睡觉时间似乎莫名地提早了好多。难道说老爷和将军吵架了?狄春摇摇头,这主子的事儿,做下人的想那么多干什么,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李将军,药来了。”狄春端药叫门,几叫不应,心生好奇,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空旷的屋子里没有一个人。
      “咦,李将军上哪儿去了?”狄春不解,满地的纸张如同昨日,忽然桌上的一封什么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爷,老爷,不好了。”
      “狄春,什么事儿?”
      “老爷,您看。”说着将那一纸书信交到狄公手中。上书几字:狄公亲启
      “这是什么?”
      “在李将军屋中发现的。”
      “他人呢?”
      “不知道。”
      “我去看看。”
      来到李元芳屋中,凌乱不堪,满地纸张竟似盗匪留迹。桌上的汤药已经凉了,满满一碗,未曾动过。
      “狄春,这是你刚端来的?”
      “小的刚端来的药在这儿。”说着从一侧架子上拿下托盘。
      狄公用手试探碗边,温热的汤药还缕缕冒烟,很显然,桌上这碗是昨天的,也就是说狄春把药送到,李元芳并未喝下。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在的?”
      “刚发现,哦,不,昨天小的给您送完茶经过李将军房间,看见里面漆黑一片,今日想来,必是那晚。”
      狄公缓缓地踱出屋子,几步,低吟:“他走了……”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李将军为什么要离开?要不要小的去找找?”
      “找?天下之大,你上哪儿找他去?!既来之,则安之。想必离开也是他的意愿,就算把他找回来又能怎样?不过是再一次离开罢!”暗地心道:元芳,难道你我,缘分就此尽了?
      远观狄公从屋子里走出又进入另一间屋中,他的心,沉了一下……

      “可心姐,你怎么了?”望着窗外出神的她被惊了一下回过头来。
      “没什么,在想一些心事,紫凝,你怎么来了?快坐下,姐姐给你拿吃的去。”
      “不了,可心姐,我来这儿就只想跟你聊聊。”
      “哦,说吧。”
      “可心姐,你说门主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
      “南归犯了门规,门主不光不惩罚他,还斥责我们这些……”
      “嘘。”她将食指按在紫凝的唇上,“别乱问,门主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只要做好本分之事就好。”
      “可心姐,你刚那么出神地看着远处,该不会在想哪个心上人吧!”
      “小紫凝,尽瞎说!当心我收拾你。”说着要去挠紫凝的痒痒……
      “咳咳。”咳嗽声从门外传来,二人一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行了个奇怪的礼,同声叫道:“师兄。”
      “你们还知道这是门中?”他脸上一阴,语气生硬的叫人发冷,“竟敢如此胡闹,真不知门规严厉?”
      可心头一低,直道:“弟子知错,望师兄责罚。”
      “行了,我今天来也不是专门为责罚你们而来,眼下有一桩大案,门主交予我负责,我是来找你们一起共商大计。”
      “谢师兄宽宥,谢师兄提拔。”可心连连称谢。
      “这件事是这样的……”

      “王爷,真没想到李元芳是内卫。这下看狄阁老如何操办。”
      “李元芳是内卫,狄仁杰怕是心如刀割一般吧,哼哼。不过他们做的也真够绝。”
      “王爷,那咱们怎么办?”
      “等!”
      “等?”
      “对,等,等得那老狐狸没了气焰,咱就可以光明正大,顺顺利利的做咱们的事儿了,到时候不怕得不到本王想要的东西!”
      “对,对,王爷英明,王爷英明。”

      “啪”她将手中的奏章摔在案上。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李元芳擅自离职?!万一怀英这边有什么差池,朕定要办他个失职之罪!”
      “陛下,想来定是那李元芳嫌府中闷气,出去散心罢。”
      “散心?”
      “对啊,对啊。”
      “哦,那边情况怎样?”
      “一切安好。”
      “安好?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她有点不相信,以她的了解,这属于不正常的行为。
      “回陛下,暂时没有。”
      “好吧,你先下去吧。”

      “唉……”又一声叹息。
      站在一旁的狄春有些发窘,至今还没有什么事儿能难倒狄公的,这,恐怕是第一件。
      “老爷,您怎么了?”
      “李元芳擅自离开,这事儿倒小,我们不说出去也就罢了,万一叫皇帝知道,定他一个擅自离职之罪,这可如何是好啊?!”
      “老爷,这可怎么办?”
      “唉……”

      躺在床上,竟不能眠,走到窗前,看天空皎洁的月光,心想是否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角落,有一个人儿跟他在看同一个月亮?
      狄大人,末将加入内卫实属无奈,望大人体念下情:……
      后面的字迹不知怎的,被水渍模糊了,就连这开头的几句都是狄公一点一点辨认出来的。笔迹潦草至极,已经可以用“飞”来形容了,想必是草草完工吧。

      火“嗞嗞”地烧着,火苗一跳一跳。在这个破庙里,唯一能用来烧的也就是墙角这一堆不知何人留下的枯草吧。大火是无情的,转眼间吞噬了一切……随着草堆的矮小,火渐渐灭了,又恢复了开始的阴凉。“哈”他往手里吹气,只想叫手快点暖和起来,猛然间抬头看见天空中皎洁的明月,是那么亮,那么亮,将那漆黑一片的天,也照的光亮起来。算算时辰,现在的狄公怕是已经入睡,他看见了如此月亮吗?不会的,或许忙于公务的他,不会在乎这一丝月光。

      “姐,姐姐……”他蹒跚着朝她走来。她伸开手臂迎接他……忽然一阵大风刮过,沙子骤起,迷得她睁不开眼……风渐渐停了,她揉了揉眼睛,他消失无踪……只身于荒野中的她着急地寻找……
      “邈儒!”突然惊醒并坐起,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做梦啊。这是奇怪,近十年来所做梦形形色色,真是第一次梦到失散了多年的兄弟——万俟邈儒。
      她本是万俟一家的长女,那年娘亲去了皇宫吹笛,自己和爹爹守着刚一岁的兄弟等在家里。那场变故,她永远也忘不了……
      那是一个灰蒙蒙下雨的清晨,她刚睡醒,远远地看见爹爹打猎回来——爹爹本是当地县令,因官场黑暗不愿意与之同流合污而辞官回家,娶了李氏并生下了一双儿女——她高兴地扑在爹爹怀里:“爹爹,咱今晚吃烤兔肉吗?”
      “你猜猜。”他刮了一下她的小鼻梁,蹲下,举起手中的野兔,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的好爹爹,你就告诉我嘛。”她撒娇似的摇着爹爹的手臂问。
      “那爹爹告诉可心,有没有什么回报啊?”
      “可心给爹爹吹笛。”
      “好,今晚咱们就吃兔肉,你娘今天要回来了,爹要摆一桌合家欢。”
      “好耶,好耶。那爹爹等我,可心去拿笛子来吹给爹爹听。”
      当时的她虽然才三岁,已经会吹很多首曲子了。
      她翻箱倒柜找笛子,往榻上望去的时候,看见兄弟正朝自己笑呢。她抱了抱兄弟,拿着笛子朝门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外就听见了娘的声音。
      爹爹说的真准,她高兴的准备奔出门外钻进娘亲的怀抱,可随着娘亲的声音传来是爹爹的骂声。他们怎么了?她伏在木门后静静地听着……
      “你个贱女人,你去宫里吹笛我不反对,你怎么能去勾搭天子?!”
      “别生气,不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那皇帝会看上我。”
      “不是你的错?现在怎么办?!如果那皇帝来咱家要人,我是给?还是不给?”
      “我……”
      “你至少不为这个家想,你也要为两个年幼的孩子想啊,你真就这么狠心让他们这么小就失去娘亲吗?”
      “对不起,我错了。”
      “你啊你……”转头忽然看见门后露出女儿的半截衣裳,他愣住了,他知道女儿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轻轻走过去,蹲下看着女儿,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儿,“可心乖,不哭。看,娘回来了。”说着指了指院中。
      她怯怯地走出,忽然奔向娘亲,搂住娘亲的脖子,哭着大喊:“娘别丢下我们,娘别走。”
      “娘不走,娘不会离开可心,娘保证。”
      “真的吗?”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娘亲。
      “嗯。”娘亲郑重地点头。
      她这才破涕为笑。
      “好了,淑娴,你先去洗把脸,休息休息,我去做饭。”
      “好。”
      “爹爹还要听可心吹笛子吗?”
      “听啊,可心跟在爹爹身边,爹爹一边做饭,可心一边给爹爹吹笛。”
      “好~”
      ……
      “哐哐哐”,“咚咚咚”切菜声伴着悠扬笛声,像奏鸣曲。
      就在这父女俩正享受天伦之乐之时,大门“咣”地被撞开,一队官兵冲了进来,她吓得扑入爹爹的怀抱。
      “可心乖啊,躲在这里不要出来,爹爹去外面看看。”爹爹将可心藏入橱柜。
      “爹爹别丢下可心,可心害怕。”
      “可心,你兄弟还在东屋呢,听爹的话,千万别出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
      “嗯。”她点点头保证。
      ……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外面一切动静都停止了,她这才敢钻出来……
      空荡荡的厨房回响着她稚嫩的呼唤:“爹,娘,你们在哪儿啊?爹,娘……”
      “可心,你兄弟还在东屋呢。”她回想起爹爹临走前说的这句话,拼命朝东屋跑去。
      门,虚掩着,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颤抖的双手推开东屋的门,地上的血迹,一滩,一滩……
      “爹,娘……”她吓得哭了。
      “可……心……”熟悉而微弱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她趟过血迹走向里屋,爹爹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榻上的小邈儒哇哇大哭……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爹,你怎么了?”
      “可心,爹,恐,恐怕是不,不行了,照顾好你兄弟,不,要,报,仇……”
      “爹,爹,这是谁干的?娘呢?爹……”她哭倒在爹爹的尸身上……

      “可心姐?”紫凝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紫凝?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可心姐,你看看你,在这儿都坐了几个时辰了?还没梳洗吧,紫凝给你端来了水,快洗洗。”
      “紫凝,你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
      “哦,那就行了,盯紧点啊。”
      “知道。”
      “行了,你先去吧。”
      “哟,可心姐姐就这么不欢迎我啊?刚来聊了不到几句话就赶我走?”
      “也没有,只是这几天连做噩梦,有些心神不宁罢了。”
      “噩梦?说来听听,我可是解梦高手。”
      “没什么。”
      “可心姐,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问南归兄。”
      “小丫头,我相信你还不行吗?哎,你今天来不光是为了给我解梦吧?!”
      “当然不是了。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哦?”
      “我在回来的路上经过清水桥,发现桥下有一个人用双手捧水喝,好像不是在喝水,喝下去的水不一会儿又吐出来了,红红的,好像在吐血……”
      “哟,那快救人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我下桥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
      “不见了?”
      “对,只有一群人在看着水面。”
      “然后呢?你一次说完行不行?你这是要急死我啊。”
      “可心姐姐怎么这么心急啊?是你要打断我的,倒怪到我头上来了。”
      “好好好,我不打岔,紫凝妹妹快快说。”
      “我去问了那群人,他们说不知道,只听到‘噗通’一声,人就没了,水面上还溅起水花,可能一不小心掉下去了吧。可如果是掉下去的应该会挣扎才对啊,这从掉下去后就一直没踪没影的,让大伙儿无法决定要不要去救人。”
      “然后呢?”
      “没然后了,我这不就回来了吗?”
      她听完脸上挂着奇怪的表情,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
      “可心姐,你没事吧?可以跟我说说你那噩梦了吧?我给你解解。”
      她没有回答,奇怪的表情僵持在脸上。
      “可心姐?”
      “哦,啊?你说什么?”她突然回过神儿来。
      “哈哈哈”紫凝笑:“我说我的好姐姐啊,你这样子真是可爱,吓到了吗?我骗你的,我救了他,现躺在我那儿呢。只是妹妹我实在是不方便,来问问姐姐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好像很可怜,衣服全湿了,找不到干的给他换,我知道南归兄跟你关系最好了,你去他那儿借两套?”
      “我不去。”
      “为什么啊?救人于危难不是你的职责吗?本门门规第三章十四条五十二节上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紫凝你小脑瓜儿灵,我去还不行吗?”她不想听这繁缛的门规,只好答应,紫凝仿佛就是认准这点,窃喜不止。
      ……
      “不行,我不同意!”他摔下手中的书。
      “南归师兄,他……”
      “别再说了,做好你本职工作就好。这个人来路不明,救活了就送走,不能让他在这儿多呆一时。”
      “好吧。”她有一丝失望,转身即走。
      “等等!”他从橱柜里取了衣裳,丢给她,“拿去用吧。”
      ……
      “姐姐,衣服拿到了,可怎么给他换啊?”
      “把他的湿衣脱下,将干的给他穿上就行了。”
      “这……这……,可心姐,还是你来吧,我……”说这话时,紫凝面色通红,像只可爱的大苹果。
      “小紫凝害羞了?”
      “没,没有,只是,只是……”
      “行了,别说了,再说下去明天也换不了了。”
      “嗯。姐姐这边走。”
      “哟,你把他藏得倒挺深啊?”
      “没有啦,姐姐。”
      透过纱帘,隐约可见一个枯瘦的身体……撩开纱帘,定睛一看,可心愣住了……
      “怎么,是他!?”
      “可心姐,你怎么了?”见其神色不对,紫凝慌叫,“可心姐,可心……”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被可心打断:“什么?”
      “可心姐,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总是看你心神不宁。”
      “没事,这个人不能留在这里,得把他送走。”
      “为什么啊?可心姐,你要把他送到哪儿去啊?”
      “不知道。”
      “要不然等他醒了再说?”
      “不行,马上就要送他走,一刻也不能停留!”
      “可心姐,你怎么了?你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变了?”
      “紫凝,这件事以后再对你说,我去找南归,让他来把这个人弄走。”说罢转身即走,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朝南归屋中跑去。
      “可心姐,可心姐……”不明事理的紫凝,在后面边喊边追,丝毫不敢松懈……

      “怀英,你可知李元芳擅离职守要获罪?”
      “臣知晓。”
      “那……”
      “臣定当寻他回来。”
      “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多日前朕要抓牧笛女子,这么多人倒没有朕要找的人,不如就把这事儿交给你办理。”
      “臣不知陛下要找什么样的人……”
      武曌随即将那天的情形详细说来……
      “这么说,那女子抓了陛下,又放了陛下?”
      “可以这么说,不过,她抓朕的时候,下着大雪,朕没看清她的容貌。还有啊,怀英,近日来边关接连传来守卫失踪或者怪病死亡,朕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于是便要委你前去查察,你可愿意?”武曌的语气缓和,像商量一般。不知是不是前段时间的挟持使她确实明白了些许人生之理。
      “臣遵旨。陛下,请容臣一语。”
      “讲。”
      “如此说来,定可洗脱李元芳、边璐阳的谋逆之罪?!”
      “此话怎讲?”
      “正如陛下适才所言,抓陛下,放陛下的都是女子所为,女子体态较小,岂是两个大男人假扮得了?!”
      “怀英啊,老狐狸。”她笑着指了指他。

      “南归!”她莽撞冲进屋,却没注意到门主正坐在案前,怒视着她,“……师兄。”她急忙在后面补了两个字。
      门主这才缓缓开口:“可心,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点礼貌都不懂,不知道喊声兄长吗?进门不知道敲门吗?我平时怎么教导你的?出去才几个月就连这基本的规矩都忘了,真是让我失望!”
      “可心知错,请门主责罚。”
      “我也不是来罚你的,我这儿和你兄长有事要谈,你过来有什么事?!”
      “我……没事,没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要将那人说出来为好。
      “那你先下去吧……”话没有说完,紫凝紧随其后跑来,见可心立在门口,她急忙停住脚步,却没站稳,“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这可惹恼了门主,“紫凝,你在做什么?!”
      “回,回门主,紫凝追可心姐而来。”在可心的搀扶下,她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你追着她做什么?你就是这么服侍主子的吗?你见过哪家大宅婢女追着主子满院子乱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事,从今天开始,南归!”
      “南归在!”
      “紫凝归你了,给我好好调教她,让她知道什么是主什么是仆!”
      “南归遵命!”
      “紫凝知错了,门主饶了紫凝吧。可心姐不能离开紫凝,紫凝也离不了可心姐啊。如果没有紫凝的服侍,可心姐得多寂寞啊?”
      “用不了你多事,你只要记得从今天开始好好服侍你的新主子——南归,就好。紫凝,你得记住,若是再被我发现有违门规之处,你知道后果!先下去吧。”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可心告退。”
      “紫凝告退。”
      门主使了个眼色,南归一步蹿上,拦住了即将离去的紫凝:“你退什么啊?你往哪儿退?以后风清筑就是你的家,影竹苑你就不用再去了。”嘲笑和调戏的神色看得人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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