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倾覆（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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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好了，太子和杨大人被人揭发谋反，今上下令将太子拘禁宗人府，杨大人收押天牢，护国公府被禁军监管了。”莫语冲了进来，一口气不敢喘的说道。
“什么！”我猛地起身，眼前有些发黑，揭发谋反，怎么可能，太子哥哥怎么可能和二舅舅谋反呢。
“你缓缓说，不要一惊一乍的吓着小姐了。”谨言勉强自己把声音尽量放的平稳，但是过于青白的脸色根本无法掩饰出一片风清月明。
“那忠勇公府呢？”我稳住心神问道。
“小姐。”莫语咬了咬牙，终于狠心说道，“是表少爷检举的。”
所有的事情都能够串起来了，但是我心里有一个地方开始崩塌了。为什么是表哥，为什么表哥和父亲要联手将杨家毁灭，将太子哥哥毁灭。为什么。
“我们还能出去吗？”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有没有意义，出去或者不出去，有没有意义，出去了能见谁，出去了还能改变什么。原来从雁时回来开始就在布局了，原来，我将胸中那点反胃的恶心感强行忍了下去，是父亲出手布的局，果然好大的手笔。只是不知道他用什么理由或者好处将表哥也拉上了他的船。
莫语摇了摇头，无奈道：“禁军守着赵王府的门口，虽然没有明旨，但是不会让小姐出去。”
我点点头，现在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了，忙对莫语说：“邵清是不是还在暗中保护太子，晚上在我们院子里最高的那棵树上挂上一盏灯笼，他会明白的。”
“那别的那些人呢？”谨言颤声问道。
我狠狠的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艰难的开口：“来不及了，忠勇公府和护国公府用的是一套情报班子，那些人已经如果没有归顺表，杨雁秋，那么估计也已经活不下去了。”
我用力握拳让自己镇定下来，直到掌中传来清晰的痛楚，神思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父亲既然出手了，又有表哥的背叛，那么杨家，起码二舅和太子哥哥，我不敢再想下去，用雁时将二舅扣上一个谋反的帽子，不，更早前，太子哥哥出手指证泰王勾结西摩开始，这个局就已经开始结网了，用雁时和太子将外公调离开京都，因为外公不走，没有人能搅得动风云，二舅舅勾结谋反这样的罪名最是容易莫须有了，只是太子，事关太子，肯定是太子私下见了二舅，或者他们有了交集，只是，我太了解太子哥哥了，他虽然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是个当太子的料，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唯一学会，或者掌握了的一个技能就是保存自己，他不可能主动去联系二舅的，一定有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呢，有一个可怕的答案在我心里，但是我拒绝再往深里去想，我想见见赵王，我想见见江恒川，我好想见见他，同他说句话，我不敢去想这件事能够坏到什么地步，我知道父亲的手段，我知道今上的心意，不会善了了，没法善了了。我想起外公那时候悲悯的看着我，他说，雁声，等到退无可退的那一日，你要怎么办。他早料到了对不对，他明白今上对杨家一直从来没有放下心，我的所有退让，保全，不过是自己的自以为是，我想要保全和今上的君臣之义，和父亲的骨肉之亲，可是，都是一厢情愿，可是，都是为什么呢，为了权力吗？
权力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变得那么可怕，人心幽微，不可说吗。我觉得很恶心，悲愤到极致，我哭不出来，一滴眼泪也留不下来，我想不通，我怎么也想不通，所有的情绪只是化作那种厌弃的恶心感，狠狠的从我的胃里涌了出来，这一个月来无休无止的呕吐感又开始蹂躏我。
“殿下呢？”我软弱的想要见见他，我相信的，坚持的，想要守护的一切已经开始崩塌，喜欢他是我生命中剩下的最后一点东西了，“他在哪里，我要见见。”
“赵王应该不再府里，卯时未至，就有人看到殿下出府了。”莫语说道。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谨言无助的说道，她这话虽是个问句，但是语气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疑惑，到了此时此刻，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很快就会有明旨了，杨家倾覆必定是人心惶惶的，牵连之罪，必定惊动国本，今上肯定会快刀斩乱麻的，何况杨雁秋一定将能卖的都卖给父亲了，不然他们不敢同时将太子和杨家一道拉下水。”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我也不想再去思考，只是神思却不由我做主，一点一滴的将那些往日心中存疑的地方流淌过去，现在知道了答案，反倒好想通了，我不怕死，生死有命，只是，为了权力，真的要到你死我活的这地步吗。父亲，你真的恨杨家到这地步吗。
十天，整整十天，我不知道这十天我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吃饭，说了些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或者我当时想了些什么，许是当时浑浑噩噩的缘故，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了，或许后来我都不曾，也不敢去回忆太多，这十天，或者再加上之后的几天，我的记忆是很模糊的，混乱的，当我拼了命的去挣扎回忆时，唯一的记忆，便是漫天漫地流淌的鲜血了，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办法看到血，没有办法穿红色的衣服，也没法办法再去爱一个人了。
这十天里，赵王，没有出现。
我心里最后一点温热的地方也渐渐凉了下来，到了最后，原来我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妹妹你可还好啊。”我从家中带来的侍卫、仆从都被带走了，就连莫语和谨言也没有留下，终于，再也没有人可以拦住董云霏的脚步，此刻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再也不用扮演往日的温良恭俭。
我不想说话，真好，我被困在府中，她若愿意来耀武扬威，那我便能知道些外面的消息，这样的人，你越是不理她，他越愿意多告诉你些。
果然，她继续说道，往日端庄贤淑的面容，在鲜红的胭脂下，显得格外狰。“今上已经下旨了，株连九族，还有依附杨家的那些走狗，今天都会砍了脑袋。”
“你说什么？”株连九族，株连之祸只存在于前朝，大魏建国以来从未有过株连，我伸手用力攥住她的手腕，“你再说一遍。”
房间里的侍女早已被清了出去，此刻只有我和她两人，董云霏自然就不需要再伪装什么，大声笑道：“说多少遍都一样的，你玩了。不过杨家就是杨家，就算被砍头也是不一样的，今上让人在东市口造了高台，就造在魏水河上，到时候刽子手大刀落下，这一个一个的闹到掉进魏水里，连个全尸都留不住。”她尖锐刺耳的声音似乎还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这不是真的，株连九族，这是我在史书中才看到的东西，九族，分别为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这样加起来共有九族，大魏不杀文官，纵然杨家多是武将，也没有要承受灭族之祸的。不，我要看看，不亲眼看过，我不会相信的，我一个字也是不会信的。
我猛地伸手将董云霏拉到我身边，用手扣住她的脖子，迅速拔下发间的簪子抵住她的喉咙，这个动作我在脑海里已经想了无数遍了，没想到今天试起来竟然无比的流畅，董云霏还没有来得及尖叫，我尖锐的发簪已经让她再也不敢发出声音了。“王妃娘娘，这簪子我昨天特意磨了磨，本来是留给我自己的，现在。”我冷笑了一声，“我虽然不愿意死后还要跟你纠缠，但是如果你不配合我，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赵雁声，你疯了。”董云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纵是抹了胭脂的脸颊都掩饰不住她的苍白，“妹妹，好妹妹，我，别杀我，我。”
“跟我走。”我拖着她，一路向院子里的角门走去，我不敢走正门，正门过去路太长，我虽然扣着董云霏，但自己实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怕一万，角门没有被封住，只是门口守了两个人，赵王府到底是皇子府，而我怀着身孕，到底也没有人真的相信我能怎样，禁军的守卫不是很严谨。
“开门，不然我杀了赵王妃。”我冷声说道。
“你们快开门啊，要是我有什么事情，我让王爷扒了你们的皮。”董云霏叫的比我还要急。
那两个禁军面面相觑，眼中仍有疑虑，却仍旧不敢开门，我说道：“今天这门我是一定要出的，不然赵王妃，还有我肚子赵王唯一的王嗣，就死在你们面前，今上仁爱，若知道你们逼死了他第一个孙子，我想你们的九族，也保不住了吧。”狠话撂了两句，门总算也开了，我扯着董云霏出了门，让两人将门关住，然后将董云霏丢下，再不顾她，往东市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倾覆（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