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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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炽嫣轻瞥了非意一眼，淡漠地颔首。
“不信算了。”非意冷冷地抛给炽嫣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你大可以去试试。”
“我信。”炽嫣倏然回眸，绯红色的眼瞳目不斜视地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我信。”
非意却被他忽然严肃的神色弄得有些不明所以，只听炽嫣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答应但语的契约，可是如果是他，我信。”
那双剔透冷冽的红眸里一纵即逝的情感，耀眼得有些眩目。非意一时怅然。
“你……认识但语大人？”他深深呼了一口气，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非意随即清晰地在炽嫣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仰慕，沉重得仿佛依然经过了沧海桑田的千锤百炼，又好像只是瞬息而生赞赏。“当然，他可是鼎鼎大名、白龙族的首领……”
“……可也终究不过是一个叛族的败类。”一道带着浓浓讽意的声音蓦然加入，炽嫣面无表情地转身，下意识地便用方才非意递过来的匕首攻过去，凌厉敏捷的攻势却被对方了若指掌一般地避开，炽嫣看清来人的脸，却不由变了脸色，瞳孔骤然收缩。
非意看着轻而易举便被化解了招式的炽嫣，又看看满面嘲讽之色的冷徨，对他们之间若即若离的熟稔一头雾水。
那个总是冷冷淡淡的炽嫣，凝望却影的眼神找不出忠诚之外的任何杂质，提起但语时的目光，也仅仅是景仰而柔和。面上总是波澜不惊的他，现下的表情却几乎可以说是无措的。
炽嫣欲言又止地抬起头，却只听冷徨道：“哼，我道你有气节，原来你也同他们一般心心念念那个叛徒。”
此言一出，炽嫣脸色煞白。良久，他低垂着长长的眼睫，沉声道：“原来如此。”然后他抬眼，清澈的绯眸里已是一片漠然：“不知冷徨殿下忽然造访，有何见教。”
冷徨似乎怔了怔，末了，冷哼一声，也不言语，兀自离开了。
四周橘红色的火光明灭，掩映在炽嫣绛红色的眼眸里，仿如晕开的浓墨，几乎让非意觉得，他看到了潺潺流动的哀伤。
*** ***
却影初次邂逅但语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白龙。
那是他第一次偷偷地从长辈们缜密的保护下偷溜出来，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偶有几缕顽皮的阳光在身上恣意缱绻——这样闲适的感觉简直让他神清气爽。
那也是却影第一次切身地感受到龙族的欣欣向荣。
然后他越过曲径通幽的街道，眼前豁然开朗。
季夏时节，满目所及皆是一片拚却了生命绽放的盛然。
莺啼燕啭的尽头，却影的绯眸捕捉到一抹颀长的身影。
似乎是忽然感受到却影的目光，那个少年转过身，银发蓝眸，湮灭了永世的美好。
他微弯剔透的眼眸，仿佛映射出了天空无垠的湛蓝。
龙族的两大血系——黑龙与白龙，虽然在相貌上的差异泾渭分明，不过尚在那个时候，却影的老师是族里相当有威望的一位长老，他虽然样貌英俊，德才兼备，法力也不容小觑，学识更是龙族里首屈一指的渊博，几乎上天入地无所不知，可是却从来未曾对却影提起过白龙族。
他的老师，那位名叫却燃的龙族长老，拥有和他一样高傲的皇族血统，更据说曾是上代王子中最有实力继承大统的一位，如今却只挂着长老的闲职，平日里只管教导教导小王子们，再看不到那个威风凛凛、众人赞不绝口的龙族王子。
却燃也很少出门，却影最常见到的，是他伫立在庭院不起眼的一隅，静默地凝望天际的背影——仿佛经历着无尽寂寞的蚕食鲸吞，却只能独自承受，难以言喻、无法名状的孤独。
他教会了却影许多知识，像是用一双善于丹青的妙手，在他面前展开了一幅描绘世界的恢宏画卷。
也是第一次，却影从他口中知道了其余四界的存在——却唯独对白龙族，只字未提。
是以却影只是单纯地以为，在他面前的那个以花为容、以玉为骨的少年，只是一个稍稍与众不同的龙族。他大方地同那个少年问好，露出一个稚气未脱的笑容：“你好。我叫却影。”
少年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了却影一遍，才慢吞吞地回答：“但语。”然后那双蓝眸仔细地盯着却影，见他只是和善地露出笑容，但语才回以一抹浅笑。
有别于却影对白龙族的一无所知，但语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对黑龙族的家底了若指掌。‘却’和‘但’分别是两族王室的姓氏，心道这个却影看来并不长于心计，才会贸贸然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这条白龙，于是便谨慎地用自己的名字去试探他，却不曾想见却影的反应回是如此地……没有敌意？——他却不知却影仅仅是没有将他当作非我族类罢了。
若说但语起初是抱着惊疑和不确定接近却影，那么当他明白了却影的真心相待之后，他对却影也算得上掏心掏肺、情深意笃了。
瞥开血系的成见，但语不得不承认，却影的才智聪敏、见解独到，的确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同他交往的。
还有他的真——却影并不寡言，也不聒噪，却字字珠玑，只要是从他口中说出的，渐渐地但语从来不疑有他。
但语抬头，呆呆地望着火烧云似的天空。堆叠着一层又一层浓密的云彩，晚风来来往往，吟唱着青草的歌谣。
——却影那家伙，如果我告诉他黑龙、白龙的事情……
“喂，你在发什么呆？”却影神神秘秘地从他身后跑来，在但语猝不及防间给他带上一个五彩缤纷的花环，“嗯……没想到还挺合适的。”末了，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故作赞许。
但语气急败坏地将花环扯下来：“你发什么神经。”
却影瞟着他绯红的脸颊，不由低笑：恐怕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看似粗鲁的动作下，潜意识的小心翼翼吧——“刚从女侍们那学来的，觉得这种清香很衬你。”却影舒服地倒在柔软的草坪上，然后惬意地呻吟一声。
“……教我吧。”但语愣了愣，浅笑道。
“可以啊！不过这个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哦！我可是学了很久才做出这么漂亮的一个……”嘴上警告着，却已经开始动手教起来。
但语忍着笑，模仿着却影的手势一步步编起花环。
却影学了一天，所谓熟能生巧，三两下便手脚麻利地完成了一个花环，结构工整，采用的花色彩搭配得也得宜，反观但语的，三两朵破败的小花耷拉着脑袋，极不和谐地立在上头。
“哈哈！你做的这是什么啊？”
“不、许、嫌、弃！”但语雷厉风行地将花环扣到却影头顶，蓝眸神采飞扬，顾盼生辉。
却影只好无奈地笑道：“是、是！在下一定对它每日晨昏三叩首……”连自己都没留意绯眸中淡淡的宠溺。
但语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带着笑意躺倒在却影身边：“呐，却影，我和你说件事……”
“嗯？”
“你知不知道龙族分两大血系，一派是你们黑龙族，另一派是我们白龙族……”
“你是白龙？”却影好奇地打断，“怪不得……”
“听我说完啦！”但语不满地瞪了却影一眼，那个黑发绯眸的俊美少年只得高举双手投降，乖乖听话，“然后黑龙族和白龙族……”但语顿了顿，正欲开口，却只听一道低沉的嗓音：“……水火不容。”
却影惊愕地坐起身来，只看见却燃背着夕阳高瘦挺拔的身影，绯红色的眼眸一望无际的深邃，透着难以解读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