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缩空间》修赛德

2、中

　　楚阵听到忙音，也挂断了，手中轻轻摇晃着那点红酒底儿，端起来仰头饮下，喉结随之滚动了一下，右侧嘴角勾起，似是有着鱼儿上钩的得意。

　　放下酒杯，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宋雯琪的名字，拨了出去，那边很快接了起来，但环境似乎很嘈杂，背景音中粤语普通话混在一起，只听的一声俏皮的“喂”，然后是兴高采烈的感谢之语：“老大啊，我正入关呢，有点吵，怎么啦？”

　　楚阵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儿，确认你落地没有。”

　　宋雯琪因为兴奋话也变得多起来；“诶老大真的谢谢你啊，我还是头回来香港玩，你知道我以前也攒不起钱来，一发工资全让爹妈去养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了，要不是你赞助我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出云市去。”

　　楚阵对她的千恩万谢不以为意：“你鸽了你那个男朋友罗大侦探，他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宋雯琪摆摆手：“不会的，他好说话得很，回头给他从香港带点礼物就行了。”

　　然后才注意到楚阵称呼罗芒的用词，当即纠正道：“老大你可别乱叫啊，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关系比较好而已，他那人太高冷了，我可不敢跟他谈恋爱，成天不苟言笑的，面瘫，一句话说不了几个字，偏偏智商还贼高，跟他比我就是个弱智。”

　　楚阵失笑。

　　那边宋雯琪突然说道：“诶老大不说了啊，挂了挂了，排队到我了。”

　　楚阵简单回应道：“玩得开心点。”然后就挂了。

　　这边事务所里罗芒看了下刚刚秘书发来的日程表，周六周日无事，审判“橡皮擦”案件的出庭时间在下周一，今天晚上去楚阵家，无妨。

　　到了上午10点，是每月最后一个工作日的例行总结会议，另一位创始人朱育先由于和家人远在夏威夷度假，所以只能进行远程视频会议。

　　投影仪刚一打开，音响里就传来海浪呼啸的声音，那位平时严肃正经的老板突然现在却穿着花衬衫带着星形墨镜，神态轻松：“老罗啊，辛苦你啦，一个人留守事务所主持朝政。”

　　罗芒声音冷漠：“你要真觉得我辛苦，就不会躲到太平洋了。”

　　朱育先喝了口椰汁，咂咂嘴：“不是我说，你这么工作狂，要不你改个名吧，叫罗忙，忙碌的忙。”

　　罗芒不理他的建议，戴上眼镜，翻开手头的文件夹，对着一会议室的人，开始说起今天的会议内容：“8月总体来说工作进行地很好，找猫寻狗的案子少了很多，一共3起谋杀4起失踪1起纵火都得到了解决，月中有3次听证会，小陈小张都出席了，我看了会后的听证报告，处理地也不错。”

　　朱育先边听边点头，待到罗芒说完，问道：“诶老罗呀，说点没解决的嘛，我记得之前那个‘橡皮擦’案件拖了好久了吧，是不是快开庭了？”

　　“下周一。”

　　“这都两个月了，那嫌疑人什么都不说，但肯定有后台，精神病院的评定结果也一直下不来，我说你干嘛逞强非得自己去当这个控方律师？出力还不讨好。”

　　“这案子是我查的，我最清楚来龙去脉。”

　　“知道你刚正不阿，就怕你那倔脾气一到法庭上惹恼了法官，那可就不好了。”

　　罗芒语气坚定：“证据确凿就不怕。”

　　“行了行了我拗不过你，你愿意去就去吧，回头别让那小痞子家里打击报复就行。”

　　罗芒不耐烦：“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朱育先一边喝着椰汁，一边摆摆手。

　　视频会议结束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一楼食堂，罗芒习惯了一个人，但不妨碍他偷耳听闻别人的聊天。

　　旁边坐了俩小姑娘叽叽喳喳，短头发的说：“最近中彩票了？怎么净捡贵的吃。”

　　长头发的一脸得意：“比中彩票还要好的事，我上个月买的那只股涨停了！”

　　“哪一只？”

　　“就是那家奉康制药啊。”

　　“我靠你眼光这么好，早就看出这只股能涨？”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我还是要说，我眼光好不是因为看中这只股票。”

　　“那是为什么？”

　　“奉康制药的少东家叫楚阵，长相帅的一批，因为他我才买他们家股票。”

　　“花痴。”

　　“切，这是帅哥带来的财运，你羡慕去吧。”

　　罗芒一字不落听在耳朵里，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叫来秘书，说：“查一下奉康制药公司老总的儿子，叫楚阵。”

　　不一会儿，效率极高的秘书拿着一份资料进来，放在罗芒面前，简要介绍道：“楚阵，28岁，墨尔本大学毕业，之前一直在澳大利亚，两个月前回国，现在接手部分奉康制药的事宜。”

　　罗芒一目十行地看，嘴上问道：“这家公司股票为什么会涨？”

　　秘书答：“因为前一阵子北街刘老太的案子，查出来是催眠邪术，用的解药叫醒汀唑仑，就是奉康制药的一个产品，这件事情闹的大，好多人怕自己也被催眠，全都去药店买这个药，一时疯抢，药店卖到脱销，奉康制药就火了，随之股票涨停。”

　　罗芒若有所思，他在想这事跟楚阵的关系。

　　秘书见他半天没说话，叫了一声罗总。

　　罗芒回神，收起楚阵的资料放在一边，说道：“把‘橡皮擦’那个案子的资料整理好，周一开庭用。”

　　秘书说了声好就转身出去了。

　　“橡皮擦”案件是五月底的时候毕现接手的一个案子，说来有点奇幻，嫌疑人叫张楷威，一个25岁的小混混，之前是美院学素描的学生，后来被勒令退学，迷上邪术，声称自己不喜欢什么就能让什么消失掉，就像用橡皮擦掉一样，而且还不是凭空消失，是逐渐消失，大而小之，小而了之。

　　起初报案的人就是看出自己家的车在变小，一个星期之内从塞不下人到变成玩具车般大小，魔术师也变不出的戏法，光天化日之下就上演了。当时罗芒觉得蹊跷，看了小区监控的录像，才确定不是障眼法。

　　整个毕现上上下下查了一个星期，才锁定了嫌疑人张楷威，一经审问才得知他和报案人此前在美院结过仇，认是认了，但关于邪术一事一字不提，简直冥顽不灵。

　　张楷威是个富二代，家里有钱有势，上下周旋打点，张口就说他是精神有问题，但送到精神病院也查不出什么。张楷威人虽然在精神病院待着，但他好像能远程遥控，几天后，又有人报案说自己在城西的别墅也变小了，原本占地三百平米的两层别墅变成和人登高的小屋子。罗芒看向张楷威，张楷威一脸坏笑，算是认了。

　　人虽然抓住了，可是没有物证，法庭照样不认。罗芒把张楷威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找出来，问张楷威，张楷威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样子：“书我都烧了，那些咒语早就印在我脑子里了，有本事你对我开颅啊。”把罗芒气得在办公室发了一天脾气。

　　当时的罗芒专注于此案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甚至怀疑5月里毕现唯一接手却又没破获的那起失踪案也与张楷威有关，那个失踪的8岁小女孩，最后只在张楷威家往北一公里外的小树林里找到小女孩的一只鞋子，就再也没了后续。

　　后来罗芒就着刘老太的案子顺藤摸瓜，找出了卖邪书的小贩，那小贩看到警察怂的要命，一看照片一眼认出张楷威，说卖给过他书，找证据才算有点进展。

　　这个案子也是闹得满城风雨，报纸媒体都管它叫做“橡皮擦”案件。此案周一开庭，罗芒将亲自作为控方律师，誓要将张楷威绳之以法。

　　所以，能让罗芒接下楚阵的案子的原因，并不全是因为他的挑衅，还有一部分是罗芒想到了这个“橡皮擦”案件，他觉得这两件事之间可能有潜在的联系，今晚前去一看，说不定能为周一的开庭再加一重有力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