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孤舟行客

2、2

　　“这家店如何呢？”他假装漫不经心地询问，实际上是为了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后者不愧享有博学多识的名誉，很快就掸去了眼中的灼灼热意，变得小心谨慎，“你的品味不错，若有机会当然常来光顾。”

　　“你喜欢的话，有空可以常来。”陆川就在他身前落座，作为朋友的身份，他表现得优雅得体，看起来毫无破绽。
　　这样的从容不迫地令徐海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等候着一定会端来招待客人的茶水，手指微微蜷曲，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陆川一直在注视着他。

　　也许这样的说法过于地轻率，更可以说是自恋，但徐海的第一直觉就是如此，因为那道视线的来源已经过分灼热，完全逾越了二人之间原有的平衡感。
　　他稍微有了些不自在，想作些许回应时，却被完全逃避开。

　　徐海不免有些彷徨。
　　对方露出了善解人意的微笑，俨然如同一个知心老师，“怎么了，和我重新见面让你不开心了吗？”
　　“不是……”徐海低下头，嗫喏，“在想事情。”
　　其实并没有，徐海打心底想，他与陆川认识多年，却也还是未能看穿对方的所思所想，眼前这人看似坦然大度，实则不可度量。

　　说起来，他微微啜了一口刚温好的茶水，两人之间的交集也挺令人深感匪夷所思的，特别是对于陆川而言。
　　他们刚开学时，关系其实并不融洽，本身也毫无交集。
　　至于为什么，第一是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班级当中。而后就只能说是其中一个人使尽浑身气力攀登在了悬崖顶尖，就很难再摔下去；另一个则是经常从顶尖一跃而下，又在关键时候甩得人脸疼。

　　可以说是横行校园的两朵奇葩。
　　可当有一天，二者打了个照面，故事就此开始了。

　　“你也喜欢打球？”少年时代的陆川手里捧着一个鼓满气团的篮球，眼波里闪烁着光芒，看来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不会对除了课业之外的东西感兴趣呢。”

　　徐海与他左右互搏，模样一如既往的阴沉，声音也就保持着一贯的沉闷:“那倒不至于，我偶尔还是会做点费神的事物来顺应这个时代的节奏，避免会出现体能基础被淘汰的情况。”

　　陆川挑眉一笑：“说人话。”
　　“……不想体育不及格。”

　　“虽然，”他抢球的动作戛然而止，“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所谓。”

　　“你果然还是专注于结果，”陆川笑了，转头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扣篮，“至少从你的生活表层来看是这样没错。”

　　“所以人才会需要变通，”徐海好不容易抢回球，扣进手肘，“你观察我很久了？”

　　陆川不打了，半开玩笑地站在一旁喝水，“我看起来很像一个偷窥狂吗？”

　　徐海这才稳直身体，他抬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对方，少年青涩俊美的脸上被阳光描绘出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更加粲然。

　　是个注定会被大众追捧的人物，徐海在心里腹诽，放弃了继续和他打球的心绪，掉头离开。

　　陆川在他身后大叫:“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像。”他说。
　　但你就是。

　　如同现在一样，他扒拉了一口菜叶，被对方灼热的视线烫得浑身颤抖，有些摇晃地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陆川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他的不自在，“你真的这样认为？”

　　徐海的眼里瞬间引爆了一寸焦灼，他选择性地舍弃了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走向门口。

　　“这家店确实不错啊。”他这么说着，心底不由为对方无果的情感感到无比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