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清欢》絲月

9、第九章

　　“九儿！玲儿！起床了！起床了！一年之计在于晨，快起来啦！”
　　“姑娘，你怎么起这么早！”
　　“早？不早呀。昨天我让人在院子后边整理出来一小块菜畦，这有菜籽，我们播种下去吧！”玲儿和九儿还没十分的清醒，便被她们这个异想天开的姑娘拽了起来，揉揉眼睛，才发现姑娘一身农妇的打扮，发髻随便的束着。
　　“姑娘，你这是...你这是干什么，哪有主子这个装扮的，这不合规矩啊。这要是让别人看见，那还了得？”
　　“谁能来看我啊，只要大王不来，这宫里任谁也想不起有我这一号人啊。昨夜里我听门上的小太监议论说大王压根儿没有过来的心思，还说我是什么狐媚坯子，不错不错，这下，我们可以关起门来自己好好玩了。”清欢捋了捋掉下来的一撮儿头发，“你们两个快点收拾收拾，我们去后面！”
　　“姑娘，你慢点！”
　　“玲儿，姑娘这是怎么了，这跟之前简直是变了个人。”
　　“这样不才是以前的姑娘吗，难道你愿意看着姑娘每天愁眉苦脸的？”
　　“这倒也是，希望姑娘这份快乐是真心的吧。”
　　玲儿和九儿收拾好绕道屋子后边，清欢正把裤腿挽起来，拿着锄头刨地，在菜陇上刨了一个个小坑儿，“九儿，打桶水过来吧！玲儿，石桌上的种子，给我递过来。”然后仔细地分着，这个是什么蔬菜种子，那个是什么名贵药材种子。知道的，是她给自己的寂寞生活寻点乐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宫里不得宠的主子连菜都吃不上了，还得自己种呢。
　　清欢不带歇息的忙了一个早上，虽说费了不少心力，这成果确是不敢让人恭维。菜陇上的坑歪歪扭扭的，有的坑旱着，有的坑涝的水都溢出来了。
　　“好啦，就这样吧，能不能长出来就随缘了。玲儿，我饿了。我们小厨房有没有什么吃的？”
　　“主子，奴婢去给您看看。九儿，先给主子倒盏茶吧。”玲儿交代好了就往小厨房去了。
　　“九儿，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的那个木纸鸟吗？就那个能自己飞的。你去给我找找材料吧。我们待会吃完东西做一个。”
　　......
　　去小厨房这段路其实没多远，可玲儿去了快小半个时辰。清欢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清欢实在是忍不住了，自己跑到小厨房，
　　“玲儿，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吃的呀！”清欢漫不经心的掀起帘子，正看见厨房几个五大三粗的使唤婆子投着骰子赌钱，旁边还吃着糕点，喝着冰糖莲子粥；玲儿在锅灶前又是切菜炒菜又要去看着火灶里的火，虽说这做饭的设备跟家里头差不离儿，可玲儿一直是近身伺候的丫鬟，很少出入厨房这种地方，玲儿衣服上扎着木屑和飞灰，脸上这黑一道那黑一道的，手忙脚乱的也没注意到清欢进来了。
　　“玲儿，你怎么自己操办上了，咱们这厨房的人呢。”
　　“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是拿钱吃白饭的主儿。”
　　旁边的使唤婆子听到这话把骰子一扔，拍拍拍屁股上的土，一脸刁酸样地走过来，“你这小丫头片子，人不大脾气不小，这嘴也是够臭的，凭你也配指点我。那饭早就做好了在那里，你们自己不吃，也不传膳，难不成没主子的号令，我们私自端上去碰一鼻子灰不成；况且，就你们那不受宠的主子，到时候不吃饭，就该她没饭吃。”
　　“你！”玲儿没收住脾气，指着那一帮婆子。可那些婆子完全没有把玲儿当回事儿。
　　“嬷嬷不愧是宫里头待了几十年的老人，这嘴可真是厉害呢。不但能侮辱主子，连主子的吃食都敢私自处决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这合欢斋女主人呢。啧啧啧，嘴是不错，这人啊，长得真是够呛呢。嬷嬷这人老珠黄了，怎么也没给放出宫去，心中不满，难怪要在我这摆谱了。”清欢一脸恭敬地说，“不过，这合欢斋到底是我做主，轮不到你们这些腌臜货色在这里作威作福，我那吃食谁给我吃了，最好能给我吐出来，不然，一人出去二十板子！”
　　使唤婆子们面面相觑，仿佛是不相信这个小丫头有这个本事。
　　“玲儿，让小欢子待着几个弟兄过来，把为首的这个婆子先拉出去。”不一会一个小太监带着几个人赶过来，“主子！”
　　“把她拖到院子里去，四十板，让其他人好好看着。”清欢伸了个懒腰，坐在秋千上。正好九儿拿着一堆手工的原材料回来，清欢接了过来，搬了个小桌子开始自顾自的做自己的木纸鸟。面前鬼哭狼嚎的声音叫的每个人的心都揪的紧紧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过就是新主子来的一个下马威，看那爱玩的心性，怎么也不会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但是，人无论如何，都会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到那个时候，单纯也会不单纯；简单也会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九儿偷偷溜过来，“主子，这小欢子是什么来历，您倒挺信任他。”
　　“刚来那天就是这个小太监帮我锄的地，那天他一遍锄地一遍擦脸，起初我还以为是累了出的汗，让他休息休息，这才发现是眼圈红了。听说咱们没来之前，他因为时候进来的老是受老人们欺负，克扣工钱更是常事儿。家里头就这一根独苗，送进宫里本来就已经是狠了不少心，哪想到还没月例补贴家里的用度，爹爹前几天劳累死在田里了。我见他着实可怜，给了他些首饰，家里头勉强讨个生计吧。”
　　“姑娘，你这儿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日后还需要好些打点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他父亲已经去了，母亲一个人无所依靠，他在做出什么后悔一辈子的事儿来，就不好了。”
　　鬼哭狼嚎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来，想来四十板子对一个老婆子来讲不要命，也得打个半身残疾，剩下的婆子又得吓得脸惨白，有的扣嗓子催吐，有的已经跪在地上磕头磕得额头已经渗出了血渍，连忙求饶。
　　“停，拉下去。寻人照顾着吧。你们......”
　　“主子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主子饶命！”
　　“跟你们折腾这么一回，又饿了我半天。厨房里可还有什么吃的。”清欢放下快成型的木纸鸟，人畜无害的询问被吓破了胆的婆子们。
　　“咱们这儿材料有限，都是做点儿吃点儿。主子想吃什么，奴才们现在就去准备。半个时辰准就能开饭了。”
　　“有没有红薯？”
　　“库房应该是有一些。”
　　“去找来，我们自己烤红薯吃。你们下去吧，照顾那婆子去吧。小欢子，快些找来啊。”
　　......
　　“大王，您又在勤政殿批了一天公文了，晚膳准备些赤豆薏米粥祛祛湿气吧。”
　　“没胃口，那天我出宫，城北有家卖烤红薯，烤得十几里外都能闻见香味儿。”
　　“大王，您这累了一天了，就吃红薯，没有营养啊。”
　　“臭小子，屁股又痒痒了是不是！”
　　“大王息怒，奴才给您准备去！”
　　“等等，你闻见什么味儿了吗？”
　　“什么味道？好像是红薯的香味儿。”小泉子嗅一嗅，“大王，好像是合欢斋那个方向传来的。”
　　“合欢斋？走！瞧瞧去。”
　　......
　　“姑娘，差不多了吧。夹出来看看吧！”
　　“再等一下吧，红薯多烤烤香！”
　　“姑娘啊，再烤就成小糊碳儿了，加出来看看。”
　　“别...别”两个人玩笑之中，没看见红薯带出来的火星，那火星正好落在了旁边的芦苇草上，火一下子就燃了起来，九儿顺手把旁边的小半桶油浇了上去！那火势像一条火龙在厨房串了起来。
　　“主子，快出去！快！”一行人从厨房跑出来赶紧出来灭火。
　　......
　　“诶？小泉子，怎么越走近这味道就越奇怪呢？是合欢斋的方向吗？”
　　“就是这个方向呀。大王大王你看！合欢斋那边好像起了火！”
　　“邬大人这回可是送来了个好胚子，争个宠都烧皇宫的房子了。看看去！”
　　......
　　“姑娘别怕，火快灭了。”
　　合欢斋的人都一个心思扑在了厨房这场大火上，没人注意到门口进来的人。致尧从正门前脚刚踏入，就看见了一脸黑的清欢被九儿紧紧抱在怀里。他恨不得冲过去，把那个受了伤的人抱在怀里。他没想到，她早就来了自己身边，她说的那个笼子竟然就是这皇宫，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但无论如何，他不能告诉他他自己的身份，不能让她恨他。
　　“大——！”致尧抢先一步说了话
　　“大事不好！快去通知大王。恭请圣旨。”
　　清欢听到了之前那个夜晚赋予自己无数安全感的声音，她稍微回过神，“是你...”
　　“御前侍卫——正辉见过少妃。”
　　清欢轻轻推开了九儿，缓缓走过来，看见他微微的地笑了。这偌大的皇宫里，有个能说话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