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清欢》絲月

8、第八章

　　第八章
　　夜晚本是让所有生物沉睡的时间，但白天似乎不满足于它自己的六个时辰，它希望通过情感这个媒介，把它的东西带到夜晚，于是，便有了那么多的不眠人。这个夜晚，同样收到了白昼的统治。九儿、嬷嬷、玲儿，每个人都不眠不休的盯着房门，那个她们心里万份牵挂的人此时没有丝毫讯息......
　　清晨，太阳刚刚越过海平线，清欢在一家看着很清贫的家中醒来，“请问，这里是？”她迷迷糊糊冲门口一个正在清洗红薯的小孩子说道。
　　“仙女姐姐，你醒了。昨天那位大哥哥，把你托付在这里，还赏了我们好多金，说是照顾好你，这下可好了，我们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店铺了！仙女姐姐真是我们家的大福星呢！”
　　清欢尴尬的不知道手应该放在哪里，“昨天那个大哥哥呢？”
　　“哦！他回去了。”
　　“没有留下什么吗？”
　　“仙女姐姐，我还是个小孩子，你就这么秀吗？这人刚走，就着急了。留啦留啦！”说着，他放下手里的活儿，把手洗了好几遍，从屋里的床头柜里捧出一个盒子，“哝，这是留给你的。”
　　清欢打开盒子看见玉佩还在心里安慰了不少，盒子里还夹着一张小纸条，用隽永的小楷写着，“后会有期”。
　　“仙女姐姐，你跟那位大哥哥真配！”
　　“小孩子家家的，不许乱说！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一刻呀。”
　　“坏了！”清欢说着就往外跑，跑了一段，又回来，“小朋友！”
　　“仙女姐姐，我叫煜煜！”
　　“好，煜煜，你知道丞相府怎么走吗？”
　　“从这向南一直走，到添香阁向东走，最大的府邸就是了。”
　　“谢谢你了！”
　　“仙女姐姐，没事常过来玩儿啊。”清欢的脚步顿了顿，还有出来的机会了吗，转过头，微笑着说“好！”这笑容与刚刚升起的太阳一样，温暖舒服的光束，一缕缕倾泻在没一寸土地上，心田间。
　　......
　　清欢跑回丞相府，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她前脚推门进来，还来不及接受丫鬟和教养嬷嬷的欣喜与释然，就被门口的不速之客泼了冷水，“清欢小姐，丞相说来看看嬷调教的怎么样了。”
　　“请丞相稍后。”
　　“候什么！我是不会打扰你们的教学进度的。”邬余一边捋着他那几根儿胡子，一边奸笑着走进来，“你这是什么打扮！这教养嬷嬷就是这么调教的。”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都快，想来这邬大人这辈子可能是投错了性别，“给我拖出去，打二十丈，叫李嬷嬷来。”
　　九儿偷着上前拽了拽清欢，示意她上前去替嬷嬷说两句话。
　　“丞相大人，您这是误会嬷嬷了，嬷嬷说人在深宫，得有几样靠身的本领，琴棋书画，宫里的姐姐们一个个是炉火纯青，我再练这些既没新意，也没意思。倒不如学着江南叫卖的小贩演个把戏，没准儿到能惹得大王另眼相看呢。”
　　邬余脸上的愠色褪下去不少，“这么说，倒是我误会了。嬷嬷有心了，来人，赏嬷嬷十金。”邬余走到清欢身边，小声说，“做官这么多年，我也不是傻子。别人看不出来，我这跟明镜儿似的。她呀，”邬余看了看嬷嬷，“应该庆幸，遇上了你这么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其实你找什么理由不重要，她调教你会什么规矩也不重要，只要你能讨到大王永久的圣宠，会哄络人儿，就行了。”
　　“嬷嬷这几天辛苦了，从明天开始不用过来了。你晚上收拾收拾，明日随我进宫！”
　　清欢比想象中的要泰然许多，她从柜子里拿出几件首饰，包了起来送给了嬷嬷，“嬷嬷这几日有劳了，这些您拿着，多谢您近日的照拂。”
　　“姑娘，一入宫门深似海，从今往后，你可得小心着点了，以后我老婆子可就帮不上你了。”
　　“嬷嬷千万注意着身体。”九儿的眼泪在眼圈里不停地打转儿。
　　“九儿，去送送嬷嬷吧。”
　　......
　　“启禀大王，北方边境时疫肆起，灾民大量向青城方向涌入，若是青城不能良好的安置他们，不日，就会往梁城聚集。”
　　“听说这次时疫来得紧急，大王要早做打算。”
　　“传朕旨意，请太医院院判同张、刘两位太医，一同前往北方边境先弄清时疫肆起的原因，镇远将军，烦劳你去青城安置涌入灾民，设立难民营和粥棚，防止有人借此引发暴乱。”
　　“大王圣明！”
　　“众位卿家，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退朝——朝——”‘
　　众位卿家散去以后，邬余一个人去了勤政殿。
　　“劳烦公公通禀一声，说邬余有事求见大王，有劳了。”
　　“邬大人，大王请您进去。”
　　勤政殿内，大王刚换好正服，批阅着公文，邬余走到他面前行完礼的过程中，他始终没有把注意力从公文上移开。他摆了摆手，示意邬余起身。
　　“邬大人今日来所为何事？又给朕选美了？朕这后宫的三宫六院，已经快住不下了。”
　　“大王，您膝下子嗣单薄，微臣也是为了大王着想啊。而且，今日微臣为您寻来这个，可不一般。大王您看看？”
　　“不必了，人，朕收下了，让小泉子带到合欢斋吧。”
　　“大王，您不看看？”
　　“我去看看，那这公文你替我看？朕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邬大人，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大王赎罪，臣告退。”邬余一脸委屈的地退了出去，这样的美人儿，你竟然连看都不去看一眼，简直是暴殄天物，早知道是这个场景，那还不如我收着呢。
　　......
　　合欢斋是先帝宠妃住的宫殿，那宠妃酷爱合欢，更是对合欢之事颇有研究，先帝就把离勤政殿不远的一处宫殿改为合欢斋，里面种了不少品种名贵的合欢树。本是个精装修的殿宇，先帝走后，就荒废了。这地方说是离勤政殿近，是因为勤政殿有条密道，通往合欢斋门口的小径上，但若真走还是有段距离的。
　　“姑娘，你别担心。我们虽然人手不多，但是九儿我一个顶三个，这院子，九儿一会儿就给您收拾干净。屋内就让玲儿帮您收拾吧，玲儿心细手巧您不用费心了。”
　　“受嬷嬷几天教养，到还真有个大管家的样子了。”
　　“我不累，我跟你们一起收拾收拾吧。顺便看看，我的院子要怎么装饰装饰，才能解闷儿一点，毕竟要跟这里待上好长的日子。”
　　“这哪成，姑娘您哪能干这些粗活。”
　　“如何干不得，难道玲儿是怕我碍你手嘛...”
　　“姑娘这心情好不容易好点儿，你就别束着她了。”
　　清欢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有这么大间院子容它摆弄，伤心的事儿也忘了不少。她在房后找到了一块空地，圈了个栅栏，找个小厮把里面的土翻落翻落，准备搭出来一小块菜畦，旁边原先的石壁池塘，本是用来养锦鲤供人观赏的，也被她弄了几条血肉鲜美的鱼苗，不日待宰。虽都是农人家的玩意儿，但却被清欢弄出了极美的景致。
　　九儿收拾好了对着正殿的赏月台，清欢又命她在月台旁边打了个花朵秋千，秋千旁边是几个木头桩子。还有些数不尽的新鲜玩意儿，这些都摆弄好了，已经夜深了......
　　“大王，您今日去哪位主子娘娘那？”
　　“成天面对那些矫揉造作的面孔，真是腻烦了。就在勤政殿宿下吧。”
　　“大王，您憋在这屋子里一天了，这对您身体着实没啥好处，要不咱们去御花园逛逛，再回来休息。”
　　致尧伸了个懒腰，“在理儿，不过不去那御花园，这帮胭脂俗粉指不定是不是又在御花园等着跟朕偶遇呢。就咱们两个，随便去哪走一走吧。”
　　小泉子笑了笑，打趣儿道，“这么多美人儿仰慕大王，您怎么还不乐意了。”
　　“好你个小泉子，敢开我的玩笑了。还不带路！”
　　“是是是！”
　　......
　　夜里的皇宫，并没有那么美丽，反而这些肃穆庄严的殿宇让生活在里面的人，无限的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越渺小，就越孤单。哪怕你周围有无数的太监宫女团团围坐，却没有一个人走进你的内心。所以，无论是谁，哪怕一点点光亮也会引起他们无限的遐想与好奇。
　　“小泉子，那是什么？”
　　“回大王，那是孔明灯。”小泉子看了看四周，“像是从合欢斋传出来的。”
　　“今天邬大人新找的美人？狐媚妖术！回勤政殿休息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