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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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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并不耐烦看他支支吾吾,皱了皱眉。一旁站着的春念也急了:“姜太医,您倒是快讲,皇后娘娘可有哪里不适?”
“娘娘,,,娘娘这似是,似是,,”姜太医小心地觑了眼皇后,不敢开口。
皇后只得先压下心里的疑惑,眉头却是皱了又皱,身后靠着的软枕都不那么舒服了,却也忖度了几分,心里有了个底,就懒懒地出声:“浩儿,禁足一月,你可有异议?”
“多谢皇后娘娘宽宥臣,臣必当警醒。”冯浩也是个聪明的,眼见皇后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连忙认下了这惩罚。
齐王妃识趣儿地想谢恩离开,却被皇后唤住了,“姐姐,先别急着离开,我这儿,还有个差事儿给你。”
齐王妃心里咯噔一下,忙笑着开口:“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妾能有什么能耐替您办差呢?”
“这事儿还非得你去不可。”皇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告诉贾宓,不会教孩子就别教,一个个儿的都像他们夫妻俩蠢钝如猪,不求上进,好好的孩子都被教坏了!”
皇后一字一顿道:“告诉她,再敢作妖,嘴就别想要了,打烂了才是好。”
鲜红的蔻丹直直地指着齐王妃,“你,亲自去,即刻便去。”
许献容心里想,看来皇后真是生韩夫人的气了,竟在小辈面前数落,还派了韩夫人最厌恶的齐王妃前去告知,真是恶心死个人。
就走神的一会子功夫,人就都退下了,还是许巍不着痕迹地拽了妹妹一下才让她没显得失仪。
等等,贾谧没出来,许献容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回头。
只见少年背影清瘦,穿着洛城上层中盛行的长袍,清雅不凡,只是此刻却像缩脖子的的鹌鹑,没有那么神气了。
贾谧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少年心性,又是极好脸面之人,姨母公然教训自己的父母,又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自然是非常不好受的。
贾皇后叹了一口气,“长源,别跪着了,到本宫身前儿来。”贾谧顺从地过来了,只脸上仍有恼怒之色。
贾皇后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百般疼爱的侄儿,开了口,“不是姨母不愿给你留脸面,实是你家里那两位太上不得台面了,怎么抬举都是不够的。姨母这些年从没看错过人,你的那对好父母,一个不上进,一个拎不清。”
“姨母,您怎地这样说,他们,,他们也是您的妹妹和妹夫。”贾谧的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
皇后冷笑,“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也要说。他们这样的人,在平常人家也就够了,偏偏生在这富贵之家,你姨母我又手握权柄,贾家满门荣耀,他们俩,要犯点儿大错,容易得很呐!”
“姨母就是想抬举人,也得找个能立得住的。贾氏嫡系子孙凋零,满门子弟,却只得你一个天资聪颖的。姨母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能轻信了旁人的话,走了邪门歪道。”
皇后言辞恳切,放下了往常的架子,如长辈一般,贾谧也颇为动容。
“姨母,是长源的错,长源让您失望了。您对我寄予厚望,还把,,,把公主托付于我,今日之事,我不该听母亲之言,请您降罪。”
“好,你禁足三个月,好好儿静下心来。”皇后见目的已经达成,言语中也轻松了许多。
她一边帮贾谧整理衣襟,一边郑重地说,“长源,你不是小孩儿了,你是鲁国公,你现在是贾家的家主——鲁国公。”
贾谧垂着眼,陷入了沉思。
出了宫门,齐王妃将冯浩托付给了许巍,匆匆上了车,往韩府而去。
已是晚上了,月光柔和地洒下来,照在宫墙上确是说不出的冷肃,威严的宫殿没了白日里的富丽堂皇,显出几分瘆人。
经历了这样一番,谁也没有心情说笑,三人只是缓缓地在原地踱步,等着家里的下人来接。
许献容百无聊赖之下,只得对着远处发呆,忽而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由远及近,直直地向宫门走来,约莫是个青年,来人穿着时下读书人流行的宽袍大袖,却没有平常读书人的瘦弱,身材高大,步伐稳健有力。
远看虽是个文人模样,走进了便会发现此人面庞深邃粗犷,气度英武不凡,若不是行动举止间斯文有礼,只怕有武官披了文人皮的滑稽之感。
许献容思忖着来人的身份,就见冯浩一脸惊诧地开了口:“秦博士,您这个时候到皇宫,是有什么事么?”
姓秦的博士,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可不就是那一位么。
许巍和许献容二人只是听说过秦秀的大名,却没有亲眼见着,因他是太学的博士,虽未蒙面过,却也行了弟子礼。
冯浩向秦秀介绍了许家兄妹,秦秀只是微微颔首,权当打过招呼了,显然并不多话。
冯浩年纪虽小,却天资聪颖,平日里秦秀也是十分看重的,想到自己就要离开洛城,一贯绷着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温色,看着弟子担忧的神色,不自觉地摸了摸他的头。
冯浩一下子愣住了,博士什么时候这般温柔了。但接下来的话更是个晴空霹雳,轰得他脑袋嗡嗡响,“莫要再叫我博士了,我已辞去了官职,今晚,就离开洛城。”
不仅冯浩一时懵了,就连许献容也十分惊讶。她听说秦博士敢言直谏,是个最最古板严肃,刚正不阿的人,如今,难道连他也扛不住,索性辞官了么?
冯浩平日里对这位先生非常敬重,要不然也不会特意让母妃在皇后面前求情。他心里藏不住话,慌忙发问,眼里的不敢置信清清楚楚:“为什么您要离开洛城?皇后,,皇后娘娘不会追究您的罪过了,您且放心。”
秦秀有些心软,安抚地摸了摸冯浩的头,笑说:“你怎么这么歪歪叽叽,别多想,倒也不全是这个原因,说得多了你又不懂,何苦来?”
秦秀笑得轻松肆意,好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可许献容就是感觉,他的笑里总有一股化不开的愁郁。
冯浩听见秦秀说他歪歪叽叽,硬是把眼泪憋回去,知他的意思无人能改变,颤声道:“您走得这样匆忙,合该选个日子,我们学生为您饯行才好。”
此时秦秀的面容也恢复了平时的冷峻,他弯腰,与冯浩的视线持平,认真地说:“你知道,我从不在乎这些虚礼,这次也是不想牵累旁人。我知你求齐王妃为我求情,心意,我领了。”
“我只与你说一句。”秦秀直指皇宫,“你看这宫墙,总有倒的一天,你好自珍重。”
说完这句,他就在三人惊诧的神情中转身走了,大步流星,毫无留恋。
这时,许献容才发现秦秀身上配了柄剑,剑身古朴,不饰花纹。此时的他,不似文人,却似游侠。
齐王妃刚从韩府的正厅出来,还没走远,就听见了瓷器碎裂的声音。她想起了贾宓狰狞暴怒的面孔,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快意。
正厅里韩府的下人跪了一地,没有一个人敢惹暴怒的夫人。贾宓咒骂:“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还要跑来我这里耀武扬威,敬你一声长姐就真以为把你放在眼里了,克母克夫克子的小贱人,王妃又怎么样,还不是寡妇,天生的卑贱命。”
齐王妃在冯浩之前还怀过一个孩子,因骤然得知母亲死讯,情绪失控导致难产,那孩子生下来便是个死胎。接连丧母丧子,这是她心里永远的痛,洛城的人没有不知道的,都不敢揭王妃的伤心事。
下人们瑟瑟发抖,一边期盼着韩大人早早回府,哄劝夫人,一边又觉得夫人实在骂的太狠了,言语之粗鄙,竟全无贵妇人的形象。
贾宓一个人骂不多时就觉得没意思,心里恼恨自己的皇后姐姐却不敢出言不逊,憋在心里好生难受。
直到韩大人回府温言软语劝着,她才勉强有了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