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陵君的戏谑》匿十二

60、神明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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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麦璃瑜的小迷弟，小Q隔门相望，总觉得……背后阴森森的毛骨悚然。
　　“你要么进来说话？”
　　寿命短了，胆子倒是肥了。
　　连夜对自己很有自我认知，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不可能的，就算被逼死也不可能的，不过诱导别人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倒未必不可以。

　　她在小说领域上的女神是阿加莎奶奶，然而不知不觉，竟然成为了一名传记类作者。
　　造化弄人啊。
　　小Q迟疑片刻后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关门前，连夜还小心翼翼的左右瞟了好几眼。
　　没有不明人影飘过。

　　“你在，躲债啊？”
　　“啊，不是，不是。不要误会。我是正经的传记类作者，有口皆碑的。那个，最近跟前男友刚分手，总是觉得有人在背后递刀片。呵呵。”笑声有些干巴。
　　“璃瑜他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我希望你可以帮他，达成这个愿望，完成这本自传。”
　　“为什么？是他要死了么？”

　　死了，死了，又是死了。最近“死了”两个字出现在她口中的频率颇高，所以，夜有所思，日有所言吧。
　　是你要死了——

　　“因为我听璃瑜说，你已经收取了他的定金。据我所知，即使最后反悔的人是你，定金也是不会退给他的。璃瑜家庭条件不错，不会在乎这些，可是也必要白白便宜了你。对吧。”
　　还对吧？对你个大头鬼！连夜心里突然吐槽了起来，这种负面情绪没得病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是阴阳怪气在说她坑蒙拐骗么。分明就是的。

　　好！既然如此，那她就接了呗。反正合约上白纸黑字，不能催稿，随便她写，写到她寿终正寝，那也是写。
　　可关键是，她活不了那么久了。
　　心软是一时的，但是后悔却是一辈子的。连夜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这句话。

　　没有什么必须要感到愧疚的，既然都说了人家庭条件不错，身家殷实，不在乎。事主都不在乎了，她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连夜送小Q出门之后，依旧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好几圈，确保走廊里没有其他邻居了之后才将小Q放了出去。

　　小Q后脚跟刚踏出门，就听到关上的门内传出咯啦咯啦，层层上锁的声音。
　　“看来，她确实是在害怕什么。”
　　一路朝着十字旋转楼梯走去。这样的楼梯设计非常不符合心理学上安全感的需要，经常会令人越走越慌，陷入视觉怪圈。

　　然而从楼梯上走下去的时候还是一脸青涩的小Q，走到十字中段的时候，被围墙挡住了瞬间，再次出现在楼梯上的，已经不是小Q了。
　　正在楼下前后张望着的细鼻塌眼，挂着金链金彪，发际线上露出纹身的跋扈男子瞟了一眼。
　　不对，刚才上楼不是这小子。

　　可刚转移开视线就被对方压在了石花坛上。
　　“神经病啊——你！”
　　“在这蹲谁呢？正义光。”
　　“你、你认识我啊？”
　　“我们局里谁不认识你啊。”
　　“……哦、哦！原来是警官！对不起、对不起！冒犯了。警官您，住这啊？”

　　“我妈住这。休息的时候来看看她。”眉头一皱，抬头一瞟，“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这惹事。我保证，你忍得了这口气，你老板绝忍不下这口气。试试，我天天往你们店里坐，算命的说，我适合当门神。”
　　“……对不起！老大！我错了！发誓，这辈子你绝对不会在这条路上看到我第二次！”
　　“很好，很不错。对面那家超市，我表弟妹开的。”
　　“懂了！超市我也再不会去了。”

　　男子目送着警官快步的穿过路口。等他悄悄摸摸的跟随上去，想看看警官正要去的方向是哪里，却在路口彻底失去了目标。
　　甚至不怕暴露自己的站到了路当中。可是，那位对自己眼熟，自己却丝毫不眼熟对方的警官仿佛消失了在窨井盖下。

　　男子摸了摸头顶刚长出茸毛的脑袋，“不应该啊。从小到大我别的本事没有，记人是最在行的！怎么会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可他叫得出我名字，也不能是假的呀？”——神tm的从小到大，要是没有二姐，他连初中都毕不了业。
　　刚回头就看到了那家“表弟妹”开的超市。

　　超市的玻璃窗后面，一双怪里怪气的眼眸正打量着他。
　　是个小屁孩！半身高的小家伙，还穿着邋遢的校服，嘴里喊着一根彩虹棒棒糖。
　　“嘶——嘶嘶——”男人裂开嘴试图恐吓小男孩，小男孩却冲他阴阳怪气的笑了下。
　　男人顿时感觉到浑身发毛，拨了拨耳屎就离开了。
　　该死的传记作者！要不是她，怎么会被日躲夜躲的警官给盯上的。

　　……

　　连夜下楼后发现，阴翳中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不见了。
　　她走到了超市门口，左顾右盼。又透过超市冷藏柜上的反光镜仔细观察，确实没有了呢！
　　啊哈——怪蜀黍消失了。天道好轮回，人间有正道啊。
　　看来老天爷也在对她说，拿下麦璃瑜这笔肥单，至少让自己剩下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过的不要那么悲惨，轻松点！

　　买完饭团、深夜番杯面，花了两毛钱买了易降解的袋子。
　　心情不错，还往收银台旁边的捐赠箱里投进了剩下的几毛钱。
　　回去的路上还在时不时的左右一瞟，真的没有了耶！仿佛背后灵消失，整个人都跟着轻松爽快了起来。

　　于是躺在只有瑜伽垫铺设的单人床上，给金主老板发去了合作事宜。
　　最主要的是钱要到位，其他的其实都不是很重要。类似于要进行多少小时的采访啊，自述者在某些经历上是需要提供证据的，否则她和写非现实类小说的作者有什么区别？

　　她会草拟一部很详细的写作计划表，并发给金主审核。双方就主线进程达成一致后她才会正式动笔。
　　期间她是可以去旅游，也可以出境的。但是必须定期向金主发送成果——当然由于金主不能催她，就算她坦言了，本作者只字未写，金主也是毫无办法的。咳咳！

　　“还有什么？是需要注意的，而且，有利于我的……”连夜绞尽脑汁趴在床垫上想着。
　　从骶骨第一节开始升起的酸痛感令她精神一紧，要开始了么？
　　接着疼痛感随着骶一开始爬升，脊椎骨的第五节、第四节、第三节……当颈椎二节开始疼痛的时候，连夜已经无法动弹了。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还没有发送出去的消息，屏幕慢慢熄灭。
　　出租屋里黯淡的灯光一明一暗，不是灯光在闪烁，是她的视觉开始背叛她。
　　第一次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站了起来还与室友有说有笑，“你说，怎么没有个帅哥冲过来扶起我？偶像剧经典桥段呢！”

　　后续越来越频繁，经常早晨出门的时候清新爽利，下午回到寝室的时候青一块、紫一块，有时候还缠着纱布。
　　把室友吓坏了，“小连啊，阿连啊，你倒是去校医那看看呀？我们看着你这样，感觉害怕——”
　　连夜不是不想去，而是冥冥之中有些害怕。也可以称之为女性第六感吧，她总觉得一查会出大事。

　　薛定谔的病灶吧。或许不查就没有了呢。
　　但是，校运会那天，她站在观众席的二楼，手中挥舞着巨大的横幅，为自己的室友呐喊助威，突然身体一僵。
　　她已经预感到了不妙——不要！拜托不要！这个时候，那么多人看着。
　　眼泪在落地之前就已经掉了下来。

　　人重重的从二楼摔了下去。
　　好在底下停着一辆校园广播车，车顶接住了她。
　　整场运动都由于她一个人，中止了。她被校方送去了医院。
　　医生建议她做一次大检查，但是没有家属签字，被耽搁了下来。
　　连夜谎称自己食物中毒了，前一天晚上吃了不干净的宵夜。
　　那之后室友们逐渐隐约的避开她，因为她生病了，而且不愿意检查。

　　什么样的人才会不愿意检查呢？一定是得了什么会传染的，不堪入目的病吧。
　　连夜慢慢适应了形只影单，她知道身体坏了，也开始背弃她了。
　　入夜以后蜷缩在开满灯光的小桌台前瑟瑟发抖，没有办法融入黑夜，她想念家里的温暖。
　　可惜的是她的记性太好了，从小就被长辈们夸赞记性好，然而这个时候却成了阻碍她回家最大的障碍。

　　她是家里多余的人。爸爸生日的时候买来了大家都喜欢的栗子蛋糕，却只有分了三分。
　　爸爸是寿星，必须要有的。妈妈照顾大家辛苦了，也是要奖赏的。妹妹岁数小，又生病，可以得到一块哦。
　　那自己呢？
　　妈妈说，“夜夜也想吃啊？那妈妈明天买糖炒栗子给你吧！那个又香又大又糯……”

　　“我不要！我要蛋糕，我要吃爸爸的生日蛋糕。”因为，她是女儿啊。也是爸爸的女儿，不是么？
　　家里人惊呆了。妹妹也吓坏了，小心翼翼把手中的蛋糕推到姐姐面前，“姐姐吃吧，不要生气啊！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呢。”
　　妹妹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连夜自己也心有不忍。她不是一个残忍的人，不是个冷酷的人，始终是家里得到最多赞赏，“是个懂事、体贴的孩子呢！”可是却经常被忽略的成员。

　　难得一次生气确实被注意到了呢，也得到了蛋糕。但是，家里人的目光却逐渐的变了。
　　深夜听到父母的低语声，“……是不是因为孩子大了，脾气总会变一点？她现在越来越怪了。小时候不是挺懂事，很愿意照顾妹妹的么。”
　　不知不觉的，她主动把自己分离了出去。不再是因为父母忘记分给她蛋糕，而是因为她再也不吃蛋糕了。

　　只要自己不要，不在乎，不给眼神，你们就谁也伤不到我卑微的自尊心！
　　自己病了，父母会来照顾自己么？如果来照顾自己，妹妹怎么办呢。
　　他们会不会背地里觉得，自己是为了夺走妹妹身上的关注才故意生病的？这样的事情，她也是做过的。

　　故意淋雨，明明等一等雨就停了。老师说可以借给她伞，她却拒绝了。
　　回家以后大病一场，母亲看着她唉声叹气，“家里有两个病秧子，我可还怎么活？”
　　连夜心软了，支棱了起来。那以后她没有在家里生过病。
　　其实很神奇的，只要自己不想生病，原来小孩子真的可以控制住。
　　但是长大后，却是不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