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陵君的戏谑》匿十二

58、神明的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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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从来不走进人间去，他们并不可怕啊。”
　　“烫脚。”
　　“……”
　　卫熊抚了抚额头，无言以对。

　　他们正站在隧道口，卫熊从来没有在这个城市中见过隧道，至少是这种打通了整座山的隧道。
　　这里要么是地下通道，要么就是架高桥梁。
　　可是这个山体隧道口很奇怪，从这头往里面看，黑黝黝的，丝毫光线都瞧不见。
　　“一会儿不至于冲出来辆大卡车吧？”卫熊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大概是想缓解离别的气氛吧。
　　神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卫一的模样瞬息恢复到了卫熊的样子。

　　“要经常去人间烟火之地多走走，别老是高山上，雪原啊，珠峰山顶啊，山脚下亡故的身体太多，看多了你会郁郁的。”
　　他生气了！哈哈哈哈——
　　卫熊可以轻易的感受到，这位神明他生气了。
　　于是反手拍了拍神明的手臂，正要往前走的时候，神明拉住了他。
　　“急什么？”
　　“不是你带我来的么。”
　　“再看一眼吧。”

　　他的手掌拂过之处，地面出现水塘，水塘波纹撩动，卫熊发现自己正站在圈圈点点水塘的正中央。
　　一圈圈的水塘像一面面的镜子，镜子里反射出来的，是人间。
　　他看到了自己母亲，金折枝女士。
　　因为正是中元节，好心的麦家人将金折枝女士邀请回了自己家，于是金折枝又做起了心心念念的小熊饼干。
　　一边在做的时候一边嘴唇边念念叨叨，卫熊贴下去听，就听到她说的是，“做一个，小熊回来吃，做两个，小熊回来吃，小熊最喜欢我做的小熊饼干……”瞬时，泪流满面。

　　另一面镜子里，璃瑜正在准备跑步用的绑带和贴纸。经过的小Q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原本要拒绝的璃瑜手指摸索过挂在更衣箱门上的盲杖，轻轻说了句，“好呀。帮我把这些绑带缠起来。我看不见，老是弄的一团糟。”
　　“没问题！”小Q的动作很快，而且显然当他知道自己被璃瑜需要的时候，显得特别开心。
　　“这周五有没有时间？”
　　“有的啊，怎么啦师兄。”

　　“研究室有活动，你陪我参加吧。啊顺便，给你一次练习的机会，我后腰疼的要死，有空帮我按一按。”
　　小Q笑起来，“师兄可真是会撒娇讨便宜呢。”
　　“切！那是给你献殷勤的机会。以后等你需要我的时候也可以随意开口。”
　　“啊？原来如此哦！”
　　“怎么样，有没有留学的打算。我可以赞助你，等你回国报效我的时候，7.7毛利还？”
　　“师兄！我以为你家是做生意的，原来是放债的啊？”

　　……
　　那两名奇装异服的鬼差来临的时候，卫熊的嘴角还挂着笑容。
　　可看到了鬼差，他就知道，到了必须告别的时候了。
　　收敛起笑容，转过身，轻轻拥抱住風陵君，“谢谢你！还抱有一丝对人间的善意。我一直从来没有对别人提出过要求，因为我觉得着是一个强者的世界，强者的世界不需要弱者，而向别人求助都是弱者的行为。可是，好像向神明哀求没有关系吧？”

　　“那么，算我祈求你一次，神明大人。请你为我照拂他们，至少他们这一生中，让阳光照耀他们。拜托了——”
　　他到最后，依然没有为自己请求什么。
　　看着卫熊的背影消失在了隧道的尽头，他不由得困惑起来，为什么有的人即使孤身一人也可以在黑暗中活成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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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婚礼算是简单，原汁原味。
　　就在南江水乡边的草地上，雨后的天空露出一道完整的彩虹。
　　璃瑜发现自从卫熊离世之后自己变得格外幸运，就好像冥冥之中拥有守护神一样。
　　出门遇晴天。司机大叔去修车就遇上绿色出行节。
　　虽然有人说运由心生，那你快乐的时候，运气也会变得特别的好。
　　可璃瑜依然觉得，是有人在自己背后保护着自己。
　　外公似乎有意为之，转让了公司大半的股份，不出所料都转给了赵光海。
　　而之后璃瑜早已接近枯竭的视力，竟然神奇的开始一点点复明起来。

　　“需要多久能够恢复！”麦海棠觉得至少有一半自己的功劳。她从来没有放弃，各种偏方，全球的大夫，即使是逼仄的村庄里，她也绝不错过。
　　璃瑜却安慰她，“妈，能不恶化已经很好了。现在恢复了一点点光了。你看姜教授努力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让小英能看到一点点的光么？”
　　不知因为年纪到了，还是孩子变得可靠了，母亲终于可以卸下盔甲了。
　　麦海棠第一次搂住儿子，痛哭流涕起来。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没有什么比这价更高的了。
　　婚礼的时候已经能够看见模糊的人影了。
　　麦泽沦精致的西装革履，花白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脊背挺直，朗朗生风。
　　可是经过客席台的时候，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了一个人。
　　男子看起来很陌生，与大部分宾客一样穿着质地精伦的西服，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代表祝福的红色的花瓣。

　　然而那双深邃的，如银河般幽深的眼眸，一眼看进去，麦泽沦的表情就痛苦的扭曲起来。
　　——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
　　“外公？外公！”璃瑜发现外公的脚步停了下来，外公是来帮他充当盲杖的，这可不好。
　　麦泽沦重新展露出和蔼的笑容，搀扶着自己的外孙，站到了主持人身旁。
　　“接下来——有请美丽的新娘！”
　　新娘肤色黝黑，呈现健康的小麦色。

　　紧致饱满的身型包裹在冷白色的婚纱中，自信而野性的笑容令人难以移目。
　　“……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光芒下重遇……”
　　麦泽沦死于心脏痉挛的消息几天后传来。
　　那时候璃瑜和白鹿正在海滨准备新一场的马拉松比赛。
　　麦海棠犹豫过是否先瞒着璃瑜，是璃瑜近年来的稳定让母亲信任了他。
　　要说情绪完全没有波动是难以做到的，在白鹿和小Q的支持下，璃瑜依然用2小时09分的成绩打破了自己的记录。也拿到了自己的首次冠军——

　　将金牌一如既往的叠放到了卫熊的墓碑前。
　　展示盒已经擂成了一座小小的山丘。
　　对新来的陵园管理员来说是十分不友好的。因为当他无意中路过，就会发现多一枚奖牌。凑过去看奖牌的时间，分明是晚于亡者去世时间……
　　所以奔跑的是幽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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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的咖啡厅里，将近50的璃瑜耐心的等待着。
　　穿着执事服的侍从续满了玻璃杯里的水。
　　这个老家伙看起来不好对付，眼看已经喝了好几杯水了。还没有分毫准备点餐的意思。
　　手中拿着折叠起来的盲杖，可是看他进来的时候轻车熟路，根本就没有打开。
　　但是他戴着着色的玻璃片眼镜，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真盲人。

　　现在的监控探头无孔不入，被拍到了自己驱赶一个眼盲老年人，大概真的要社死得万劫不复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玻璃杯中的水已经满了出来。
　　长期的耐力跑令璃瑜的身型依旧保持的很好，敏捷度也高。
　　他飞快的拿起自己的电话，以及桌子边缘的盲杖，侧开了身体，避免水流落到自己身上。
　　啊哈！小哥确定了，根本不是盲人。

　　“大叔，你这个，装挺像啊。”指了指对方手中的盲杖。
　　璃瑜听出了侍从小哥语气中的调侃，以为他装盲人么？
　　“我看的见，但不完全看得见。有一种情况，叫做视障，听说过么？”
　　恢复到现在，他的视力已经达到标准视力测试的4.0了。
　　加上矫正眼镜，基本上不会被车撞，不会踩空掉阴沟里去。

　　但是习惯了，出门还是会随身带上盲杖。害怕的是突然之间眼前一片漆黑，会恐慌。
　　小哥飞快的搜肠刮肚，企图找出什么反驳他的学识来。
　　这个时候门口的铃铛，叮当了一声。
　　本能条件反射，脱口而出，“欢迎——光临——”
　　走进来的是位女士，身材消瘦到看上去就是亚健康状态。

　　璃瑜并不在意对方长相模样。
　　点餐的要求终于被提上了餐桌。
　　女士只点了一杯黑咖啡，就表情疲惫的拿出了记录本。
　　“请说吧，您的要求？”
　　“我希望记录下自己跑步的这些年里遇到的一些事情……”

　　“是属于个人传记么？”女士说话的语气很公式化。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气息很浅，好像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差不多，类似于回忆录。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跑步，中间由于视力的关系中断过十年。后来又开始继续跑，期间有个很重要的伙伴，离开了人间。”
　　听到“离开了人间”这句话的时候，女士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

　　她进门的时候就穿着纯黑色的长风衣，坐下后脱下外套，里头也是一件窄身的黑色毛衣，因此在璃瑜的眼中看来几乎是没有变化的。
　　“你说，离开人间的意思，是死了么？”
　　难道，还能有别的意思？
　　璃瑜没有反问她，而是顺下了她的话，“没错。确实是去世了。”
　　“怎么死的。”
　　一口一句死了听着令人有些别扭。

　　“家里发生了意外，煤气泄漏。”
　　“哦。”听声音好像还有点失望？怎么难道应该是被人捅死的？谋杀案？
　　她不是网络上知名偏现实类纪录文作者么。
　　正是因为综合评价下来口碑不错，璃瑜才选择了这名作者发出邀请。
　　在与工作室价格初步谈妥之后，就进行了联系。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记住了她的名字，连夜。
　　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名，姓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