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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要饭吗?上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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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高悬的夜里十点,范空顾才从教研室里出来,走廊上只有尽头电梯口的灯还亮着,所以他关好门,走了两步发现墙边站着个人的时候,吓得一跳三丈,几乎魂飞魄散。
南邶东靠在墙边,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着的烟,放在鼻下嗅着解瘾:“范老师,晚上好啊!”
范空顾些时只恨自己手上没刀,否则一定冲上去砍这人两刀。
“晁西在上课,我寻思着过来找你,结果你教研室的门关得紧紧的,”南邶东撇撇嘴,“跟这儿风口里等了半天,范老师倒给我脸色看。”
“看你个鬼!”范空顾倒上来一口气,声如洪钟嚷起来,“要不是杀人犯法,南邶东你今儿就搁这了。”
“范老师,别生气嘛,”南邶东陪着笑,一搭肩,勾着人走,“走,吃饭去。”
“魂都给你吓没了,吃个屁!”
“不至于,不至于,吓掉了魂儿也给你捡回来,”电梯上来,南邶东推他进去,“饭还是要吃的,您辛苦了一晚上,吃点吧,我请客。”
“不吃!”
“为什么不吃?”两人从电梯出来,范空顾想挣脱南邶东的手,但这人死缠烂打,追根究底。
“不吃就是不吃,老子今儿不想跟你吃饭。”
“你这样会让我伤心的。”南邶东捂胸造作。
范空顾骂了声娘,只想早点摆脱:“你师娘跟家里等我回去宵夜,谁像你老大不小还是条单身狗。”
南邶东松了手,干脆双手捂住胸口,一面喊着好扎心,一面上脚让范空顾赶紧滚。
“晁西应该是下课了,你最好问问他是回宿舍了,还是在排练室,”范空顾脚下生风,跑得飞快,结果走到拐角处,怀里抱着的教案差点被吹飞,“他也可能回自己那边,你要找他赶紧的,要不然吃夜宵也没个人陪着,好可怜的。”
那也不至于,南邶东来之前已经发了信息约晁西一起夜宵,又告诉他自己先找范空顾,等晚课放学了再去找他。彼时拿出手机查看消息,才发现大概是关手电筒的时候点到了飞行模式,关掉飞行模式一瞬间涌入一堆信息,滑了一指才看到这小子头像上那个红点,说去排练室了,509。
南邶东绕过两栋教学楼,一路上回了几通电话,才看见灯火依旧的排练室小楼,这个点已经很晚,仍陆陆续续有穿着练功服披着大衣的学生从楼里出来,他抬头看五楼,只剩下北面两间和南面尾巴那间亮着灯。
脚步声安静地回荡在走廊中,索性穿的是休闲的运动鞋,声响并不尖锐。走到一半,南邶东突然停了一步,一息之后,继续前行。直到黑暗中依稀可见507门牌的那间教室,他转身推开了门,“吱呀”一声,又轻又细。
这间排练室里一片沉默,关着灯,窗外的光亮透进来,一大块一大块的碎在地上,映着一件鼓起的黑绿色风衣外套,晁西缩在练功垫上睡得正香。
南邶东轻手轻脚地走近,弯腰蹲下,歪头看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上播放的视频录像画质糊得看不清脸的,他凑近了一点,认出是自己在大学时期的话剧作业,录得不好,音量开得不大,台词完全听不清楚。
隔壁排练室响起了音乐,晁西皱着眉头挣了一下,南邶东伸出指尖,一点点靠近,几乎碰到了他的眉心,半空中住了手,最后握成拳,再展开,摇了摇晁西的肩膀,叫他起来。
晁西最近一面忙小剧场一面上课,精神和身体上都有些疲惫,想着小憩一回,结果睡死了。被南邶东摇醒,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哥”,坐在垫子上挠头抹脸好一会儿,才起身跟人下楼。
“吵醒你了,有没有起床气?”
“有,很气,我们去吃什么?”晁西一路下来眼睛半闭半睁,走出教学楼的时候一头撞到南邶东背上,忙捂住鼻子,闷声闷气地问,“范老师呢?”
“范老师回家老婆孩子热坑头去了。”南邶东找着方向,继续走。
“你怎么不回去老婆孩子热坑头?”
“因为我没老婆没孩子还没有热坑头,”南邶东道,“你们师徒俩祖传的扎心手艺是吧?”
夜晚校园的小径,三三两两的青年学生,一对对小情侣。来自帝都初冬的夜风已能透骨,晁西走在南邶东身后,双手插兜,耸肩缩脖,随着阵阵的风嘶嘶倒抽气。他的风衣下只一件薄衬衫,衬衫里一件背心,底下是牛仔裤、运动鞋,三寸头毛被吹得七零八落,乱成笤帚。
“年轻人,该多穿的时候,还是要多穿,谁冷谁知道。”南邶东也是双手插兜,却比他悠闲得多,薄呢子正合适这样的气温,风把他半长的刘海吹成大背头,露出一点点美人尖。
“晚上才冷的。”白日里太阳多好,晁西小心地跟在他身后,毫不客气地借他庞大的身躯抵挡寒风。
落叶纷飞,沙沙而响,一直出了学校后门,到后街上那间老店,才掀开门帘探进半个身子,老板娘已叫上人了:“东子啊,好久不见。”
胖胖又热情的老板娘絮絮叨叨,不停地夸他又帅气了,说前儿电视上看他演的那个那个谁,真是好,出息了。
“梅姨怎么越来越年轻了?”南邶东松开拥抱的手,哄老板娘开心,“差点还以为是哪个小学妹呢。”
梅姨一巴掌挥在他肩头:“说什么呢!多大了还这么不正经,结婚了吧?孩子几岁了?”
“没呢,这不是生得太晚,错过了那什么人,”南邶东冲梅姨坏笑,“天天悔恨交加,以泪洗面,哪能讨得到老婆啊?”
梅姨哎呀呀叫起来,拉着的手臂南邶东拍他:“臭小子,这么多年也没个正形,今天别吃饭了,让你吃一顿打。”
闹得周围的学生一个个看笑话般,说话间梅姨才注意到南邶东身后还跟着一人,仔细看去:“小西?是小西吧?”
“梅姨,是我。”店里比外面暖和几分,晁西放松下来,挺拔又帅气,“还以为梅姨不记得我了。”
“你梅姨哪儿能这么健忘,你小子两个月前才在楼上一个人吃光一大盆鱼,”梅姨两只手比划店里最大份水煮鱼的盆子大小,“这么吃着也不见长肉,又瘦了吧?”
“是啊,好久没吃梅姨家的水煮鱼,饿瘦了。”晁西笑嘻嘻地指着墙上的招牌,“今天还要大份的,我师哥请客。”
“诶!”梅姨招呼他俩往里走,才反应过来,“你俩师兄弟?”
“是,都管老范叫师傅。”南邶东揽过晁西让他走在前面,一脚踩在台阶上,回头道,“还要铁板牛肉,爆三鲜,口水鸡,一碟卤味,晁西要饭吗?”
“晁西不要饭。”晁西摇摇头。
“那上酒吧,先来半打青啤。”
晁西皱眉:“我开车。”
“车不要了。”南邶东推他往上走。
俩人在二楼靠栏杆的角落坐下来,晁西扯了纸低头擦桌子,一时谁也无话,空气沉默了半晌,只听到后同一桌的小情侣低声细语,南邶东轻笑:“终于二人世界了。”
晁西丢了纸,搓搓手,没应出话来。
“这么尴尬?跟我就没话说了?”
“不,不是,”晁西忙否认,却不敢看对面的南邶东,眼神闪躲,“跟师哥不太熟,不知道说什么。”
“晁西再想想,也许能想到有什么要跟我说的话,”南邶东倾身向前,但见对面的人面露一丝窘色,叹了口气,又柔和下来,“随便说点什么,比如天气真冷?”
“嗯。”晁西点点头,“天气真冷!”
南邶东顺势接下来:“你待会儿喝两口汤就热了。”
底下的学生买完单散得差不多了,店小二噔噔噔从楼梯上来,端上一大盆水煮鱼,梅姨跟在后面亲自把菜上齐,又拎了青啤过来:“不够自己去拿,”拍了拍晁西的肩,“小西多吃一点。”
“您偏心,怎么不叫我多吃一点。”
“你块头这么大了,再叫你多吃,你还要不要拍戏了?”梅姨大笑。
“梅姨是嫌我胖,”南邶东放下才拿起的筷子,“不吃了,不吃了。”
“吃吃吃,你也多吃点儿,还要什么菜再喊我。”梅姨招呼了两句,下楼给其他客人买单去。
南邶东给晁西夹了一片鱼,叫他小心刺儿,指指盆里:“梅姨是真给加量了,吃不完怕是下不了楼。”
晁西咬一口鱼,麻辣鱼鲜的味道在嘴里炸开,点亮了心情,瞬间治愈了一般,他冲南邶东一笑,扒着栏杆喊楼下的老板娘,少年声清丽:“梅姨,还要一碟拍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