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先生的晁狐狸》长戈捞鱼

18、018 我一肚子坏水为了谁

　　学校放暑假的时节，最是一年里热火朝天的时候，晁西一面在范空顾的剧院里参加演出，一面开始着手准备毕业大戏。他自己的住处离学校远，时常就在南邶东这边混吃混喝。王子虽然毕业了，但也放暑假——在陈门达那边要了份工作，不知道做什么，三天打渔两天晒网，闲了也往南邶东家里凑。

　　用南邶东的话来说，就是家里来了俩山大王，就差没把房顶掀了。林中楠听着翻白眼，打发他到后边书架上找材料，南邶东自己家待不住，成天往他家跑，凑一处捣腾剧本，时不时还把董其方从剪片房里拉来，三人作虎。

　　自那日吃过饭，隔了小半个月，林辉突然给陈易安发消息，说是帮他们联系到一个顶流，要大家约出来见见面。

　　“接着，”南邶东盘坐在床尾，唤了一声，晁西正穿着大裤衩小背心蹲在地上收拾行李，接住两件叠好的短恤，卷了卷，塞进箱子底部的缝隙。窗外天色已昏，屋里灯光明亮，卧室敞着门，空调打到十八度，机子不堪重负似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南邶东提起前天林辉拉皮条的那顿饭，“他们以为只要把人塞进来就万事大吉？给他男一又如何，他们有张良计，咱们还有过墙梯！”

　　“你又打什么坏主意？”晁西检查了一下箱子，没发现有遗漏，接着把脚边打包好的一盒京八件放进去，扣上绑带，“饭桌上差点跟人家桃园结义，现在翻脸就要搬过墙梯？”

　　“他们不仁，我们不义，”南邶东斜躺下去，一只手曲起撑住大脑袋，端得睡佛一样，“咱们铺好的盘子，他们要来争番夺位，说得多好听，是给我们带流量，也成，他们要把我们当垫脚石，到时候看看谁垫谁的脚。”

　　“董导果然是明眼人。”

　　南邶东挑眉瞧他，等着他下半句话。

　　晁西把箱子提到柜子边，顺势一步退到门边：“你果然是一肚子坏水。”

　　“臭小子，我一肚子坏水为了谁？”南邶东从床头抓了只小老虎随手丢过去，“董老爷说我？他自己不是？你知道他出什么主意？”

　　“什么？”晁西抱着老虎只管笑，“你们是一丘之貉。”

　　“咱们经费有限，女主只能请个新人。”南邶东学着董其方的东北腔说了一遍，自己先笑起来，“你说那老头是不是最坏？”

　　顶流本就不是基本功扎实的演员，再给他配个新人女搭档，到时在剧里一众大小戏骨在衬托下，保准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晁西歪着脑袋想了想，嫌弃地撇嘴：“难分伯仲。”

　　南邶东一骨碌爬起来，晁西已经跑到客厅，奈何地方小，迈不开步子，也无处可逃，被南邶东一把从背后抱住往回拖，嗷嗷叫唤得像一只待宰的小猪。

　　到底是块头大力气大，南邶东轻而易举把晁西小朋友反剪双手压进沙发垫：“我问你，你和王子在家里闹什么，把沙发底下的木头弄断了也不坑声？”

　　“腰腰腰……”晁西满嘴嚷嚷。

　　“腰？”南邶东顶在他后背的膝盖更加用力，“你还有脸说腰，林老的腰都差点折了，知道么你？”

　　“啊啊啊啊啊！啊？”

　　南邶东家沙发底下那根木头到底是怎么断的，说起来也没闹得多厉害，差不多就像现在他压着晁西，只是那两个年轻人手脚上的劲儿没个轻重，扭打起来更激烈一些，蹦跶两下那沙发便撑不住塌了。没敢同南邶东讲，王子原说偷偷让他哥支个人过来修一下就好，这几日事情多，闹忘了，赶巧昨日林中楠来家里，一屁股下去差点坐到地上，被南邶东拉起，掐着腰哎哟了一个下午。

　　“好在林老的身子骨还硬朗，要不然你俩就去他床前跪着陪罪。”

　　晁西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大口喘气，一叠声认错，说再也不敢，又说回头一定给林老赔罪。他被压着动也不能动，一双手锁在南邶东的五指中，直觉他掌心的炙热从手腕烧到心头，后腰顶着硬邦邦的膝盖骨，挪不出一寸余地。他回头求饶，因为挣得厉害，额角沁出了汗，眼底冒起了雾，面颊透出一片薄红：“哥哥饶了我吧，疼。”

　　恍惚一瞬，像是那什么，南邶东松手放人，捋了捋头发，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道：“时间差不多，衣服换了，送你去机场。”

　　晁西腾出几天时间要回一趟老家，说是太久没见老母亲，再忙也得回家看看。原来说好南邶东同他一起回去，权当放假避暑，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出发前一天来消息要他去江苏干活，来人在电话里嚷得隔壁家都能听到，说那边破事一大堆，南邶东再不滚过去的话，他就立马撂担子回京。

　　“我那边办完事就过去找你，”南邶东帮他办行李托运，柜台后的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的脸，不知是不是认出了他，他只好点点头，扯出一个笑，回身勾住晁西的脖子往安检门走，“在家里要乖乖的。”

　　说得好听，等他办完事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晁西进安检前垫起脚要了一个拥抱，抿着嘴也不说话。南邶东笑着又把他搂过去拍拍肩膀，揉揉头毛，最近俩人相处时间久了，一时要分开，多少有些睠睠。

　　晁西摆摆手退了两步，忽又走回来，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正儿八经问南邶东：“你的事多久才能办完？”

　　南邶东笑着摇摇头，小孩儿不好骗了，这事的关键不在于多久能办完，而在于：“什么时候我能从苏禹卿手底下跑出来，这事就算什么时候办完。”

　　“你跑得出来吗？”

　　“我会努力的！”

　　“你能不能不放我鸽子？”

　　南邶东点点头，笑得像只老狐狸：“我决定必要时候就敲晕姓苏那家伙。”

　　晁西犹豫了一下，身侧的拳头攥得青筋暴起，把心一横：“说好了哦！”

　　高挑的身影闪过转角，彻底失了踪影，分明还是一团孩子气，知道回自己家里总归是最舒服的，一颗心却提了起来，是想随了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