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先生的晁狐狸》长戈捞鱼

12、012 今天晚上可就够了

　　董导一伙是北方人，一壶茅台下去才算润润喉，老江湖耳聪目明，听南邶东的声气，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笑了两声：“新人嘛，一没有背景，二没有粉丝，不欺负你欺负谁？”董导拍拍晁西的肩膀，“不怕，咱们组里不带玩这个的。”

　　董导言尽于此，意思已经很明白，晁西晕着头还在发呆，南邶东已经推了他一把：“说谢谢不会啊？”

　　晁西这才揉着头答谢：“谢谢，谢谢董导。”

　　朱峤越过董导给晁西递烟，说南邶东也惯会欺负小孩儿，晁西拿过烟迷迷糊糊让朱峤打了火机给点上，南邶东瞧着也只好笑着摇头。朱峤给他扔烟，他摆摆手，盛了碗鳕鱼羹，从晁西手里把烟换走。

　　朱峤隔着两人冲他挤眉弄眼，南邶东吸一口烟，掏手机准备打电话，还未拨出，包厢门被敲响打开，转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高壮，面白有肉，一头短发打理得很清楚，一进门先是抱拳告罪。

　　南邶东从对门的角落挤出来，拉住来人的手腕，转过来介绍：“陈总，咱这部剧的金主大人。”

　　资方做成陈总这样的，一桌子圈里的老人是没见过的，笑呵呵地由南邶东领上桌，先给导演和制片人这边敬酒，一叠声来晚了实在不好意思。

　　陈总给自己罚了酒，又掏出名片客客气气地一个一个递过去，解释说：“小司机从上海那边跟过来，到这儿只会开导航，结果拐错了路口慌了一下，跟直行的车蹭到，等交警和保险来处理，给耽搁住了。”

　　朱峤旁边有人让了位置，陈门达才坐下。

　　“都说名片上字越少，这人越牛逼，”朱峤拿着名片研究背面的两个古体字，还未及看正面，笑道，“这回我也长见识。”

　　陈门达忙又自我介绍：“鄙人陈门达，是祇[zhǐ]阳的执董，小公司，各位见笑。”

　　在坐各位一个也没敢笑，朱峤愣了半晌回头去看南邶东，眼角瞥到董导的胡子乱飞。

　　“怎么样？我这位世交哥哥可以吧？”南邶东得意地冲朱峤抬抬下巴，“别说作主投，就是独资咱也玩得起。”

　　这事搁两周前，那在座的可能真没人认识祇阳，但最近周边新闻热热闹闹报了好几天扩建影视基地的事，这个名字生生听到如雷贯耳。朱峤前几天在饭桌上听朋友们谈起，说是大财神，自己回去稍稍做了一点功课，也是想着指不定哪天幸运之神降临，能跟人家合作上。结果被这家公司低调的作风惊吓到——根本是食物链顶端神秘的存在。根本没想到，传说中祗阳要进军传媒领域，自己似乎还成了第一个幸运的小朋友，他比其他人更明白，这是一场“降维打击”。

　　朱峤向南邶东抱拳，服气！

　　劝酒是不敢了，一个个轮着来给陈金主敬酒，陈门达极其和颜悦色，来者不拒，干脆站着一杯接一杯地喝。南邶东给晁西杯里倒酒，说：“你也过去跟门达哥喝一杯。”

　　他的话一字一句，清楚得很，晁西举着酒起身一晃，晃出去半杯，南邶东又拉回来给满上，陈门达看着杯里渐满的透明液体，不作声。

　　“陈总，”晁西晃到陈门达跟前，叫了人，仰头一口，放下杯子，迷瞪着眼，笑道，“陈总吃好喝好，别……别客气。”

　　朱峤和董平笑绝，南邶东掩面，招手让人回来，陈门达眼瞧着南邶东跟眼前这小子亲密，忙也干了一杯，还只管纠正晁：“叫门达哥，叫门达哥就好。”

　　董平虚扶了一把晁西的手臂，待他坐下来，才与南邶东说：“这又不像士羽了，士羽是八面玲珑，他呀，还都是稚气。”

　　南邶东捻了烟，凑着晁西的脸旁，问他要不要吃碗清口的面，要茶还是果汁。

　　晁西要了碗阳春面和雪梨青瓜汁，一点没客气，点完菜就把两手一叠，整个人趴在桌子上。

　　南邶东叫了服务员要加菜，回头跟董导摇脑袋：“来的时候还一路跟他说要少喝，这小子酒量太浅。”

　　“说得好像不是你给他倒酒似的，”朱峤一语道破，他声音低，嘴巴藏在胡子后面，说话有些慢悠悠，“我说你这个师兄也够操心，要一个一个给他打好关系，还要担心他喝多了，还要管人家吃没吃饱，怎么不见对其他师弟师妹这么上心。”

　　南邶东笑了笑不说话，一手搭在晁西的椅背上，一手晃晃酒杯，半空中同朱峤虚碰一杯。

　　没一会儿晁西就被南邶东叫起来，哄着吃了小半碗面，又喝了几口果汁。桌上吃得七七八八，其他人知道他们几个要谈事，打完招呼一齐撤退，走之前帮南邶东把晁西架到小沙发上，让他躺下眯一觉。

　　南邶东拿外套给他盖好，才过来跟剩下的四五个人挑挑眉：“这小子不中用，咱们谈咱们的。”

　　桌子对面一个精瘦的老头，头顶秃成地中海，偏偏不服，把左边的头发留长了，盖到右边去，此时捋了捋不多的几根发丝，开口道：“我看这个士羽蛮好的。”

　　“林老，”南邶东忙满了杯陪笑，越过半个桌子给编剧大佬林中楠敬酒，“林老一句话，我今天晚上可就够了。”

　　朱峤说事情没法谈了，起身作势要走，南邶东说：“你走，你走了我找别人去！”

　　那不能够！

　　晁西被南邶东从沙发上拖起来，拿着外套一裹，茫茫然就架出了门。董导的剧组就住楼上，故而几个人出门，挥一挥手，一拨上楼，一拨下楼。南邶东和晁西进了电梯，陈门达随后，一面按键，一边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到门口。

　　“醒了没有啊？”南邶东拧开一瓶水递给晁西，车子从酒店门口的小路开上大道，路灯透过车窗映在晁西的侧脸上，时暗时明，南邶东把车顶的灯打开，逗他，“带你过来见人，你倒好，喝了几杯倒头就睡。”

　　车里开了暖气，晁西抖肩将外套滑开，伸手接过水，喝了两口。路面平整，车开得很稳，他脑子晕，南邶东伸手环过他的肩膀，他就顺着势趴在两个座位间的扶手上，说自己浑身都难受。

　　掌心暖乎乎的像一团明火，架着棱角分明的肩骨燃起火焰，南邶东手上轻轻拍抚，低头哄了两句，见晁西不再作声，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晁西觉得自己是清醒的，一幕一幕清晰的画面从眼前闪过，脑子里乱哄哄，直到他被南邶东叫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又睡了一觉。

　　走廊里不知谁把两头的窗户都打开了，夜风料峭，晁西醉得糊里糊涂，浑身上下找不到房卡。南邶东想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新的，打电话问陈立诚，小孩儿睡梦里被吵醒，一口咬定房卡一直是西哥自己带着！

　　“你再想想，放哪儿了？”南邶东按掉电话，搂紧晁西，在他耳旁谆谆善诱，“口袋里都没有，还能放在哪里呢？”

　　晁西的酒嗝打了一个又一个，找到最后，南邶东终于在他的手机壳里发现了房卡，开了锁，半拥着他进门。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小沙发，小茶几，电视柜，电视，白色吸顶灯的光亮将满屋子乱扔的衣服裤子照得一清二楚。

　　晁西脚底打晃，一头扑到床上，踢掉两只鞋，虾子一样往乱糟糟的被子里钻，挣扎着想扯掉身上的衣裤。

　　热乎的毛巾后脖子，擦了手，一点热气还未从皮肤上散去，又被翻了一面，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被解开，露出白皙的肚皮，用柔软温热的毛巾上下擦拭，舒服得简直想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