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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陈旧 ...

  •   莫莫,莫莫……
      日行千里缩地成寸,山隘沼泽如履平地。
      捏了个缩行诀,我撒开脚丫子在雾障里横冲直撞,一路上左脚绊了右脚两次,右脚绊了左脚三次。
      远远地听及陆离一声劝告,我心急如焚地身在迷雾里不大听得清内容。
      赢勾紧紧遂在我身后,声声切切地唤我“丈母娘”,一路拂云逐雾而来。
      在《六界录》里,赢勾一直是噩的化身,他也的的确确做过一些为祸六界的噩事,可在我瞧来他却不似传言的那般凶神恶煞,反倒有些亲切,这样的感觉,是我从未从璨宇那里体会过的。
      这也许,又是错觉……
      自我渡化圣上神以来,五感变得尤其敏觉,有时听感和触感过度放大,含混一起融入我的天灵时,会令我有些神情恍惚,这些日子我的耳畔时不时地会钻入一些嘈杂的意象,仿佛曾历过,又仿佛不曾见过,愈发混沌时,几乎头痛欲裂。
      白芷说,大抵是因着如今我原生的皮不在自己身上的缘故,鳞甲的固化与灵识的升幅兴许不甚匹配。
      白芷又说,我是两仪初分以来第一位圣上神,此种境况她也未曾见过,她的推测兴许不灵。
      穿梭在雾障里不足一时三刻,我的灵台已不大清明,我只晓得这是不好的预兆,只晓得腿脚须得快些,再快些。
      将赢勾甩在了三十里开外,浓浓的雾障里才隐隐透出一抹咸蛋黄。
      天亮了,却不那么大亮。
      透过雾障,有一派灿灿金光刺眼,定睛一瞧——琉璃作瓦,金玉铺地,雕梁画栋,巍峨磅礴。妖君行宫似乎更加气派了些。
      我临至城门口才叫两个守门的妖兵发现行踪。这自然是个故意为之。
      其中一个瘦高的妖兵首先回神过来,一副画戟横在我面前叱问:“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妖君行宫?”
      还没等我自报家门,另一个矮胖的妖兵猛然伸长了触手将前一个妖兵的后脑勺狠狠一拍,怼道,“殿下、殿下,是殿下行宫!我们君上日后可是承继天族统御六合的那位,你怎还改不了口?”
      瘦高的妖兵憨憨一挠头,“嘿嘿,叫习惯了。”
      “改改改,你给我必须改过来,可不能由着性子胡言了。”
      “是,我记下了。”
      ……
      矮胖训斥瘦高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态喋喋不休的架势,我顿了半晌始终插不进半句话去。
      好歹连奚来到门前才算化解了尴尬。矮胖和瘦高敛眉颔首立时乖觉了不少。
      连奚再不是一袭粉蓝的妖孽装扮,暗紫的素面绸衫将他的眉梢眼角添进几分岁月沉淀,对开的外襟上一朵绣金的双芯莲花尤为夺眼。
      连奚与我点头示意,而后捻起一派妥帖的淡笑,言道:“早知上圣归世的消息,本意忙过这阵便上魔宗拜访,未曾想尊驾竟先来了,是等不及见染尘吧?”
      我也不同他寒暄,率直点了点头。
      连奚忙惋惜道,“实不凑巧,西方梵昌神君诚心相邀陶珐论道,染尘赴约去了。”
      实不曾听闻莫莫与西方诸神有什么干系,这陶珐论道又怎么会邀了莫莫?心中揣着个疑问,我忙追问,“何时的事”
      “去了有三五时辰了。”
      也不曾同连奚好生叙个旧,便掬了个土地,打探好去路,着急遁走了。
      陶珐论道是三界六道的盛事,一向由德高望重的梵昌神君主持,莫莫若真是被他请去了我倒是无需担忧则个,只是的只是我这右眼皮没来由地跳得厉害,如今即算是没做好上天的万全准备,我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一路揣着这个忐忑的心事,我亦上西天承了一回佛光。
      论起来,此还是我第二回来到西方梵音天。
      多年以前,师父存着为我陶冶心性的这个美好念头,领着我去过一次梵音天,却不是单独带着我去的,一并带去的还有九哥那个不安分的滑头。
      师父他老人家同弥勒佛交情甚好,依着师父的说辞,弥勒成佛以前,他两个曾同穿过一只裤衩。
      那次我依着礼数拜谒过弥勒佛祖,观其大腹便便的模样,便对师父的话有些费解,却没料到先被池溟师兄抢了话头。
      他嘿嘿笑了两声,才指着师父平平的小腹这般好奇道:“师父与佛祖当真穿过同一条裤衩?”顿了顿,又自顾自补充道,“唔,那一定是一条伸缩自如的裤衩罢。”
      师父闻言连叹了三声“欺师灭祖”,险些背过气去。
      孰料佛祖却是大度雅量,咯咯咯笑弯了眉目,递了盏相当下火的佛心莲茶亲自为师父顺气,赞了句:“你这弟子真是有趣。”
      池溟师兄乍一听了这话,正有些窃喜,还与我抛了个得意的眼色,下一秒这个眼色便已扭曲得不行。
      弥勒佛祖的大手掌亲切地落在池溟的肩头,将他拍的一愣,“蚍蜉修成你这模样饶是不易,还是这般有趣的一只蚍蜉,本座甚为欢喜,不若便留在此处与我做几年伴如何?”
      “蚍蜉”这两个字一直是九哥的逆鳞,且不说我们其他十一师兄妹皆出身不俗,便是在妖界也未曾听闻有蚍蜉修成精魅的说法,九哥虽然是一只非同一般的蚍蜉,但论及出身到底是不大光彩,所以一直以来九哥从未以真身示人。
      如今九哥原本白里透红的脸色是有些青白难看,师父添的一句话更是叫九哥的脸惨白得彻底。
      那句话是——
      “我这逆徒不成气候,承蒙大德赏识,甭说做伴几年,便是与你打扫五百年神龛又有何妨?”
      说那话时,师父看池溟的斜眼甚有几分得意。那姿态仿佛在说,“小样儿,叫你不尊师重道。”
      正因此,往后的五百年我安分了不少。
      彼时,九哥自弥勒佛处回山,性子却变得愈发跳脱,以他的理论——憋得久了,自要好生释放释放。
      于是乎,九哥领着同样被憋坏的我,去造了一趟孽,沉浮八荒情海,撩拨许多衿衿少女心,令得许多佳侣终成怨偶。
      直到三哥闹了别扭,九哥才堪堪收了心,愣是去北海之尾守了四千个日夜,才守得三哥回头一顾。
      可叹,天下之事,唯情之一字最是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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