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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是个未开窍的 ...

  •   对于“压寨夫君”这四个字淮贞未曾反驳一句,我由来晓得流言并不止于智者,流言只会越描越黑。
      于是我质问淮贞,“你不是说六合之内无人敢对你不敬、传播你的流言么?”
      他是这般回的,“这流言于本座而言算不得是不敬。”
      我幡然醒悟,原来是默许的。
      说起来本神年纪不小,诚然是一桩像样的桃花都还未曾遇到过,这事儿有赖于那十六万年风化不动的沉睡,又不能全然赖上。师父曾经点播,我是个开窍晚的,至于晚到何时就不得而知了。
      自打淮贞住进了明灭殿,蛋儿便愈发粘人了些,便是我沐浴泡澡蛋儿也嚷嚷着要同我一夥儿。
      我打心底里拿蛋儿当亲生的崽儿,在我看来母子一同泡澡也未尝不可,但淮贞却不以为然,生生将剥得精光的蛋儿拦在了池子外,任他四只白嫩嫩的胳膊腿儿冻得直哆嗦。
      魔宫本就阴寒,入夜后清风大作,更是凉透彻骨,真是难为我蛋儿了。
      淮贞一只手拦着蛋儿,又腾出另一只手遮了蛋儿的眼,间隙还朝池中瞧了一眼,目光落在池面我胸上一寸时,飞快地又别过了脸去,面具下未遮的半张面也似乎被满屋的热气蒸的潮红。
      我大方地朝他们招手,“来呀,池子里暖和得很,无妨的。”
      淮贞却口吻生硬地拒绝,“有妨,男女大妨。”说完也不管蛋儿情不情愿,一并扯着跑开了。
      我正安生地享受个人时光,却不想蛋儿又屁颠屁颠地绕了进来,一个扑通便扎进了池子。
      蛋儿速速游到我身旁,将一块上好的绸布递与我,我便与他搓起了背,一边搓一边问,“蛋儿,你师父呢?”
      蛋儿忽然拧过头瞪我一眼,别扭道,“他才不是我师父呢。”
      我一愣,也是,这许久好似从未听见蛋儿称呼淮贞一声师父。
      许是被我搓得极舒坦,蛋儿轻轻耸了耸肩,稀松平常道,“他只让我称呼尊上,还说我资质平庸,怕我打着他徒弟的旗号坏了他脸面。”
      我失笑,这的确是淮贞的作风,“所以,淮贞呢?”
      蛋儿忽然抓起飘到他面前的一只琉璃杯,“他饮醉了,眼下正呼呼大睡呢。”又自行朝里面斟了些色泽淡红的梅子酒,凑到唇边饮了一口。
      我泡温泉时,饮酒算是个习惯,由来只搁一只杯子,现下那只杯子还沾有我的唇脂,蛋儿这么一饮,正正好将杯口的留色淡了些。
      但,蛋儿饮我饮过的杯子有什么紧要,紧要的是蛋儿何时会饮酒了?我凑近蛋儿细细一嗅,才发现真真了不得,这味道复杂而浓烈——粗略计算起码也饮过十余种烈酒了!
      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于是随意裹了块布,嘱咐杏生看管好飘在水面熟睡的蛋儿,举起帝恨枪怒气冲冲携火而至,见淮贞支根悬索满面月光的睡容甚是安逸,便更加气愤,举枪轻轻一挑,便将淮贞掀翻在地。
      彼时满地的尘烟为过堂的夜风散开,淮贞才撑着额头从巨大的深坑爬起,银白的月色落在他随风而起的玄色衣袍,墨黑的长发拂过他高挺的鼻梁,狰狞的面具在帝恨枪的剧烈冲击下一瓣一瓣支离破碎。
      明亮亮的月色晃人眼睛,淮贞的容貌亦晃人眼睛。
      帝恨枪在掌心一转,枪刃在半空划出银色的弧度,满地酒壶顷刻碎裂,枪刃一指,愤然质问,“淮贞,你作何教蛋儿饮这些酒?”
      淮贞似乎还未醒酒,原地微微晃了晃头,一双眼忽然化作诡谲的碧色,我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莫名地被他凌空隔在高高的墙面。
      我大意了。
      正欲持枪反击,却不想哪里来的外力死死缠住我拿枪的手腕,那个外力稍一用力,银枪便咣地一声落地。
      我回眼看去,钳住我手的哪里是什么外力,而是一尾黢黑森然的蛇尾。
      面前的淮贞,已是个半人半蛇的形态。
      我一只手被他拽着胳膊肘抵在脖颈,另一只手为他蛇尾钳制无法动弹,他定定地望着我,碧色的眸光似起了一场大雾,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星光。
      我们龙族天生有触须,由来鼻子灵觉,他凑近些时才恍然发现,原来他饮过的酒里,有一味能叫他化原形的雄黄,试问哪个蛇会主动去饮雄黄酒,想来是蛋儿使了性子。
      唔,我错怪他了。
      我正想着该如何收拾家中的捣蛋鬼,却不想面前的一张清俊的脸忽而愈凑愈近,他凌乱的呼吸将我拂的燥热难耐,他眼睑往下一垂,忽然低唤,“焚愔。”
      我又是一怒,天上地下、六合内外还有哪个资格老道到可以直呼本神的名讳,你区区一介魔宗圣主凭什么如此放肆!
      我正打算拿腿脚功夫招呼他下三路,未承想唇齿便被他封住,我瞪大眼睛将他望着,一个不留神叫他突破了齿关,他一路长驱直入,或咬或吮,凶猛斐然。
      此间腿脚功夫蓦地失灵,我欲哭无泪,又大意了。
      感情现下风行嘴上施毒的功法?
      淮贞这一尾毒蛇,害人不浅呐。
      我一动不动地怔在高墙,只好无奈地告了声师父。无比悔恨未在魔宫多放几个魔侍,莫不然不能及时解救我,帮忙搬个救兵也是好的。
      我这厢正悔恨着,淮贞才离了我的唇齿,捧着我的脸颊勾起一抹浅笑,似乎不堪醉意,一脑袋砸在了我的肩头。
      此间我暗暗施法催动神泽逼出毒素,又暗自庆幸还好淮贞脑子不清未施个要人命的剧毒。
      将将恢复自由之身,淮贞身躯离了我的倚靠,便自由落体,我这个人由来大度,淮贞以下犯上死罪可免,活罪自难饶。
      一记飞踢,淮贞之躯远远落去了洞庭湖泊。
      咣的一声,沉湖。
      我利落一拍掌,打完收工。
      翌日午后,日光正盛,我与蛋儿齐齐坐在一棵树荫下,正分食着穆清送来的粽子,穆清说时值凡间端午节气,时兴吃这个。
      兴致颇高的艳阳天,却有个扫兴的。
      洞庭水君已跪在我跟前哭哭啼啼控诉了半日,大抵说得是,八百里洞庭虽是魔宗地界,但水族布云施雨一直由洞庭水君分管,此般天方不明来物噼里啪啦砸坏了水晶宫,洞庭水君损失惨重,求我做主。我若是不做主严惩始作俑者,便是有损天道同魔宗交好的情谊。
      可这水晶宫飞来横祸分明是因我而起,实在是不好做主。
      正为难之际,一个黑影闪现,狰狞的面具下秀唇一张一合,“水晶宫是本座砸的,洞庭水君可是要惩治本座?”
      洞庭水君将来者惊恐地一望,登时止泣,赶忙搓着手极其违心讪讪道,“哪里哪里,小仙的水晶宫年久失修,自己塌了哪里怨得着尊上。”一边说一边退,“小仙宫中还有要事,告退!”支起一朵云,赶忙跑了。
      我与蛋儿俱是一愣,双双对上淮贞的目光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般掩耳盗铃似的躲在石桌底下,但愿他瞧不见,但愿他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却不想他玄色的衣袍阴魂不散落在我两个眼前,“女王和殿下在石桌下作何?”
      我与蛋儿指着日头异口同声,“乘凉。”
      下一刻我惊得不行,淮贞蹲在我一侧,神色沉凝带着点严肃幽幽然道,“正好,本座也有些热了。”
      便是如此,我三个气氛诡异地在石桌下蹲到金乌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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