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黄沙漫漫之兰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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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金芸儿并没有被送走。
她一直留在军中，直到十日之后传出大部队要继续西进夺回兰州的消息。
当然，这一回她隐藏得很好，也没有再提过什么要求，只乖乖待在段羽觞的部属士卒中。
关于攻打兰州一事，首先提起的却是最最贪生怕死的胡都司，他的理由无非是那些个官冕堂皇的借口，说什么我军首战告捷，士气正高昂，如若趁胜追击比能再建一功。
听了他的建议，协参领段羽觞坚决反对，副总兵成彪还在斟酌，只有梁灏天，竟然举双手赞成。
这让段羽觞很是不解，是夜，他支走了侍卫，面色凝重地掀开主帅的帐帘，却见“英明神武”的将军大人正在亲自沏茶品茗。
“我就知道你会来。”梁灏天宛尔一笑，“尝尝我带来的茶，上好的君山银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品茶？”段羽觞一口回绝了他的美意，怔怔地看着他。
而梁灏天却一点也不在乎，自顾自慢条斯理地把香气宜人的黄汤倒入茶盏，“唉，我说老段呐，你的火气能不能别这么大，肝火太盛很容易生病的。”
“让我消火？哼，还是你先平了自己那三把火吧。”
“我的火？从何而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是吗？”
“哈哈哈，原来你没忘我好歹还是个官呐！可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命令呢？”
“这样的命令，恕段某难以服从！”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要不就立刻消失，要不就得按军令行事！”梁灏天突然沉下脸来，方才还满含笑意的桃花眼立刻变得阴郁，“别忘了，这里是军营，只要你还当着这个协参领，就得服从本将军的命令！”
言下之意是你若还想护着金芸儿，就得继续留在这里，多行少言，唯命是从。
对于这种口舌之战，段羽觞哪里会是梁灏天的对手，只是金芸儿还在军营一日，他就有责任要护她周全，上回那件事不了了之也算是万幸了，他又怎么能放心留下她一个人？于是，纵然谏言未果，也只能愤愤而归。
七日之后，梁灏天率领的□□大军向西夏宣站，誓在夺回兰州，重划边境。
胡都司所料非假，自上一次大败敌军于庆州，全军将士士气大振，虽未能三日破城，却也一鼓作气杀得守城蛮夷惊慌失措。
这一日，梁灏天正与成彪商榷攻城之略，一名侍卫领军打扮的年轻人未经通传擅自进见。
“大胆，可知擅自闯入主帅军帐，重则人头落地？”成副总兵怒声喝斥道。
那名领军慌忙跪下，“将军恕罪！大人恕罪！若非事关重大，属下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如此冒犯！”
梁灏天闻言，看了一眼他还在微微发颤的双腿，正声问道：“到底是何等要事？你且速速禀报！”
“是！”那人应声而起，遂将事情原委从简道来，“这几日二位大人一心攻城，想必是疏忽了粮草补给一事。属下乃是一名火卒，三天前已向胡大人上报过征粮一事，可他迟迟没有作答。如今储粮帐看来只够全军五日之食，若要派骁骑营攻城，则饲草亦告不足。属下担心军中缺粮，故冒死擅闯了主帅营帐，请二位大人明鉴！”
“岂有此理！那个胡文庆竟敢知情不报，按军规当予以重罚！”成彪说着猛拍了一记案台，他在边关任职已有好些年头，对齐国舅一干人等向来看之不惯。
然而梁灏天似乎对此事另有看发，他先支走了那名领军，之后暗自忖夺了一番，转向成副总兵道：“依我看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胡文庆这个人一向胆小怕事，不敢知情不报，怕只怕是庆州那边出了差子。”
“倘若当真如此，我们又该怎样应对？军粮不足叫将士们如何奋勇杀敌？”成彪的脸上写满忧虑，一双剑眉也已拧作一团。
“这样，我先派人去打探下情况，对军中其他将领暂时隐瞒此事，以免乱了军心，等得到确切消息再作打算。”梁灏天说着立即唤了一名侍卫进来，让他去传协参领段羽觞，现今这般情况唯一信得过的也只有他了。
一个时辰之后，段羽觞急急来报，铁青的脸色已将情况之严重表露无遗。
“将军猜得没错，胡大人的确把缺粮一事上报给了定远侯，而庆州那边也已经派了人运粮过来，只是不知为何，那批粮草都被扣压在了会州，原因是周总兵不肯发放下来！”
这话才一说完，成彪便勃然大怒，“岂有此理！想我成某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等怪事！他区区一个总兵难道想要造反不成！待我向圣上禀明一切，必要将他周铨严惩不殆！”
梁灏天见状连忙劝住他，“成大人莫冲动，此事皆因我而起，说来惭愧了。”
“将军何出此言？”
“唉，我与齐国舅在朝中有些恩怨，你们虽身出边塞，也应该有所耳闻了吧。”
成彪听了，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梁灏天继续说下去：“其实这一次西征也是他为了针对我而提议的，现在你想明白他为什么要让周铨扣下粮草的原因了吧。实在是对不住你啊，弄得连你也卷入这场纷争。”
“将军……”成彪欲言又止，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能迁怒于他，在这场争斗中，他本来就已经是牺牲品了。
三位主将商榷了整整一宿，还是未能想出完满之策，见东方微微露白，梁灏天按了按眉心，示意他已经乏了，而那两人也都各知冷暖，道了声：“末将告退！”便齐齐离开了主帅营帐。
可就在他们走后，梁灏天却并没有休息，他一面给自己沏了一壶提神醒脑，一面又翻看起了从庆州府带过来的那几卷兵书。
不多时，有侍卫送来早膳，白粥外加两个玉米馒头，那粥明显比前几日要稀薄得多。
梁灏天尝了一口，问道：“可是全军将士都吃这些？”
那侍卫年纪尚轻，心直口快，连忙据实回答：“禀将军，这是特别为您备下的，军中其他人今日只得白粥。”
“什么？只得白粥！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不行，你替我传令下去，各营挑五十名身手敏捷的精壮汉子，换上夜行衣，即刻动身赶往庆州城！”
“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呀？”
还能做什么？劫粮呗！没有老爹在身边，他吃得再多，把自己养得再胖再红润也没有了意义，现在就算天天喝茶他也无所谓了，可那些将士们还要奋勇杀敌，激战沙场，怎么能断了粮食？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正路不通就走歪路，他就不信了，以他的聪明才智还会偷不到那批粮草。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嘀咕，嘴上还得正儿八经地下令：“别问那么多，速速去办！”
是夜，一队身手矫健的黑衣人在绵延起伏的沙丘间时隐时现。
“将军，下官还是觉得这样做有欠妥当……”成彪一路走来都心怀不安，的确，这事儿想想都觉得荒唐。
“少说话！走快点！”梁灏天又一次打断他的谏言，全然把劫粮看作是正经八百的军事行动。
带队三人中唯有段羽觞默不作声，可他似乎也有心事，别的不说，单说梁灏天叫上他一道去的时候，他竟没有半点不情愿，这里面就一定有蹊跷。
就这样日夜兼程地赶了整整两天，他们一行十余人终于在第三天破晓时分抵达庆州城外。可一到那儿，成彪就觉得不太对劲，按理说此刻的城楼上应该只掌一面楼灯，十分宁静才对，但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片灯火通明。见城中突有异状，梁灏天决定先按兵不动，待搞清楚情况再作打算。
不多时，城门忽然大开，七架满载粮草的马车缓缓驶出城去。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会是谁下的命令？梁灏天眼看着马车队伍愈渐远去，忙下令众人暗中跟上。
就这么跟了有一二十里，他们大致已经能断定没有人跟上来，于是正准备前后夹击拦路劫下，不料有人先他们一步挡在车队前方。
说那是人，倒不如说像鬼更为确切，他身穿白衣，轻如雾霭，齐腰长发随风飞散，竟还是看不到脸庞，吓得那些原本就不明所以的护军们纷纷作树倒猢狲散状逃散开去。
“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雪仙狐魅？”
有一个黑衣将士不禁失声惊叫，而其他人闻言则更加惊慌了，倘若那真是专食人心的狐妖，他们一出声便会引起她的注意，那样就必死无疑了。
正到大伙儿都手足无措，不敢动弹之时，副总兵成彪小心翼翼地蠕动着身子，凑到梁灏天耳畔，“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梁灏天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莫非成大人也相信鬼神之说？”
成彪尴尬不语，一旁的段羽觞接过话茬，一脸严肃，“这种传说，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段兄就替我们好好谢谢她吧！”梁灏天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没头没脑，实则已经蕴含了诸多暗示。
而刚才那名惊呼的将士却是最不得要领，使劲儿打着噤声的手势，生怕“狐妖”发现他们。
就在他们惴惴不安地不敢大声出气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刮起一阵狂风，一时间漫天黄沙迷了人眼，而那一袭白衣也随之飘然消失了。
三天之后，粮草顺利运抵兰州城外的军营。此番来回，营中将士知之甚少，也免却了一场动乱。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黄沙漫漫之兰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