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惊心动魄之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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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公子，金姑娘，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梁老爷听了他们几个人的叙述，脸色瞬间转白，他不是没有担心过让儿子涉足江湖会遇到危险，但没有想到的是那危险竟然来得这么快而且还这么势如破竹。他宁愿梁灏天是因为生他的气才离家出走，而不是为了不想连累于他。
“千真万确！”
金芸儿答得一点都不含糊，其实她并没有把他们此次北上的全过程都告知于他，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他们是要找一个失踪多年的人，继而遇到的重重阻碍，她在讲述这些的时候心里一直默默念叨着：我这么做也是不希望看到你有事，但愿你不要怪我。而现在，她微垂的目光隐约感觉到了梁老爷的惊恐，心中渐渐不安起来，怎么办，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梁老爷，现在唯一能劝他回来的恐怕也只有您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为了帮我们才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我们理应共同面敌才对。”
段羽觞总是在气氛陷入僵局的时候发话，而且每每都是语出惊人，让金芸儿越来越佩服，本来以为话已出口就无法挽回，而他这么一说既减轻了梁老爷的忧虑，又很好得起到了请老爷子亲自出马劝梁灏天回府的作用，可谓是一举两得。
“好吧，其实今早灏天他离家出走，我也得负一部分责任，事到如今也只能由我去劝劝试试了。”
梁昌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无奈。片刻之前还高朋满座，谈笑风声的梁家正堂，此刻竟蒙上了一层诡秘之气，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有秘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极力掩饰着罢了。
随着金芸儿他们的离开，众姑娘们都慢慢从恐惧中缓过神来，并很快地悄悄聚到了一起。
“芊雅姐姐，你看到了没有？你的房间不是正对着月影阁吗？”一个细如寒蛩的声音问道。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看到呢！倒是凝墨妹妹，你刚才不是恰巧开了窗子吗？你可看到了什么？”另一个软糯的声音叽哼着推脱，又把难球踢给了别人。
“呀！你怎么知道我开了窗的，莫非是你在有意张望？”
这里的姑娘个个都是伶牙俐齿，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肯承认看到了楼心月遇袭的那一幕。
“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讲这些？”钱妈妈闻声而来，不由得紧绷起一张脸。
众姑娘忙停了嘴，齐齐行礼，“见过妈妈。”
“唉，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现在看来我倒是养了一群好女儿，一个个儿的都是无情无义的铁石心肠！”
“妈妈，您别这么说，我们也只是怕惹祸上身才回避楼姐姐的，到底是姐妹一场，我们难道真的不会伤心难过吗？”
那个唤作芊雅的姑娘急急辩解道，说着说着还掉起了眼泪，像是受了一肚子的委屈。
“哼，全是逢场作戏，明哲保身，心月，还好你都看不到了，不然一定会感到悲哀吧。”
仍然身处月影阁中的梁灏天一面为床塌上的冰颜整理妆容，一面感慨万千，纵使红粉佳人无数，真正知他懂他的唯有楼心月一人，也只有她才配得起他亲手为她勾柳眉点朱唇。
待细细描画完粉润的桃花妆，梁灏天郑重其事得打开紧闭了足有三四个时辰的绣门，“钱妈妈，麻烦你请所有人都换上素衣，我要在前厅替心月守灵。”
“啊？守灵！梁公子你……”钱妈妈听了这样的吩咐着实吓了一跳，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曾经捧过楼心月的一位常客，就算今天的意外与他难脱干系，他也用不着搞得那么隆重，还要为她守灵吧。
“怎么啦？有什么不妥吗？一切开支，包括今日绮陌坊所遭受的损失都由我来负责。”梁灏天心意已决，他想做的事就一定做到为止。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绮陌坊正厅内已经是一片素白，硕大的花厅中央，面若处子的楼心月安详地躺在一方铺满白缟银纨的长台上，周围是身着雪衣的众位姑娘们，她们都默不作声，只静静立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梁灏天为故人送行，锡纸叠成的元宝从一双玉手中幻化而出，每一只都饱含着深切的哀思，连那枚流萤戒指都泛出了幽幽的蓝光，映着白烛垂泪，更平添了几分沉寂。
忽然，一阵重如擂鼓的脚步伴随着喑如风戾的呼吸声咄咄逼近，并停滞在了绮陌坊门前，姑娘们看到那张平日里和若春光的圆脸竟带着从未有过的煞人表情，都很知趣地退散开去，只留梁灏天一人，面朝堂内，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闹够了没有？如果你心里对我这个爹还半点敬畏，就马上给我回去！”梁昌低吼着，嗓音却是掩饰不了沙哑。
梁灏天攥着冥纸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但那个动作只稍稍一瞬，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烧他的纸钱。
“好，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已经可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将我这把老骨头给活活气死才满意呀？”梁昌实在无法抑制胸中的愤闷，用手撑住一侧的顶梁圆柱，十指指尖紧紧嵌入柱上的木漆彩云纹。
“这位姑娘因我而死，我为她守灵，何错之有？如果你看不惯，大可以不必来找我，眼不见为净，不是吗？”梁灏天依然是背对着他，只是放下了手里的锡纸，屈膝而跪的身子迎着火光在墙上映射出重重的影，忽明忽暗。
“好一句‘眼不见为净’！你以为什么事都瞒着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这次上京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梁昌终于忍不住道明了真正的来意，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以来敬他爱他的乖儿子会变得如此忤逆，难道那个秘密于他，真的是福祸参半？
“呵，原来你都知道了，那你还动这么大的火？”梁灏天一激见效，缓缓站了起来，并侧目望向身后的怒虑交加的老爹，嘴角无意间勾起一抹笑意，“我瞒着你，呵呵，是啊，我瞒着你是不想让你担心，你知道吗？可是你呢，你瞒着我又是为了什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懂！”
“哼，不要再装了，你怎么会听不懂？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我根本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我是你从塞外抱回来的！对不对？对不对！”
“你……你听我说……我……”
“不用再掩饰了，难道你还不肯承认吗？“元和天子神武姿，香伴娇娆舞袖垂。”这两句诗就是你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念着哄我睡觉用的！你没想到吧？一个依呀学语的婴孩会把那么复杂的两句诗记得这么清楚，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你还没有弄明白，守着这个秘密，到头来得到的不是富贵荣华，而是杀身之祸！”
“你说什么？什么富贵荣华？什么杀身之祸？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够了！我本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其中的原委，还抱有幻想觉得你另有苦衷，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冥顽不灵！那好，把那些东西留下，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父亲，以后我的事也与你毫无瓜葛！”
“什……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就算真的有，我……我也不会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梁昌的思绪渐渐混乱起来，不错，他不肯说是因为有私心，但那么一点点人皆有之的贪念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呢？还是有什么事是连他都不曾知道的？
“你还不明白吗？那个杀手要杀的是一个知道秘密人，心月她已经做了你的替身，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还是第二个、第三个人为了你而变成无辜冤魂吗？还是，你想和那个秘密一起葬身在他的剑下？”
梁灏天已经说得太多太多，他原本的目的是想让父亲承认当时抱他回来有何所图，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仅仅只想拿回那些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他不愿看到再有人为了这件事而无辜丧命，更不希望封命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老爹。
“不要再说了！你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在这里待多久吧，我不会再来管你！还有，关于那件事，我的确是存有私心，你满意了吗？你可以不认我这个爹，但我会永远保守那个秘密，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说完，梁昌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那个秘密一日未破，所有与此有关的人都将不得安宁，于是他没有再迟疑半步，尽管他的双脚已经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隆冬的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像是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对他说：去吧，去吧！履行你曾经许下的诺言，尽一切所能好好地保护他！
梁灏天看着父亲一步一顿地背影，并没有直追出去，反而蹲下身去，加快了手中折纸的速度。
“心月，你安心的去吧，我不会叫你失望，为了让他亲口承认而做一个不肖子，把养育了我二十年的老爹推入险境，我-做-不-到！”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惊心动魄之对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