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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惊心动魄之迎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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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邻房隔间的姑娘们又怎会不知?只是她们大都被刚才惊心动魄的场面给吓住了,一时间缓不过劲儿来,一个个儿门窗紧闭,不敢吱声。也难怪,到了这种性命尤关的时刻又有多少人会顾及那一份薄如纸轻如纱的姐妹情义呢?就连那几个平日里跟楼心月处得不错的姑娘也装作孰事无睹,此时此刻的绮陌坊,已然是一片凄凄死寂,没有人惊声尖叫,更没有人四处逃蹿,姑娘们全都提着一颗心,包括钱妈妈在内,谁都不敢大声出气,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屋顶碎瓦的撞击声久久挥散不去,那两人已然不知去向,但梁灏天丝毫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因为他怀中人儿的身体已经无法克制地冰冷下去,呼吸也变得短而不定。
淡淡两页柳叶眉轻轻舒展开来,更显得她面如素莲,明媚而安详,配上她一身清淡素衣,宛如脱尘的仙子,只是,绽放在她胸前的那一片殷红,就像是一朵妖冶的玫瑰,肆意地张开浓稠厚重的花瓣,继而又突然停滞,并迅速萎缩下来,直到凝结成深褐色的枯缟。
金芸儿呆呆地站在一旁,眼中所见与心中所想怎么也无法拼凑在一起,楼心月刚才对她说的话不是在暗示她梁灏天真正喜欢的人是她金芸儿吗?可是,现在的他们又何尝不像一对生离死别的恋人呢?这叫她究竟该相信谁呀!
然而,她的思绪被眼前人的一个动作拉回到现实,只见梁灏天缓缓抱起那一袭撕裂的素白,面无表情地走向屋内,然后将她轻轻放到贵妃榻上。
“把门关上。”
短短四个字竟让愣在门外的金芸儿不得不照他的吩咐去做,甚至还不由自主地退到了数丈之外。伊人已去,让他们最后再独处一会儿吧,她这样安慰自己,心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压迫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缕琴音自楼心月房中幽幽传来,仿佛是花前月下,郎情妾意时的隅隅私语,忽而缠绵,忽而幽怨,弹奏这天癞之音的人,难道就是被外人看作不学无术,的花花大少?金芸儿听着,想着,这个梁灏天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唉,自古红颜多薄命,痴情一片暗消魂呐!”
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自顾自暇想的金芸儿心下一惊,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是谁!出来!”
“是……是我啊!”
随着一团东西自梨木花架下缓缓挪出,金芸儿的表情顿时惊愕。
“吉星!原来你……一直躲在这儿呀!”
想不到这个平日里不怎么灵敏的小书童,到了危急关头,逃生的本领倒是一流,他掸一掸身上的灰尘,做出一张苦脸有意避开金芸儿的目光。
“你也看到了,少爷和楼姑娘情深意重,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撤了吧撤了吧。”
说得好像局外人一样,差点把金芸儿给忽悠过去,可他闪烁不定的眼神出卖了他,让本来还沉浸在莫名忧伤中的金芸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来之前打的赌,这小鬼头的技俩她还是能一眼识破的。
“等一等!你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哦,要不要我提醒你呀?”金芸儿一把拽住正要下楼的吉星。
“呃,好像是不记得了,不过还是不用劳烦芸儿姑娘提醒,吉星自己回去想想就是了。”说着身子一矮,想要逃脱。
“呵,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嘴硬?呐,愿赌服输,你不许耍赖啊!”金芸儿哪里肯放手,一用劲又把他给拉了回来。
就在两人争执不休之时,一股肃杀之气赫然冲入绮陌坊,来人一身赤衣显眼夺目,迎风猎猎作响,长剑离鞘,剑尖还留着一抹腥红。
“梁灏天,我警告你,如果不想再连累更多的人,这件事你还是少插手为妙!”
语出,仍在楼上的金芸儿顿时惊怵不已,原来凌萧也跟着他们回了应天府,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对他们的出手相助满怀敌意。
她猜得没错,凌萧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本就沉默寡言的他,如今更是面如覆霜,既然皇帝授命于他,他就要凭一己之力完成任务,绝不需要其他人插手帮他。
“凌大人!”
紧随其后跨入绮陌香门的段羽觞神色慌张,刚刚与封命的几场打斗已让他对那个杀手心怀大忌,要不是凌萧及时出现,他恐怕也会败在那人的快剑之下,而现在他之所以追得这么急,就是为了向凌萧道一声“谢谢”,他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非得按照他那套程式来做。
“不用再解释了,那个杀手我会处理,你们只须管好分内之事即可!”
“不是的,凌大人,你误会在下了,我只是想跟你道谢来着,多谢方才出手相救。”
凌萧听得这话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想想自己生平认识的人中,这个段羽觞也算是个奇人了,果然怪诞之人会成为朋友,虽然他已经警告过他们,但心里却是越发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注定会发生,而且就要发生了。
目送凌萧绝尘而去,眼前的凄然的死寂让段羽觞蓦地想起,与他一道来的两位不知是否安好,正欲上楼,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落雨般踢踏而来。
“羽觞哥哥,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凌萧他怎么会来?”
金芸儿的快嘴一下子问了一连串儿的问题,弄得段羽觞不知从何答起。
“我没事,那个人让他给跑了,不过他吃了凌大人一剑,估计伤得不轻,至于凌大人他为什么会来我也不清楚。”
他把刚才的情况大致都说了一遍,忽然想起之前金芸儿撞见那个杀手时房里的一声惨叫,又担心地问:“楼姑娘她怎么样了?”
“她……她已经……去了……”金芸儿最提不得伤心事,一提就想到自己亲眼目睹楼心月死在梁灏天怀里的情景,眼泪也不听使唤地漱漱滑落下来。
“唉,那梁兄呢?他有没有……”段羽觞无奈地叹了口气,既而想转移话题。
“他没事,不过人家现在是不会想见我们的。”金芸儿如是说,提到他其实比提到楼心月还要让她感到心痛。
一来一去互相道明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原本结伴而来的三个人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们只是静静地坐在厅堂内,等待着那一份氤氲的哀伤和惊恐渐渐淡去。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钱妈妈不知从哪个房间里缓缓移步出来,此时的她已全然没有了趋言附势的嚣张气焰,失了一个楼心月这个头牌,她还能再培养出第二个,往后的生意也不会因此而产生多大的变故,只是毕竟“母女”一场,她对她说到底还是有感情的。
“几位还是先回了吧,我这儿弄成这个样子怕是得停上好些日子了。”
三句不离本行,尽管在钱妈妈心里那种类似于失去亲人的悲痛还是有的,可说出来的话依然最关乎利益问题,理是这个理,要不是他们一伙人,她的绮陌坊会变成凶案现场?没让他们赔偿损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既然做生意的老板都下了逐客令了,他们也不好再赖下去,于是相互使一个眼色,几乎是同时很默契地起身离开。
“呃,请等一等,楼上的梁公子麻烦几位给帮忙请回去吧,他一直在这儿我怕……”
“你怕那个杀手还会再来?”金芸儿从来就看钱妈妈不顺眼,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就更加升起了一阵厌恶,“这你可以放一百个心,现在连官府都要通辑他了,而且他又受了伤,暂时应该不会再来,还有,我们几个可没那个能耐劝得动楼上那位,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
不等钱妈妈找出话来反驳,金芸儿推一把有些左右为难的吉星,又拉过听愣了神的段羽觞,三个人步调不一地走出了绮陌坊。
“不行,我不能让少爷一个人在这里,既然已经找到他了,我就应该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以免再出什么叉子。”吉星说得大义凛然,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
“你也会说已经找到他了,那就应该先回家把这事儿告诉他爹,难不成你想等梁老爷从知府大人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吗?”金芸儿分析得句句在理,以她的侠女身份,她已经没打算再和这个小书童计较了。
“嗯,也是哦,那我还是先回府把这事儿告诉老爷吧。对了,不知二位可否帮我个忙,就是跟我去一趟梁府做个证人,事情说起来太过离奇复杂,我怕老爷听了不相信我。”吉星用恳求的眼光看着他们,表情甚是可怜。
“好吧,我们跟你走一趟,顺便看看还能帮上什么忙,毕竟这事儿我们也有责任。”要说段羽觞是这世上最富有同情心的人一点儿也不过份,他顾不得金芸儿朝他挤眉弄眼,愣是爽快地答应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也有责任,莫非那个杀手是你们招来的?”
没想到吉星除了逃命本事了得,钻空子的本领也数一数二,就因着段羽觞无意间透露的一句话,硬是被他抓住了尾巴。
“呃,我的意思是说……我们……那个……”段羽觞被问得语塞,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整件事远比你看到和想到的要复杂得多,不瞒你说,论起关系来你家少也得算上一份,而且还占大头,现在你明白那刺客为什么会在楼姑娘房里了吧。”明人不做暗事,既然已经说漏了,就索性多说一点吓唬吓唬他,金芸儿料他也不敢再问下去。
“这……这……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告诉老爷吧,对,回去跟老爷说说让他想想办法,对,走!”
吉星一急一慌就又犯起了自言自语的老毛病,于是三个人加紧脚步赶往梁府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