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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谁与争锋之欢喜冤家 ...

  •   “萨仁姑娘!你……你怎么可以……这种事应该是由我来做的嘛!”
      金芸儿气鼓鼓地掀开梁灏天所在的那顶帐篷的帐帘,嘴上还念念有词,可是眼前的一幕顿时让她目瞪口呆。
      换药不假,包扎也不假,只是做这些事情的人竟然不是萨仁姑娘,而是一位题型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蒙古大汉——塔林婶婶的丈夫布赫叔叔。
      “你?你们?我……”语无伦次地掩饰着,金芸儿明明想去捂住眼睛的手却无措地不知往何处安放,明明想迈开的脚步却僵硬地迟迟也无法挪动。
      “你怎么来了?”这时候其实比她还要惊讶的梁灏天反倒做出一副调侃的样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有听错的话你是要来给我换药是吧?也对哦,这种事的确该让我的贴身丫鬟来做呢!”
      “我……我没说什么呀!你……你快把衣服穿上!”金芸儿涨红了脸,暗淡的嘴唇在她紧咬之下微微泛出血色。
      梁灏天看着她一脸无辜又含羞欲哭的样子着实忍俊不禁,披上衬衣款款走到她的面前。
      “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呀,上次我不是也……就当扯平好啦!”
      “你!好,是我错了,不该跑回去救你,不该担心你的伤势,更不该没事找事过来看你!我走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金芸儿都没有多看梁灏天一眼,扭头便走,她的心小鹿乱撞一样激烈地跳动着,帐外的风很大,呜呜地冲斥着她的耳膜,寒气灌入她都没有了知觉,一天之内两次出丑,她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静一静。

      “塔娜,看到小云姑娘没有?”萨仁有些担忧地问。
      她随母亲到林子里采药,回来后竟不见了金芸儿,她几乎已经找遍了周围的几座毡房,一个病央央的姑娘家会去哪里呢?
      “我……没看到哦。”塔娜吱吱唔唔,显然是在掩饰。
      “我让你给她送去的药你可看着她喝下?”萨仁从她闪烁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端倪,继续追问。
      “嗯,我真的是看着她把药喝完的!”塔娜装出一副全不知情的样子,可怜兮兮的表情多半是害怕自己玩笑开过了头,犯下大错。
      “那我再问你,你走的时候她可仍在帐中?”
      “这个……她……那个……”塔娜虽然调皮,却从来都不会说谎,被萨仁这么一问已经招架不住了。
      “塔娜,看着阿可赤,说实话,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惹小云姑娘生气了?”萨仁语气渐厉,一双大而乌亮的眼睛望着塔娜。
      “我……阿可赤,对不起,我实在看不惯小云姑娘对阿可赤凶巴巴的样子,就…就撒谎骗了她,我……我骗她说……说你去给她家公子换药,她听完之后就气冲冲地跑了出去,再后来……再后来我就没再见过她。”塔娜毕竟还是个孩子,说着说着,心下纠结得紧,“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知到错了就行了,阿可赤不怪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天黑之前把小云姑娘找回来。这样,我去附近的帐篷看看,你去告诉阿可和爱赤哥,让他们分头去找。”到底是长女,萨仁处理起事情来相当干练。
      “那……那我呢?”塔娜收起了眼泪,怯怯地问。
      “你留下照看那位公子。”

      塞北的黄昏,没有紫气凝天的霞光,没有倦鸟归林的鸣唱,有的只是滚滚黄云,覆压翻腾。金芸儿一个人走在密林之中,这是一片高耸入云的白桦林,枯叶落尽,树丫似一支支利箭直插向云霄,放眼望去苍莽而肃静,仿佛没有尽头,他们就是穿过了它才来到牧民的帐篷前吧,她回想着那一晚的经历,依然心有余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看到他为了救自己可以如此决绝,看到他为了让自己坚持下去可以死撑着陪她说话,然后,然后自己就越来越在意那条大米虫了,为他担惊受怕,为他寝食难安,可是现在,现在他的伤好一点了,就又开始拿她寻开心,又把她当成小跟班儿了,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呢!既然他那么对她,她就没有必要再自作多情了,她金芸儿好说也是一代女侠,救了他一命也算是两清了,从此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完成这次任务以后就两不相欠,互不相干了。
      想着想着,金芸儿狠狠地下定了决心,忘掉这些天产生的错觉。可是当她再一次回头的时候,远处的白色帐篷已经消失不见,难道自己又一次迷路了?但风中明明还夹杂着帐帘飞卷的声音,哗啦哗啦哗啦,奇特而悲伤,似乎就要被吹裂。怎么办?她开始害怕起来,塔林婶婶他们一定也很担心她,一定也在四处找她,可他们能想到她来了这里吗?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知道呢?
      思索再三,她吹响了嘹亮的口哨,然后出乎她的意料,一匹栗色的马儿飞快地从密林深处奔跑过来。
      待马儿跑近了,金芸儿才看清马上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英姿勃发,没有草原男人的粗矿,俊秀的容貌足以令初见者惊叹。难道是梦吗?她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切,这是第一次在她感到绝望无助的时候,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派人来到她的身边。
      栗色马儿扬一扬头,长长地嘶鸣一声停在了金芸儿面前,马上的男子翻身下来。
      “你是谁?”
      异口同声地,两个人竟然一起开口问了一样的话。
      “我……我叫小云,我迷路了……”半真半假的话,金芸儿带着一点犹疑地说了出来,眼里闪烁着点点泪光。
      “哦,小云姑娘,你就住在这附近吗?”男子低下头,声音温柔地如同积雪融化的泉水,“不要害怕,我送你回去吧。”
      金芸儿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上面有一种温润的光泽,应该相信他吗?她有些迷茫。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羽觞。”男子继续用清泉般的声音回答。
      羽觞,羽觞,好熟悉的名字,这两个字让金芸儿霎那间想到了什么。
      “你姓段对吗?”
      “你怎么知道?”男子一脸惊讶,“难道你是……”
      “是香菱姐姐让你来找我们的对不对?”
      “对对,原来你就是金芸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段羽觞掩饰不住兴奋,伸过手来一把拉起金芸儿的手,掌心温暖而湿润,“走吧,上马!”
      他将她环在怀中,这个动作让她有点手足无措,只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逼近自己,酥酥痒痒喷在她脖子上,好像有一阵和风抚过,一下子暖到心里去。

      “什么?你说小云她不见了!这个丫头从来都不让人省心!”梁灏天有些生气地自言自语,可那种责怪却好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塔娜的一张快嘴什么也瞒不住,萨仁让她留在公子帐中,没一会儿功夫她就把所有的事和盘托出了。
      “公……公子对……对不起!”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你的,我也有错,明知道她如此较真还跟她开那样的玩笑,是我把她气走的。”
      梁灏天的语气里满含悔意,天知道他本不想对金芸儿说那些话的,可那个时候看到她粉扑扑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逗她,而这个小金猪偏偏又开不起那样的玩笑,现在好了,把人家给气跑了,并且她也一定更加讨厌他了,说自己不在乎她完全是在自欺欺人,如果前两次救她是出于好玩和道义,那么这一次,这一次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这么简单了,在推她上马的那一刻,他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要她能好好活着,而当她不顾一切又冲回来救他的时候,他真的很想骂她为什么那么傻,可心里还是浮起一丝暖意,这才叫不离不弃不是吗?
      也许是天见犹怜,他们竟奇迹般地逃离了生死一线,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他不是应该更加爱护她,更加珍惜她才对吗?怎么就又惹她生气呢?
      梁灏天越想越后悔,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却觉得胸下一沉,大概是大伤未愈,竟猛烈地咳嗽起来,吓的塔娜忙跑去给他倒水。
      “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不用管我了,去……去看看他们回来了没有,天都黑了,她不会是……不会是又迷路了吧。”
      “哦,好,我出去看看。”塔娜一面应着,一面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帐去。

      帐外夜色已浓,寒气逼人,不知道他们找到小云姑娘没有,还只是一个孩子的塔娜脸颊湿润,长长的睫毛上泪水盈盈,虽然姐姐说不怪她,公子也说不是她的错,可她还是情不自禁地难过着,冻得冰凉的小手抹一把眼泪,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什么?火把,是火把!啊!一定是他们回来了!她欣喜地迎上去,“阿可!爱赤哥!阿合!小云姑娘!”
      等一等,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是谁?他怎么还牵着马?而那匹马却不是草原上的三河马,它有一身栗色的皮毛,在火把的照耀下格外地好看。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小云姑娘的?这位阿合(蒙古语哥哥的意思)又是谁?”塔娜迫不及待地拉着姐姐的手臂问个不停。
      “你还说,都是你闯的祸!”萨仁故作生气地点了点她红通通的小鼻子,“我们进去再说。”

      “公子,小云姑娘找回来啦!”
      塔娜的欢呼声让梁灏天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眼前出现的画面又不得不令他再一次心生芥蒂。那个跟在金芸儿身后的男子眉目清俊,神采飞扬,相比之下他因为有伤在身面无血色而使得无平日里的风流倜傥荡然无存,更可气的是这个人似乎还跟小金猪很谈得来,从进帐开始就在那里絮絮叨叨个没完,全然不把他当做一回事。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趁着塔林婶婶一家人忙着准备晚饭,梁灏天假装不经意地凑到金芸儿身边。
      “喂,丫头,哪儿领回来的小白脸?你怎么什么人都往这儿带呀!”他的话里分明隐含着不满。
      “瞎说什么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金芸儿也毫不示弱,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提高了声音,“人家羽觞哥哥可是专程来接我……我们的!”
      什么?才认识多久,就叫得这么亲密啦!不过“羽觞”这两个字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羽觞?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哦。”
      梁灏天用狐疑的眼神望向段羽觞,不料他正朝着自己微笑,那笑容好似春风抚柳,看得人心里暖洋洋。
      “我姓段,是香菱的哥哥。”简短的回答道明了一切,却依然犹如天籁般动听。
      呵,全中,全中!连声音都这么温柔,小金猪一定就是被他这幅外表骗得心花怒放,好一个玉面狐狸!
      梁灏天努力地按耐住心中不快,继续装客套,“啊,久仰久仰!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呀,苗疆除了蛊术之外,占卜应该也很厉害吧。”看似恭维的话却句句带着敌意。
      而金芸儿最恨的就是他那种自视甚高的态度,“你这话是想夸羽觞哥哥料事如神咯?不过可惜呀可惜,你那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他呀是师父请来帮我们的!”
      梁灏天气结,真是搞不明白,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吗?用得着变成刺猬还拿刺顶他吗?才短短半日功夫,她怎么就那么护着她的“羽觞哥哥”啦!
      可那姓段的好像压根儿就没看出他们两在抬杠,硬生生地插进话来。
      “芸儿姑娘说的没错,是天尘居士让我来找你们的。这么久了都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她担心你们会遇到什么不测,就将此事告知香菱,让她飞鸽传书给我,我这才自苗疆一路北上,想不到刚到这里就遇到了芸儿姑娘,这真是天意啊!”
      “哦?是吗?不瞒段兄,我二人此行的确遇上了一些麻烦,不过呢经过我们同心协力,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已经化险为夷了。用不了几日,我们便可回京,有劳段兄白跑这一趟了。”梁灏天隐隐作祟的嫉妒心一再想要爆发,却碍于金芸儿愤愤的目光,只好将他们那段荡气回肠的经历讲得省之又省。
      可就是这样还是免不了招来金芸儿一顿驳斥,“别听他胡说八道!羽觞哥哥,你来得很及时呢,今天要不是遇到你,我恐怕又要迷路了。”
      她仿佛看穿了他的软肋,一个劲儿的戳他的痛处,说罢,又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往段羽觞身边靠去。
      梁灏天正想去拉她,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居然还装可爱!
      而另一边,萨仁已经摆好了桌子,白银大盘里,松木干柴烤出来的肥羊肉煞是诱人。
      “开饭啦!”塔娜用甜甜的声音唤他们。
      于是正聊得“热火朝天”的三个人应声而来,并一一入席。
      按照蒙古人的规矩,主人要坐在炉火的西面,然后客人们按男右女左的次序入座。
      待大家都坐定了,塔林婶婶端上馨香的马奶茶,虽然用同样的银杯装着,三碗奶茶看上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差别,似乎其中一碗更加浓稠一些。
      梁灏天看了心下一喜,他父亲曾经跟他提起过,这蒙古人的马奶茶有两种不同的做法,一种是甜的,香而不腻,但另一种却是古怪的椒盐味,看上去会略微浓一些,只有当地人才喝得惯,而这样的细微差别那来自苗疆的段羽觞是绝对看不出来的。于是他得意地端起一碗稀薄的奶茶,一口气饮下,果然美味。
      如果是依次来饮茶,那么第二碗貌似椒盐味的奶茶就应该轮到段羽觞了,话说梁灏天就等着看他痛苦的表情。可同样对蒙古习俗一无所知的金芸儿偏偏忍不住馋,抢在前面端过碗去。别!别呀!梁灏天急在心里,却又不好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贪婪的表情渐渐扭曲。
      “怎么啦?味道不好?”塔林婶婶见金芸儿面露难色,试探着问。
      “啊,不是不是,好喝,很好喝!”金芸儿狠狠地咽了一口,终于把那碗奶茶喝完了,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吃这种东西了!
      等段羽觞也喝完了本不该他喝的那杯奶茶,塔林婶婶方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候,梁灏天有些悻悻地自言自语:“段兄真是幸运啊!”
      可话一出口才发觉又多嘴了,他也太低估金芸儿的耳力了。
      “死米虫,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
      不等他有机会解释,她就已经向他开火,真是有冤无处申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谁与争锋之欢喜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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