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遇梁缘》云端剪雨

19、永不言弃之骤变

　　这种不尴不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五天以后，梁灏天和金芸儿的身体在塔林婶婶一家的精心照料下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再三拜别去，长亭更短亭，他们和段羽觞一起踏上了回京之路。
　　一开始三个人还是并驾齐驱的，照理说应该有说有笑，可金芸儿偏偏要让段羽觞将自己跟梁灏天隔开，故意躲避似的闪到一旁，其实她是怕自己不自觉地回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那样的惊心动魄，那样的相依相持，怎么可能轻易忘记，只不过她不愿再让自己伤心，眼下也只有委屈一下全不知情的段羽觞，拿他做一回挡剑牌了。
　　而另一边的梁灏天却是始终都不肯退让一步，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偏偏就是不肯放下架子来说一句“对不起”，好像不再提起大家就会忘掉似的。本来他还想着一路上或许会有机会缓和一下气氛，但如今让段羽觞夹在他们两人中间，怕是没什么指望了，再看金芸儿时不时地冲她的“羽觞哥哥”露出甜甜的一笑，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于是一咬牙夹紧马肚跑在了前面，真想快一点回到京城，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她活活气死！

　　快马加鞭黄尘扬，纵使千里亦不觉。才几天光景，他们已经自塞外回到了中原，照这样看来，他们明天便可抵达京城，而眼下暮色逼近，首要的便是找一家客栈投宿。然而令梁灏天万万想不到的是附近仅有的这家客栈只剩下两间客房，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弄得他脸上顿时苦大愁深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他毫无选择地必须和段羽觞同住。
　　俗话说“食不言，寝不语”，这条古训梁灏天可谓是身体力行了，这不免让段羽觞感到奇怪，在妹妹香菱口中的梁公子绝对是一个活宝级的人物，可现在怎么成闷葫芦了？于是趁着共处一室的机会，段羽觞很想好好地认识一下他。虽然那位古怪的公子早早地就熄灯就寝了，他还是用他那天籁般的声音打破了房内的沉寂。
　　“恕段某冒昧，多有打扰，还望梁兄不要见怪。段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一事不得不说。”
　　话音刚落，对面的床上立刻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有话快说，说完快睡！”
　　“好好，段某马上说完。这几日梁兄一味赶路，想必是为了快些回去赴命，可伤病初愈便如此心急，段某担心……”
　　“哦，原来你这么心疼小金……呃，不是，我是说芸儿姑娘啊，不过你也应该早点说嘛，现在都快到京城了呢！”
　　梁灏天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语气中还带有浓重的火药味。他自认为已经很有忍耐力了，不过别忘了，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可段羽觞却被他的话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明明担心的是他梁灏天的伤，可他倒好，硬是给扯到金芸儿身上去了，这让对感情之事一向少根筋的段羽觞很是不解，不过他好就好在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既然话不投机那就不了了之吧。

　　帝里风光好，适别多日又经历了惊险重重，金梁二人对这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可一路走来，那股欣喜劲儿愣是被什么东西压给制住了。也没有直接回客栈见天尘居士，就在街上这么边走边逛，像是在等着谁先开口说些什么。
　　终于，梁灏天凑了上来，杵在金芸儿面前。
　　“那个……既然大家都已经平安抵京了，这一次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这个还是由你去交给天尘居士吧，我就不跟你们一道回去了。”说着，他从衣襟里逃出那半截用红绸包裹着的金钗，递到金芸儿手里。
　　“唉，你……你就这么走了啊？”
　　金芸儿忽地抬起头来，之前准备好的笑容立马烟消云散，她是希望他主动跟她说话来着，可要说也不是说这么一句啊，哪怕是和她抬杠也不要紧的，怎么突然就要离开了呢！
　　梁灏天故意避开她写满问号的大眼睛，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现在有段兄在，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是时候回应天府享清福去啦！”
　　“可是……”
　　“别可是了，这都快成你的口头禅啦！我想我爹了，出来了那么久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圆润了呢。好了，就此拜别吧！”他说得轻松，心情却不禁沉重。
　　金芸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请他留下来吧又想不出什么理由，看着他走吧心里又依依不舍。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一阵疾风自她身侧掠过，不仅仅是快，还带有那么一点娇纵的霸道。
　　“梁灏天！你终于出现啦！居然偷偷跑来京城还不告诉我！”
　　说话的女子身型极快，红衣胜火，如迎风烈焰一般妖冶逼人，正是凌总教头的千金凌宛若。
　　和她同承一师的梁灏天心下感慨：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真是愈演愈烈了。身子瞬时一避，险险地躲开她的“纤纤玉指”。
　　他这一闪不要紧，却是把段羽觞推到了凌大小姐的“魔爪”之下。一句“这位姑娘是？”还没问出口，段羽觞忙将左手手肘一提，继而五指微微发力，轻巧地化了凌宛若的一记狠拧。
　　“公子好身手啊！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见谅！”到底是名将之后，凌宛若知道自己出招过猛，险些伤及无辜，立马收回架势，行礼道歉。
　　“姑娘言重了，看姑娘武功不俗，想必是梁兄的朋友吧。在下段羽觞，幸会幸会！”
　　段羽觞也不总是那么后知后觉，单看方才凌宛若使的功夫就能猜出八九分，她和梁灏天的关系应该很不错，要不然以她的武艺也不会耍性子用拧的。
　　“好说，本姑娘正是‘羞了行云，花也应悲’的凌府大小姐――凌宛若！”
　　这一段自我介绍，她说得好像唱戏似的，真可谓是字正腔圆，傲不可挡。
　　虽然有点自视过高，可要是撇开性格，凌宛若的容貌也称得上是娴雅娟娟，不染纤尘，所以段羽觞和金芸儿对她的一番话没有作任何评价，不置可否地迎上礼貌的微笑。只有梁灏天突然夸张地笑了起来。
　　“这……这是你自己编的吗？”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却还是露出一丝难以遏制的坏坏的表情。
　　“尽管这‘羞了行云’是没看出来，可‘花也应悲’倒很贴切呢！”
　　“你！你竟然敢讽刺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她凌宛若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击未成再次开袭。
　　这样的打打闹闹被晾在一边金芸儿可不是头一回见了，但这一次她的心里比起上回来更不好受，看来他真的不把她当一回事呢，对那样跋扈的女子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开玩笑，可对她偏偏就冷若冰霜。不管了，既然人家可以耍小姐脾气，她也要有点性格，要让他知道，她金芸儿也不是好惹的。
　　“羽觞哥哥，咱们走吧！反正他也说了不回去见师父了，由他去好了！”说着拉起段羽觞的衣袖，三步并作两步地飞速逃开。
　　而正看着热闹的段羽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发现手臂被金芸儿这么拉着，心里浮起一阵说不出的惬意。
　　另一边，梁灏天没料到会和金芸儿就这样不欢而散，一开始他说要回应天府那些话就不是出自真心，是跟她故意怄气来着，没想到那个笨笨的小金猪还当了真了，竟然先他一步说走就走，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怅。
　　“喂！出什么事了？”凌宛若见那两个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飞似的逃走，不免有些意外，“不会是被我吓到了吧？”
　　“呵，还有点自知之明嘛！”梁灏天在金芸儿那里受了气，只好拿这位大小姐过过嘴瘾，但一见她阴沉下来的脸赶紧改口，“不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也有要事在身，就随他们去吧，我们也该走啦！”
　　“去哪儿？”
　　“当然是去你家咯！说起来这次上京我还没有拜会过凌伯伯呢！”
　　“是哦是哦，我爹也有好些年没见过你了吧，看到你来一准儿开心地合不拢嘴！”
　　凌宛若一听梁灏天主动要去她家，刚才的脾气顷刻间抛到了九霄云外，收起“刁蛮”的她看上去还是挺讨人喜欢的，只不过现在的梁灏天无心关注，他说要去凌府也不全是为了拜会凌总教头，还有一点他没有明说就是想去打探一些关于逸王的情况。

　　正当二人兴冲冲地到了凌府，却不见凌总教头。
　　“我爹他上哪儿了？我出门之前还见他在书房里呢！”凌宛若拦下一个家丁询问。
　　“回小姐，老爷他有事出去了，具体去了哪里小的也不知道。”那家丁老老实实地回答。
　　“奇怪了，会有什么事那么急呀，说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凌宛若蛾眉微聚，面露愁容。
　　梁灏天思忖了片刻，问道：“宛若，你仔细想想，最近宫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直觉告诉他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要发生。
　　“宫里？哦，对了，昨儿个皇上亲自提审了逸王，怕是过两天还要再审。”凌宛若一面答一面更加不安起来。
　　“什么？这么快！”如果他没有猜错，皇后那边怕是又有异动了，审得这么急，难不成真要定逸王死罪？
　　“是啊，所以今天一早我哥就被召进宫去，我爹好像很担心皇上会委派给他什么任务似的。”
　　若是凌宛若所言属实，那么逸王的案子怕是无力回天了，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天尘居士那边，以她和逸王的交情，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劫狱之类的事情来。
　　越想越不放心，梁灏天顾不上跟凌宛若做过多的解释，留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一步，下次再来拜会凌伯伯！”便匆匆离开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