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孽火》思而后行

7、求佛

　　李府上下的人见到那燃烧着的风火轮，皆道哪吒回来了，闻言殷氏与李靖便立刻来到了大堂内，见到哪吒毅然而立，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
　　“吒儿，娘等你许久了，你怎么才来。”殷氏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住哪吒，原本坚强的她眼中竟然含着泪，“娘听说你闹了海将龙族尽数放了出来，便时刻担心着你是否会被那天兵天将捉了去。”
　　哪吒轻拍殷氏的肩，沉声安抚道：“娘，吒儿明白你们的一番苦心。只是如今我犯下大错，终究是要偿还的。”
　　看着天空中早已出现的天兵天将，哪吒下定决心般提起了火尖枪，接着一横心冲向了众神。既然他生下来就是魔丸，那他就和这命运斗到底。
　　“我明白你们前来的目的。只是如今我知道我犯下了滔天罪孽，我不想连累任何人。三个月后我便会被天雷带走，与其如此麻烦你们，不如让小爷我自行了断。”
　　哪吒举起火尖枪前最后看了李靖夫妇一眼，勾唇闭眸，笑得肆意。
　　“吒儿！！”伴随着那一道绽开的嫣红，哪吒便于空中坠落，而伴随着魔丸的消逝，天雷滚滚而来，像是命中注定一般批向那少年。
　　“不是说……还有三个月么。”殷氏痛苦地捂住心口，为什么天雷始终不愿放过哪吒，既然他都自行了断，为何还要让他灰飞烟灭……
　　原来那天雷会在魔丸消失时到来，哪吒自行了断便牵动了天雷，他终究还是败给了命么。
　　殷氏承受不住痛苦应声倒地，李靖忙扶住她，内心却万分自责。
　　若他能够及时阻止住哪吒的话，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丧子之痛，他体会到了。那般痛苦，且那般绝望。他甚至有想过以命换命，可哪吒却自己承担了一切。
　　“哪吒——”敖丙发了疯一般赶来，原本的冷静被吞噬殆尽，他未曾想到哪吒会施了障眼法悄然离去，只是为了独自承担一切。
　　炽热的火焰燃烧着，仿佛他依旧还存在着。剧烈的痛苦中哪吒发了狂，解脱了乾坤圈的束缚放了一场大火。他生，带着炽热的火，死亦是。
　　耳边回响起熟悉的呼喊，哪吒凤眸微抬在灵力被抽走以前最后看了眼敖丙。其实有句话还未曾来得及告诉他，只是如今来不及说了。
　　“哪吒……”敖丙眼看着天雷滚滚而下，接着包裹住了哪吒。一声巨响，灰飞烟灭。
　　敖丙的心神似是同那道天雷一样被抽走了，李靖识出那便是灵珠，便颇有不平地看向他。
　　“你便是龙王之子么？”
　　“是。”敖丙稳了稳心神轻呵，他从李靖眼中读出了几分怨恨，但他不能懂。
　　李靖哑然，他知道就算现在来算清这笔账也已经无力回天。魔丸和灵珠实则并无区别，成魔与成佛不过是在一念之间，如此而已。
　　敖丙向李靖和殷氏道了别便随着众神离开了陈塘关。他此去天庭目的有二，一是找到父王询问出真相，二，便是找到太乙真人，询问有无复活哪吒的办法。
　　天雷收起，晴空万里。陈塘关的百姓们纷纷摆起了摊子，街头巷尾喧闹如平常。只是李府再无明亮灯火，也再无李哪吒。
　　敖丙顺从地跟着众神来到了殿堂内，见到了帝俊。
　　天帝高傲地俯视着一切，见到敖丙时露出玩味的笑容：“你看起来和你父王果真很相似。”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敖丙便是灵珠转世，而哪吒之所以发狂闹海，跟敖广脱不了干系。与其说起因是哪吒闹了海，倒不如说这件事情的导火索便是因为敖广盗了灵珠。
　　小龙，你倒是很会寻事。帝俊退了众神只留下敖丙一人，接着走近细看他。
　　“哼，龙族的劣根性果然未变，你本身便是个错误的存在，肮脏地活了那么多年却依旧能理直气壮地站在朕的跟前，果然有意思。”
　　“敖丙不明白天帝的意思。”敖丙紧攥着拳，轻声道。
　　“我且问你，你可知你是那灵珠？”帝俊甩袖坐回龙椅，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明白。”
　　“你父王如何对你说的？”帝俊又问。
　　“我父王说我是灵珠转世……”
　　“好了好了！”帝俊狂妄地笑着打断了敖丙的话，声线低哑，“你父王真会骗人，你可知这灵珠是你父王派人盗来的，因此你生来便是罪人？”
　　生来便是罪人？敖丙微怔，不可置信地摇头道：“我父王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哼。可笑至极，你父王痛骂我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殊不知他自己的内心也渴望着权力。他之所以派人盗来灵珠，便是因为他对于龙王一职并不满意。”
　　帝俊嘲讽地笑着：“他以为所做的一切都瞒过了我，殊不知最了解他的人便是我。”
　　帝俊眼底的落寞稍纵即逝：“若是你父王能够谨遵天命安分地守着东海，也许我就不会待他如此了。”
　　“我想见我父王。”敖丙无力地垂下手，轻呵。
　　他未曾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原本已经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去承受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可悲的结论。如若他本该只是普通的龙子，那哪吒便是因为他而枉死的。
　　他欠了哪吒一条命。
　　“你要见他？可以，他被我押入了天牢，我会让士卒带你去。”
　　帝俊挥了挥手招来了士卒，将敖丙带了下去。
　　死寂充斥着天牢的每一个角落，敖广正被绑在石柱上，破旧的衣袍上带着血迹。
　　“父王！”敖丙见到此状急忙跑到敖广面前，可即使伸出了手却依旧无法触碰到他。天牢的结界设了一层又一层，他根本无法突破。
　　“这到底是为何？”天帝所说的那些话始终萦绕在敖丙的心头无法散去。敖丙始终无法去相信这个答案。
　　“也许天帝都告诉你了，这一切的确是我所犯下的罪孽。”敖广沉声道，“我将你看做龙族的希望，赋予你灵珠的力量，只求能够脱离东海重获自由。而本该得到灵珠的应该是哪吒。”
　　的确如此么。得到答案之后敖丙轻颤着抬起双手，原来他的出生本就注定好了，他本该是龙族的希望。
　　而现在呢？他不仅仅是背叛龙族的罪人，他也是让哪吒无辜送了性命的刽子手。又或许是他出生便是错误呢。
　　“我只是未曾想到天帝早已知晓一切，我并不奢求他的宽恕，只要我的臣民能够得到自由，我就算终身被关押着又如何。”
　　敖广仰头任由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将苦痛尽数传递到跳动的心脏，唯有这份痛能让他清醒些，不至于让他认为自己是个行尸走肉。
　　他是何时开始变成这般模样的？也许是在是去天帝以后。
　　只是为何，你也要为我亲手创造一个囚牢。让我永世不得见天日？
　　敖广多想把这话说出口，奈何为时已晚。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早已习惯了独断专行。许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了。
　　“你且离去吧，他没有将你也关押起来已经是万幸。”敖广嘶哑着喉咙重咳了一声，“以后将由你来引导龙族，而我，可能永远也无法离开这座天牢了。”
　　“父王，那为你盗来灵珠的人，便是师父么？”敖丙深吸了口气，问道。
　　“是，这一切是我与你师父策划好的。而申公豹与我早就做好了交易，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和哪吒会相遇。灵珠与魔丸本就是一体，你们相遇那是命中注定。”
　　敖丙听罢心思却愈加混乱，他本就觉得亏欠哪吒，如此一来，该承受天雷的本不是哪吒。
　　他究竟该怎么做？
　　走出天牢以后敖丙便特意去寻了太乙真人。据传他常闭关修炼，不然便是进入千里江山图之中建造工程，不常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晚辈贸然至此，多有叨扰了。”敖丙恭敬地抱拳。
　　“叨扰倒算不上。”太乙真人闲散地打了个哈欠，“你便是那灵珠了罢？”
　　“是。我此次前来，是想要知道有什么能够复活哪吒的方法……”敖丙近几日没能安稳地休息，而是翻遍了典籍寻找能让哪吒复活的方法，“还是说，他已经……”
　　“谁说哪吒死了？”太乙真人摇头，接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状似莲花的宝器，“那天哪吒自刎牵动了天雷，我闻声下凡拿它收了哪吒的魂魄，虽然他的魂魄并不完整，但要让他重得肉身，便只有一个办法。”
　　“是什么？如若能够办到，敖丙必定去办。”听说哪吒魂灵未散，敖丙顿时觉得心中多了一丝希望。
　　“你且拿着它去求佛祖，便能够知晓答案。”太乙真人取出一颗金丹递给敖丙，“切记要守住它。”
　　“敖丙一定不负所托。”敖丙谨慎地将金丹攒在掌心，感激地看了太乙真人一眼，“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什么问题问来便是。”
　　“灵珠与魔丸本是一体而生，如今魔丸已灭，那我……”
　　“一切皆是缘分，时机到了，便自然能参透。”太乙真人挥了挥拂尘，并未明说。
　　待到敖丙再想问时，他已然闭上了双眸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