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闺》摇摆的枫

37、空算计反在算计中 装生病郑氏论陈氏

　　且说田老爷因听了葛姨娘的话而到衙门前去找崔岭按，你道他为何不去崔家找他，只因崔家在雁北乃是世代望族之家，田家与崔家比起来乃是大树与小树，根本原因乃是田老爷想着若是崔岭按拒绝，世家人乃最为重视名声，到时即便他不想答应，也就由不得他了。
　　当还在为案件操劳烦心的崔岭按得知田老爷求见时，先是一愣后便摇头道：“让田老爷到旁边二房等候。”
　　宋怀显坐在临时的放置在崔岭按这里的书案后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崔岭按道。
　　宋怀显笑道：“田家如今就跟茅屋没了屋顶一样，家里什么事儿传不出来，要我说田老爷的这位葛姨娘也是为人物，到底怎样想才会给田老爷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崔岭按戴上官帽道：“急病乱投医罢了，待会安捕头来禀报货郎的事，你让他在这里等我回来。”
　　“知道了。”宋怀显答应着。
　　这边，田老爷自进了衙门便浑身的不自在，想着出去转转透透气，但却见院中来往之人皆身穿官服腰佩刀剑，不由的有些腿软发颤，只得老实规矩的待在屋内。
　　“让田老爷久等了。”崔岭按拱手进屋笑道。
　　田老爷忙起身作揖道：“给大人见礼。”在坐下时又说道：“是我叨扰了大人才是。”
　　崔岭按问道：“不知田老爷这次来是为何事？听衙役说田老爷是专门来找我的。”
　　田老爷咽了一口吐沫笑道：“是这样的，如今我们家被那些扈从的家眷每日弄的烦不胜烦。大人也是知道的，自从出了李家那档子事儿后，我们田家本就赔进去大把的钱财；如今我的长子又没了，我家老二本就是个只会读书的人，至于我家庶子如今也只是个奶娃娃罢了！如今也只是我拼着这条老命支撑着田家罢了……”说道这儿，田老爷撩起眼皮偷着去瞧崔岭按，见他脸上无甚同情之色，便想着：如今我们田家已经是倒霉透顶，我在这里说的声情并茂你却毫无同情之心，想到此，便在心中冷笑道：“我若不将你扒下一层皮来，怎对得起我田家如今的境况”
　　“可怜我的昌寿，被人谋害，却到如今还未能入土为安；他娘每日在家都以泪洗面，眼睛都哭的不行了还有我田家这偌大的家业将来也不知如何？如今那些扈从的家眷每日都到我家门口哭诉的要赔偿，可我家如今哪里还有钱赔给她们，还不如舍了我这老命陪给她们的好。”说的老泪纵横让人听了心生同情。
　　可崔岭按却慢悠悠的说道：“我也是极为同情田老爷的遭遇，只是这些扈从乃是田家仆役，齐朝律法中明确规定：若在主家当差的仆役出了事故，主家应赔偿仆役家银两若干；这可都是明文规定的，田老爷难道想无视律法么？”
　　田老爷为难道：“大人有所不知，不是我们田家不想赔给那些人银子，实在是这些银子我们田家如今确实拿不出来。自从出了李掌柜的事我们田家本就在钱财上亏了大把的钱，如今昌寿出事更是让我们田家雪上加霜。无法，如今我也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大人帮帮我们田家。”
　　崔岭按笑问道：“我是官身且论财力我定是比不得田家，田老爷所谓的帮忙到让我有些不解。”
　　田老爷笑道：“大人若这样说可羞煞我也！我的意思是：如今那些扈从无非是要钱财罢了，如今我们田家虽拿不出钱全部，但却能拿出赔偿的一半，至于另一半还请大人帮帮忙。”
　　崔岭按将茶盅用力放到桌上，冷笑的看着田老爷道：“田老爷这话让我更不明白了，扈从是你田家的扈从，且他们又不是我杀的；田老爷的这个“帮忙”过分了罢。”
　　田老爷见崔岭按有了怒意，按捺住心中的紧张与害怕，笑道：“大人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家昌寿自被人害死到如今都过去将近半年了，可这凶手还未抓到，这是不是大人的失职呢？咱们雁北作为门户若连这样的事都不能及时解决，何谈能守住咱齐朝的大门呢。倘若再逼得我们田家在雁北生存不下去……，大人，想来这样的后果也不是您愿意看到的吧，毕竟您身后还有崔家不是。”
　　崔岭按气急反笑道：“田老爷真真是好口才！想出了这样的法子也是聪明至极。”
　　没听出崔岭按的话中的讽刺，田老爷笑道：“人被逼到极致，也没法子了不是。”
　　崔岭按站起身来道：“田老爷说的话我记下了，到时我会让云糖亲自将田老爷所需的那部分银子送到府上。”
　　田老爷笑着站起来对着崔岭按的背影行礼道：“多谢大人！”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解决了的田老爷，高兴的哼着小曲儿急不可耐的回家去找了葛姨娘。
　　宋怀显正跟安捕头说着案情，就见崔岭按面带怒意的从屋外进来，调侃道：“我说崔大人，你这幅模样不用给咱们看了，该看的人都已经走了。”说着指了指外头。
　　崔岭按呷口茶水，笑道：“真真不知所谓，竟将主意算计到我头上来了。”崔岭按说完后眯着眼睛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宋怀显说道：“别再想田老爷的事情了，安捕头有发现。”
　　安捕头道：“我们按着韩氏提供的线索到山洞中……”
　　“又是在山洞？与囚困田家扈从的可是同一个山头？”崔岭按问道。
　　“是，是同一个山头，只不过距离有些远。”安捕头道：“我们顺着韩氏所说的方向一路找去，那山洞也不知怎么被人发现的，前面长满了杂草，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里有个山洞。且我们不仅在洞中发现了酿酒的器具与货郎的尸体，还发现了粘在酿酒器上的绿色粉末，只是现如今仵作还不知这是什么？跟杜亮的死有什么关系？比起杜亮来，货郎的死因就很清楚，就是被人杀死后流血身亡。”
　　崔岭按听罢，道：“不论杜亮是怎么死的，即便有了物证但没有人证也很难抓到凶手。”
　　宋怀显道：“如今他们在暗咱们在明，你也说了咱们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的，要找到这些去抓他们很难。”
　　崔岭按走到窗户边看着外头刺眼的阳光，忽然说道：“他们来雁北的目的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宋怀显已然明白了崔岭按的用意。
　　林喜年将湖哥儿从武学接回来时便见嫂子王氏正在自家院门外等着，林喜年带着湖哥儿走过去笑道：“我还能把我侄子给丢了不成，嫂子连家门都不进，眼巴巴的在这里等着。”
　　自上次王氏着了魔后被家人说醒之后，又见到自家湖哥儿上学时整日在姑妹这里吃住，不由心下感激不安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哥还在铺子里等着呢。”
　　林喜年也没勉强她笑道：“那好，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跟湖哥儿进去让湖哥儿与我婆母告辞。”
　　林喜年带着湖哥儿进了院儿，湖哥儿道：“我知道我娘为什么不进来？”
　　林喜年笑问道：“那你个姑姑说为什么你娘不进来？”
　　湖哥儿道：“自从上学后我整日吃住在姑姑家，虽然家中给了银钱但每日在姑姑家吃的、住的我不说，我爹娘他们也都明白。但我会努力学武努力念书，将来不仅要报答姑姑与姑父，还要光耀咱们林家门楣，让我娘也能跟唐奶奶一样身有诰命。”
　　林喜年心下动容，笑看着湖哥儿道：“湖哥儿上了武学长大了。”
　　当林喜年将湖哥儿的话转给唐安人听时，唐安人笑道：“湖哥儿是个好孩子，也是个知道感恩的好孩子。”将眼神转到林喜年的肚子上，道：“只希望你肚子里的这个甭管男女都会如湖哥儿般懂事。”
　　林喜年笑道：“有您跟公爹在，这孩子定也能跟他爹一样。”
　　“到时候让他给你挣一身诰命回来！”唐安人笑着跟林喜年道。
　　因王二还未来接，罗穗儿也不好直接回家让刘氏担心。见林喜年将湖哥儿送走后，自己又换了一身衣裳，知道她要出门便说道：“要我说她们两人的事儿你就别往里参和了，毕竟她们比不得咱们，咱们自小一起长大，怎样都没事；可她们呢，一个武官家的千金，一个望族之家的闺秀，你是什么？没得到时让她们都埋怨你。”
　　林喜年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两边得罪人。但你想啊，我如今是崔家媳妇，人家都求到我面前来了，难道我还能不管么？承大嫂子本就出身望族，为人高傲些也是应该的；杉二嫂子虽说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却没有害过人，且上次别人为难我时她还帮了我。再者说，人家两人的交情明显要比我好，现在杉二嫂子能让我当这个中间人，我怎能拒绝。”
　　罗穗儿点头道：“这大户人家就是比小户人家复杂的多。”
　　林喜年穿戴整齐后带着绿荷便来至族长家中找了郑氏，郑氏如今也是极为后悔当日不顾世家妇的举止而跟胡氏吵闹，事后虽然婆母陈氏没说她，但她却不能将这件事当作没发生过，经常想着该如何跟胡氏重新交好，但却碍于颜面始终没有行动。
　　当她听到林喜年来时，忙笑着迎上去道：“你怎么过来了？”看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笑道：“倒也明显了。”
　　林喜年笑道：“我婆母前两日还让人给我做了几身宽松些的衣裳，毕竟等最后几个月时，这样的衣裳我都穿不下了。”
　　郑氏道：“可不是。如今唐安人也该将二房，被褥以及月子中的事务准备起来了。到时你家有了孩子，倒也能热闹起来。”
　　林喜年笑道：“嫂子说的是。”又说道：“我听淑娟说，嫂子与她闹别扭了？”
　　郑氏的脸上没了笑容道：“是淑娟告诉你的。”
　　见林喜年点头，郑氏道：“也怪我。那日听得淑娟说要让楠哥儿先进武学然后再进族学，我想着学武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考取功名，毕竟这科举功名难考的很。但当我想起来时瑛大伯早已经将名字报上去了。我这一时糊涂就想将亲戚族人家的孩子退回去一个，可谁知外头传的越发的离谱，这不让淑娟信以为真，连问都不问就直接找我闹，当时我也是气急了，反而没将话说明白，就跟她吵闹起来，如今我心里正后悔呢。”
　　“嫂子跟淑娟想的一样。”林喜年笑说道：“淑娟早就想明白过来，只因不知道该如何跟嫂子说，便便宜了我，让我来做这个中间人。”
　　与郑氏说明白后，林喜年第二日便带着她前去“探病”，刚下了马车，松绿便上前行礼道：“我们家奶奶正在床上躺着，二位奶奶请进。”
　　胡氏听林喜年与郑氏来了，忙在床上躺好。林喜年进来后对胡氏道：“淑娟，承大嫂子来看你了。”
　　郑氏好笑的看着胡氏，道：“淑娟，可感觉身子好些了，若不好，我亲写了帖子为你请太医去。”
　　胡氏濡突然流泪眼睛都还没睁开便道：“都是我不好，着了人的道儿，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跟嫂子你大吵大闹；如今我想明白了，心中后悔不已，嫂子，看在我如今正病着的份上，能不能原谅我？”
　　郑氏笑说道：“早就原谅你了，快些起来吧。”
　　胡氏睁开眼睛笑道：“嫂子，你真原谅我了。”
　　林喜年上前笑道：“承大嫂子早就原谅你了，只是跟你一样，不知如何开口罢了。只是你们这样倒便宜我这个收谢礼的了。”
　　郑氏笑道：“即便有谢礼也不是给你的，是给我们侄子的。”
　　“就是，等侄子出来，咱们再给礼。”胡氏下床穿鞋道。
　　郑氏与胡氏和好如初，与林喜年围坐在炕上道：“家丑不可外扬，虽说我不该背着婆母说家里的事，但你们也是崔家人，总好比我一个人想法子的好。”
　　胡氏与林喜年对视一眼道：“怎么了？难道陈夫人为难你了？”
　　郑氏道：“我婆母虽是族长夫人，管着崔家内眷，但她极为重名声，这名声固然重要，但若只是“烂鸡蛋裹了壳”，恐怕会对将来不利。去年我与淑娟在腊八粥上的表现让我婆母不喜；就拿上次淑娟与我吵闹的事来说吧，她连问都没问一句，据我看来多少有些“捧杀”的意思。”
　　“你是她儿媳妇，也是未来的族长夫人，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林喜年说道。
　　“盖棺定论，谁管谁的死活名声呢。只要自己名声不受损，若有了私心，即便是一家人谁又管得了谁呢。就拿蒋春花的事情来说吧，蒋春花不管怎样，但也是我婆母跟前伺候的老人了，她有了罪该罚，但……”郑氏看着面前的两人道：“你们可别传出去。”
　　见两人点头，郑氏道：“她买通了差役，将蒋春花的孙女卖到那种地方去了，蒋春花的儿媳妇受不了孩子没了的打击一病死了，蒋春花的两个儿子一个被人打死了一个疯了。”
　　此事林喜年的感触最为深刻，从胡氏那里回来，也没缓过林喜年的心事来。
　　且说，在北城门当差的齐三因受了上司的训斥而心情烦闷的来到荒野之外的野肆中，正坐在哪儿位置上喝酒，就见雁北的名人萧安达提着肉从小路往这边走来。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