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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城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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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行在一片未知的黑暗里。没有光亮,亦没有尽头。
只剩下风吹的声音。空气流动。在黑暗中呼呼作响。
待我清醒之时已是白天。依旧是躺在龙床上。身边是睡着的夙夜。伏在床缘上,安静而均匀地呼吸。
我坐将起来。那日的伤口却仍在隐隐作痛。
此刻,却听见门开的声音。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之后,看见我那祈安姐姐。
她小心地端着茶盏。看见我,慌忙地走到桌边为我盛了一杯早茶,笑着叫我一声,“妹妹。”我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仅是点了点头。
许是听见了些许动静,夙夜缓缓地醒来。坐直,看着我,安静地笑。
我抽动了身体。每动一下都会招来一次深深浅浅的痛。我定住,却又冷冷地看他,“如今我该离开了。”
“你伤势未愈,如何离开?何况此地,你怕是如何也离不开。”夙夜看了一眼祈安姐姐,接过她手中的茶盏,温柔地道,“我来吧。”
姐姐低下头去,抿起嘴巴微微地笑。
夙夜接过茶盏,掂在手中施了些法将其冷却下来。然后叫我张口,喝下一勺去。
纤瘦的手指夹着青瓷的勺子,缓缓地递将过来。
“你的手怎了?”我望着他的手,皱了眉。
洁白的手指间陡然布了一道深可见肉的伤口。附在指节上,凝了血。
“没什么。”
淡漠而毫不在意的语气。
自那之后,母后来了。她气色很是坏,但是却满脸的欢喜。看见我后仅是叫我一声祈宁,就转过身去与姐姐讨论起婚宴的事。
我望着母后很是尴尬。不明白她又是怎样一个与我的看法。
夙夜仅是看着我慌乱的目光。眼神却暗淡下去。
仿佛即是末日。无法挽救。
夙夜立于床边,吩咐我躺下好生调养身体。轻咳了一番,便陡然出殿去,道是,“祈宁累了,且与她休息。”
自此,一干人等才四下地散了。踏门而去。
而后。便又见那水族女子进来。绾了发,看见我的时候神色有些凄然。继而坐于床边向我请安,与我说些话。
看着她的目光,便可知她那日锐气已散。
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与我说一些关于我昏迷之后的事。她所述异常悲凉。
自那日我受刑之后,是母后下了杀心,意欲杀我。然而那一日却被夙夜拦下,送我回殿内。无奈那日钉于我心口的凤簪为母后法力所执,夙夜欲为我取出,却被其力反噬划伤手间。后来又予我疗伤,任谁劝阻也不听,丧失过多灵力,今日甚为虚弱,亦不曾早朝。
我颇为惊异。孰不曾料到夙夜竟会如此。母后竟会如此。
她抬起手来为我理顺了额间散落下来的碎发,又说起祈安姐姐。
祈安姐姐其实是极美的女子。当年凤族男子都惊异于她的美貌。然而那时母后却执意把姐姐送入龙族,成为龙族的妃室。
如今她欲成后了。又如何不令我凤族甚慰呢?
午后,夙夜入殿来。
换了一身素衣,飘飘地行至过来。
看见我身边的水族女子,于是便柔声唤她,“漪儿。”
那女子起身请安,微笑。
夙夜转眼又望向我。问及我伤口愈合的事。我说是一切尽好,仅是整日无趣得很。
于是夙夜提议说出到院落中去见见阳光。
涟漪笑了,欣然点头同意。
一只手穿过我披散下来的头发,缠绕我的脖颈把我从床上托起,拥入怀中。
夙夜的身,给我的仅是冰冷,再无其他。
出殿门的时候只看见白花花的光直射过来。我有些不适应地把头埋进夙夜的发间,眼睛疼得有些发胀。
像是预料到什么。夙夜支起手来轻轻地为我撑开一片阴凉。
行至树下,他才把我放下靠近绿荫坐着。涟漪就坐在他的身边。
我们靠坐在一起,并肩地看着纷扬而下的花瓣。
树精撷下一枝花朵来,为我插于发间。
阳光一小束一小束地穿过枝叶间的缝隙跳跃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夙夜正靠着树干。一束光打下来,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他闭了眼,仅是安静地依附着。头发被微微地吹动起来,静静地拍打着面庞。
果真如涟漪所说,夙夜这一阵的确是很虚弱的样子。
我垂下头,看见地上成群结队觅食的蚂蚁。
四下盛开的鸢尾,缓慢地圈围过来。白色的雾气缓缓升起,它们结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有女子从那里走出来,面庞上映着一支火红色的鸢尾。
她微微地笑着,泛着甜甜的酒窝。
四下漫起香气。
她走过来站在我身边。
“夙夜殿下的皇后?”她托起我的脸。修长的手指咯疼了我的下颚。
“不…我不是……”我别过头去,望着树间的叶子。
“哼。凤族的罪人。根本配不上让夙夜殿下牺牲那么多灵力。殿下…殿下他自失了灵力,岂不是更易触动诅咒么……”
她靠近夙夜。凝视着他的脸,忧伤地笑。
“不许胡说。”涟漪用冰器阻开她。
“我胡说?夙夜殿下的安危我能胡说?涟漪娘娘,你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竟这么说!”那女子凭空接住冰器,斩断。
“什么诅咒?你说夙夜触动什么诅咒?”我望着那鸢尾花的妖精,皱眉。
“殿…殿下……”只一瞬,她从我的面前倒下去,灰飞烟灭。
她的对面,是施完法术之后微微喘息的夙夜。
大片的鸢尾花瞬间枯萎,泯灭。化为泥土。如同不曾存在过。
夙夜的手覆盖上我的眼睛,“祈宁,毋须听那鸢花精胡言。你累了,我送你回去。”
一只手越过我的腰际,将我抬起。我将头枕于他右肩出,轻轻地嗯了一声。
涟漪走在他左边,朝着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