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鬼》乙七

7、第七章

　　阎君手边一根竹简，手轻轻划过，一串文字便跃然而出，这是不久前，某位天界的故人传来的。之前还不太确定，只是近来，似乎，越来越像了，他们。
　　幽室外，无颜远远站在，望着鬼六归来的方向，眼神无比温暖。他知道鬼六去阎君哪里了，他也知道为他为什么去，他看到鬼六的满心欢喜，但却不是因为知道事情的结果，他开心就只是因为鬼六。
　　鬼六说，阎君同意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出去看看，不过，一些事情还是要提前给你说一下，.....
　　不管鬼六说什么，无颜就只是‘嗯，嗯，好，好。’
　　“我说什么了呀，你就只是嗯，嗯，好，好。”鬼六问。
　　“你说什么都好。”无颜笑。
　　“...”鬼六看着自己傻媳妇就只一个劲冲着自己傻笑，就知道，说了白说。“算了，跟着我，别丢了就行。”
　　“好。”
　　十一近来经常来找鬼六两口子，‘唠嗑’顺便，讨一点小酒和鲜果，这些东西来源不过是活人对鬼的祭品，对鬼来说，食之，也不过是一种乐趣而已，既不长身体，也不需要续命，但有一样东西在这地府却是极好，极为难得的，这东西即便是这地府多年老鬼也是很难讨得的，鬼十一，为了这些个东西可是没少花费心思，可惜自己还未曾享用就被阎君讹诈去了，继而又到了鬼六手里，婚宴时，鬼六拿出来几个，但鬼十一清楚，不止，于是，这些日子总是想着法子来讨，每次故意赖着不走，吃相都如狼似虎的，直到鬼六拿出那东西来给他，这才悻悻然离开。这东西是圆的黑色，没名字，大家都称之为黑子，是这地府自产但却却对不可随便自销。地府靠近十八层地狱的入口处有一座黑崖，这边地府，另一边室带着烈焰的滚滚容颜，就这黑崖地府与熔岩交接处有一条细长的缝，每隔一段时间这缝隙内就会滚出一些黑珠子，鬼可食之，食之后，鬼会有体感，如人，只是时间很短，但即便是很短，那感觉也是很美的。据说最初，好像阎君也不清楚，当然阎君是不需要的，也没有鬼注意到，但总有第一个尝试的，试过之后，那活着的感觉便如蚀骨入髓，再也无法摆脱，最后食用的鬼越来越多，甚至为此出了乱子，这才引得阎君重视，进行管制，这东西继而也就成了地府小鬼的们期盼的宝贝，阎君拿这东西作为对于小鬼们一种奖励。不过，阎君生来小气，所以这东西变成了难得之物。
　　“我知道这些个是你的，曾经是你的，但现在，是我的了，吃的时候，怎么着也得客气点儿。”鬼六说。
　　“哼，你，是不是和阎君串通好的，故意的，”十一一脸横，十分鄙视的瞪着鬼六。
　　鬼六一脸无奈，摇了摇头，随便你吧。“只是，你可不可以斯文一点儿，我家无颜，现在心智不全，你这吃相，你这厚脸皮，很容易让他跟着学，把他带坏。”鬼六说，拍了拍十一的肩，‘拜托了’他眼神很是恳切。
　　“你，鬼六，你们都欺负我，呜，”十一哭了，丢下佳酿，瓜果，带着满嘴还未嚼完肉走了。
　　近来，十一的情绪不好，心里十分脆弱，应该是阎君讹诈后的结果。
　　鬼六把剩下的东西收好，看着自家媳妇，淳淳善诱，“你可别学他呀。”
　　“嗯，”无颜十分乖顺的应诺。无颜虽然表露乖顺但却不喜欢点头，也许是之前掉脑袋的记忆犹新吧。
　　两人此时正处于浓情蜜意最甚之时，脑子处于弱智时期，十步之内就能让人狂吐不止。这个时期，就连阎君都绕道走，也就十一这个进水脑子才会来找这两口子。阎君的那颗珠子自婚宴一直悬挂在他们的幽室内，无颜好像很喜欢偶尔会拿在手里把玩。阎君因为这颗珠子也催了鬼六很多次要他赶紧还回来，可是鬼六看着自己媳妇儿玩的喜欢，就一再找借口搪塞。还是一定会还的，但也要无颜玩够了，玩厌了。当然鬼六之所以如也是有点儿别的小心思的。都知道，鬼的眼睛的黑是无神的，是那种死黑死黑，看着瘆人。但传说，阎君的这颗亮珠子久视能鬼眼注入光亮神气。当然鬼六也只是听说，自家媳妇儿漂亮好看，但眼睛里终究少了精神气，所以，他想让这珠子多照照，让媳妇眼睛能有点儿精神。阎君心里清楚，他也知道这传说，只是，传说，就只是传说而已。鬼眼之所以是死黑的那是因为没了活人的那口气。活人的那口气尤其是一颗珠子就能照回来，这珠子之所以让鬼眼看着有神气也只过是，一种反光而已。阎君对此也不说破，让他拿着玩几天吧。
　　是人就会有生老病死，鬼六终于有机会带着无颜出去收鬼魂了，高高屋角之上，下面人家披麻草鞋在悲伤痛苦，他们两口子却满眼笑意望着对方。
　　不久，人间真的出大事了，一方势力崛起，意图一统天下，随之，战乱四起，接着就是尸横遍野，饿殍遍地。这下地府的鬼差们忙起来了，一刻不停歇，加班加点。阎君也是没日没夜坐镇大厅，随时处理突发事件。

　　两口子无论去哪儿都形影不离的，现在鬼六渐渐的也已经习惯无颜瘆人的身体了，无论到哪儿都习惯牵着无颜的手，把无颜那只残缺了小拇指的手放在手掌里把玩。不管别的鬼的眼光，他的解释是，媳妇儿是新鬼，什么都不懂，别处岔子给阎君惹麻烦，这地府路也是不熟悉，别丢了。听闻此言，大家一阵恶寒。
　　这日，鬼六和无颜穿戴齐整，腰间挂着锁魂链，正赶往鬼佬大处领牌子。远远的，无颜就看到几个身着白衣的，体型高大的鬼，正从阎君处出来，手里拿着牌子，只见他们腰间的也有一条链子，像是锁魂链，但相比鬼六腰间的链子，要粗长很多。无颜心下好奇，扯了扯鬼六的衣角，指了指那几个白衣鬼。问，“他们是干嘛的？”
　　“嗯？”鬼六回头，顺着无颜手指的方向看。恰巧此时，一白衣鬼也正扭头朝他们两口子这边看。
　　鬼六连忙冲白衣鬼挥了挥手，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无颜的参差不齐的小手，一脸笑，喊道，“你们也忙啊！”
　　那白衣鬼冲鬼六摆了摆手，没来得及说什么，转身随着其他白衣鬼走了。
　　“他们也是鬼差，”鬼六说道。
　　“哦，他们为什么穿白衣，和你，我们不一样啊。”无颜问。
　　“哼，我们抓的鬼还不一样呢，....你知道吗，在人界把我们鬼差称之为黑白无常，”鬼六拉着媳妇的手一边走一边解释。
　　“哦，黑白无常。”无颜总是带着崇敬和欢喜的目光盯着鬼六，屁大点儿的事从鬼六这里说出来都像是多么了不起，好像就只他家鬼六知道，就他家鬼六懂得。无颜这副崇敬的样子让鬼六很受用，屁大点儿事也说的津津有味，他最近总是挂着一脸得意，满眼飘飘然，就像现在这样。
　　“对，刚才你看到那几个，就算事凡人口中的白无常吧，”鬼六说。
　　“呵，那，你，我们呢，就是黑无常了？”无颜一笑问，指着他们身上的衣袍。
　　“嗯，算是吧，但人不死，不来这地府，对于地府的那些个说道自然就有很多都是杜撰的，也就是瞎编的，他们口中的黑白无常其实就两个鬼，你想啊，人界那么多人，再加上妖界何仙界，两个鬼差哪能忙活的过来呀。”
　　“嗯，”无颜连连点头，一脸鬼六很了不起的样子，好像着一些都是鬼六的功劳。“可他们腰间的链子好像要比你的粗，长，”无颜说道。
　　“对，因为他们和我们抓的鬼不一样。”鬼六解释道。
　　白衣鬼差抓的是厉鬼，特别是妖界，魔界，还有仙界，那些个鬼都是有灵力和修为的一旦他们不想‘死’那抓起来就有些麻烦了。
　　这边鬼六和自家媳妇儿一边随着鬼差往鬼佬大哪儿走，一边不无详尽的细说这地府的事儿，事儿都是些屁大点儿，只是这两口那身形神态，哎呀，把‘爱’秀的让一边的鬼八他们都快吐了。
　　到后来，看着鬼六一把把捏着自家媳妇的小脸，一脸狼情蜜意，眼看着是要当众亲一口的节奏，鬼八实在受不了了，一脚对着鬼六的屁股踹过去。
　　“还不快点儿，磨蹭什么呢！”鬼八后面吼了一嗓子。
　　鬼六被鬼八从背后毫无防备狠狠来了这么一脚，眼看着要摔趴下，可身边的无颜一个反手出去，动作即迅速又轻巧，一拉一拽，鬼六便稳稳的站住了，只稍稍往前倾了一下身子。这让原本打算看热闹的几个鬼哥们都一愣，无颜刚才情急之下的出手绝对是个有‘路数’。大家都是做鬼做了几辈子的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当然鬼十一除外，一副缺心眼的样子傻笑，看着鬼六没趴下，一脸失落，“没意思。”
　　无颜并不在意他们的眼光，若无其事的拍了拍鬼六屁股上的黑尘。扭头，看了下黑手使坏的鬼八一眼，虽然带着笑意，但鬼八却脊背一阵寒凉。
　　“走走，领牌子去了，别吓唬闹了，”鬼四招呼着大家，然后瞟了一眼身边的鬼八，但也没再说什么。
　　大家各自领了牌子，然后前往各自的地域。
　　鬼四扯了扯鬼八的黑袍故意走在了后边，看着鬼六牵着媳妇的小手没心没肺欢心雀跃的傻样。
　　“以后，别惹鬼六了，”鬼四悄声道。
　　“嗯，这媳妇儿瞧着越来越...”鬼八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但心里却好似很认同鬼四的观点，还是离远点而比较好。“危险，对，这媳妇儿看着越来越危险。”
　　鬼六一手牵着媳妇儿，一手拿着牌子，走出地府，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牌子，整个人禁不住一滞。
　　“怎么了？”媳妇察觉到了。
　　“啊！没什么，”鬼六回应，但那神情看着可不像没什么。
　　“哦。”无颜并不多问。
　　牌子上此时显示一个地名，禹县。
　　禹县，禹县，那么遥远，却又十分清晰，不自知握着媳妇的手更紧了。
　　无颜侧目，看着他，但仍旧什么也没问。
　　牌子上具体的人名和时辰还未显现，那人应该还没断气。
　　“那口气哪那么容易断啊！”鬼六自言自语道，神情像是深陷道某个久远的时刻，悠长的回忆带着悠长的悲伤，难以自拔。
　　无颜看着听着仍旧没开口，寂寂无声跟着，残缺的手被鬼六一直紧紧握着，他眼神却是透着坚定无畏，淡淡喜悦。
　　“无颜，为夫带你去转转吧？”良久，鬼六对他说。
　　“好。”无颜点头应声，也不问是去哪儿。
　　鬼差在人界可以维持很短时间的实体。此时在禹县最繁华的街头，鬼六带着媳妇两鬼身体被宽宽□□袍罩着，一派闲暇悠然漫步，因为在人界不可被人看到样貌，所以二人带着低低的斗笠。
　　鬼六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手掌大小的锦囊，从里面摸索出两粒圆圆的黑亮的珠子，这应该是阎君从十一那里诈取得，按说，这些个黑珠子对鬼来说是难得的好东西，但对阎君来说就没什么用了，真不知当初为何阎君会把十一榨的一颗不剩，然后又全部倾囊给他了。鬼六一直小心谨慎贴身怀藏着，面对十一那么可怜巴巴却无法言说的乞讨，鬼六也只是舍了一粒。他自己也舍不得，总是偷偷给无颜吃，看着每次无颜都是欢喜的很，他默默下定决心，以后要更更加努力，努力讨好阎君，然后阎君就从十一那里诈取更多黑珠子！这么多少龌龊了些所以只能在心里。
　　鬼六把两颗黑珠子一颗给了无颜，看着无颜吃下，另一颗又偷偷放了回去，嘴巴噙着笑作出嚼东西的样子。然后，鬼六又从锦囊里摸出一个漂亮的金簪子，金簪子是自己赚来得。他拿着簪子问无颜喜欢吗？
　　无颜神情一愣，眉头稍稍一皱随即舒展，喜欢，无颜说，身体稍稍一倾，向着鬼六靠过去。
　　鬼六把簪子轻轻插入无颜乌黑的发鬓，点着头，露出一丝得意。
　　鬼六拉着无颜来到一家当铺店门前，他又从锦囊里摸出一幅字画。鬼六看着无颜一笑，“这是鬼十一的，”，然后他们一起走进当铺，把字画当成了金子。
　　“无颜，我们买好吃的去。”鬼六在无颜眼前晃了晃手里的金子说。
　　“好！”
　　一会儿，只见熙熙攘攘的禹县街道上，走着两个身着道袍，一个两手不得空闲拎着各式各样的零嘴，糖葫芦，肉丸，鱼串，凤爪，一个只管竖着嘴巴吃，一个笑着看着一个吃，看的那个像白痴，吃的那个像傻瓜。走到了街头，鬼六悄悄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牌子，此时牌子上又显现出了一个饿更为具体的地名，接着人名也显现出来。人死了。
　　眼看着无颜吃的尽兴，鬼六什么也没说，只是腾出一只手，拉着他默默向牌子上显示的地方走去，如果可以他愿把所有能让媳妇开心的东西全都捧到媳妇面前，像是在偿还曾经的亏欠，那里一直空空的几百年了，被噩梦和疼痛侵蚀，无法圆满，此刻，看着无颜欢喜满足的样子，鬼六觉得自己更满足。
　　快到目的地时，无颜笑着将手中最后一颗糖葫芦塞进了鬼六的嘴巴里，好了，吃完了，他拍了拍手，捋着肚子说，神情无比满足。
　　其实，鬼是不用吃东西的，但和人一样，鬼吃东西会感到快乐会有种满足感，虽然死了，但魂魄残存着做人时的记忆，尤其是在吃了那黑色珠子之后，鬼原本消失的味蕾会有短暂的感触，好像比活人还要敏感。
　　两人实身此时默然隐去，一起飘然落到一户家的屋顶，下面屋内传来阵阵悲切的哭泣声，接着鬼六将腰间的链子甩出，顺着链子的那头很快就被牵出一个女子的亡魂。
　　女子双十年华，身材瘦小身着彩衣，应该死后家人给穿上的，女子神色茫然瞪着鬼六和无颜，大概还不清楚自己已经死了。
　　鬼六对着牌子念出地名和人名。
　　女子呆木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的鬼六和无颜，又看了看捆缚在腰间的链子，飘着的身子，又回头，看了看下面的家，哇！哇！终于清楚怎么个情况了，但哭了两声就噎回去了。
　　“我死了？！”女子问他们。
　　“嗯，”鬼六点了点头。
　　“哦，你们是，鬼，鬼无常？”女子问。
　　“嗯，”
　　“我可没做什么亏心事，不会下地狱吧”女子唯诺的问。
　　“哼，不会。”鬼六一笑说。
　　女子小心惊恐但没再哭闹默默跟着鬼六和无颜身后。
　　鬼六牵着媳妇儿无颜的手，走在前面，后面女子戚戚哀哀，沉寂在自己悲伤里，只觉得这路好长，走的艰难，周围渐渐模糊昏暗，脚下的路狭长弯曲一片灰白，但即是如此，走着走着，女子还是被前面的两个鬼不知不觉的吸引了。
　　两个鬼，牵着手？！不管是否曾经死过多少次，但每次都像第一次，所以，记忆里也就没有鬼无常，也不知鬼无常是如何行事的，只是看着面前两个无常鬼，心下难免低估，难道着无常鬼都是这样结对出来收死人的？怎么看都觉面前两个无常鬼神情举止很别扭，不对头。女子已是为人妇的人了，所以，面前两位一会儿耳鬓厮磨，一会儿揽着腰，一会儿撩头发，一会儿捏下巴。“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比喻不太恰当，但就算没见过鬼，但这世间情侣间的亲亲我我，女子也是历经过的，所以，面前两位那是无常鬼呀，分明是一对故意在死人面前显摆秀爱的情人。”
　　女子又忽想到自己，顿觉怒火中烧，狠狠的咬着后牙槽，喷火的眼瞪着他们，女子生前就是因为丈夫移情新欢后一直休书，赶回娘家后病死的。鬼六无颜哪里清楚身后女子曾经经历了什么和现在正在经历什么，完全自顾自，除了对方浑然忘了身处何处，忘了他们是在干什么的。
　　情到浓处无颜更是忘我情深不能自已双手捧起鬼六的脸，吻了过去。
　　鬼六先是一愣了，但也许无颜吻的太过美好了，渐渐回应，此情此景，身后的女鬼，眼珠子和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没天理了！鬼都比她幸福!
　　原本好好的纯良女鬼，身体瞬间燃起烈火，变成了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