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鬼》乙七

6、第六章

　　鬼六没等来阎君，想了想便去找鬼佬大商量，老大点子多。
　　鬼六有媳妇儿了，这在地府简直炸开了。无论关系好坏，大鬼小鬼不都特意跑来道贺恭喜，顺便看看媳妇儿啥样？看后，都说好看，脸好看。
　　其中不乏好事者，笑问，要不要在这地府办一场喜宴。所谓喜宴，不过是个油头。鬼六在这地府也算有些资历了，这有媳妇儿，是人生大事，对鬼也是大事，总归不能不声不响的就这么过去。只是，只是，鬼六只是，嘿嘿笑，办喜宴？拿什么办？那脑门办？他可没鬼十一那么会营生，虽然在这地府混了几百年，但除这一身黑袍，啥也没有。原本还可以去别处，比如十一那儿讨点，这满地府，也就鬼十一富足，只是，他没阎君手快，现在这地府，权最大的是阎君，财最多的也是阎君！哎，内心感叹，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十一。
　　破天荒第一次，阎君竟然主动找他来了，主动问他喜宴这事，而且，临走撂下一句客气话，“缺什么，你可以来我这儿。”
　　虽然是句言不由衷的客套，但鬼六却没打算要和阎君假客气。借这句话，一会儿，拉着无颜就去阎君那儿了。
　　老远，阎君就看到鬼六拉着媳妇过来了，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装作没看见想走。
　　鬼六那能让他走呀，扯嗓子一喊，阎君！慢走！
　　阎君无奈，眼眯成一条缝，皮笑肉不笑，回头，呵呵，是你两口子呀？啥事？
　　“阎君，俺俩还不算是两口子呢？”鬼六说。
　　“哈哈。”阎君干笑两声，不接话。
　　“还没成亲还没办喜宴呢？”鬼六说。
　　“哦，哦。”还是不接话。
　　“阎君，嘿嘿，求您帮个小忙，”鬼六跑的急，堆着笑脸，对着阎君直呼鬼气。
　　“啊？啊。”死也不接话，一脸迷糊，装。
　　鬼六不管阎君装不装，冲着阎君伸出手，借点东西。
　　阎君一脸不清不愿，但还是转身，鬼六一手紧拉着无颜残缺的手，跟着。
　　“阎君我呀，哎，虽然是这地府之首，可是，这里都是什么呀，鬼，都是一把土送来的能有什么油水呀，不比那些个活人神仙，.....”阎君一面走一面哭穷。
　　跟在身后的鬼六一直撇嘴，也不搭腔，人你怎么说吧，今儿，是绝不会空手走的。
　　阎君大开一间密室，回头，冲着鬼六一脸嫌弃，指了指让他站住，示意不要在跟了。鬼六拉着无颜就站住不动了，冲着阎君一脸殷切的笑。阎君进入密室转了一圈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手掌大的袋子，随手丢给鬼六，“给。”
　　鬼六赶紧接着，脸上始终挂着讨好的笑，“怎么就一个袋子？”鬼六问。
　　“啊，什么叫就一个袋子，你，你不知道吗？这袋子能装多少尸体？你不清楚吗？你打开看看，看。”阎君恼了，本来就心疼，他还不知足。
　　“嘿嘿，我知道，”虽然嘴上说这但手还是打开袋子口，低头往里看，一手还探进去摸索，瓶瓶罐罐的是不老少。
　　他这样子惹得阎君更是一脸气。
　　翻腾一番后，鬼六，仍是一脸笑。“阎君呀，这喜宴讲究个喜字，可我那间幽室暗的很，大家去了只怕要摸着黑吃酒了，那您看，可不可以给我个照明的物件，不如，夜明珠什么的，听说，什么什么海君和您是挚友，听说，那海君不缺这玩意儿。”鬼六说。
　　“你，你小子竟然惦记上本君的，宝贝了，长本事了，不就娶个媳妇吗，哈，”
　　“嘿嘿，不是，借，用，借用，”鬼六时豁出去了，下定决心要体体面面的把无颜娶了，要风风光光的给无颜一个婚礼。至于以后，
　　只见阎君眉头紧缩，手探进衣袖子里，一阵来回鼓捣，犹犹豫豫不舍呀，但最终还是一咬牙一跺脚，把闪闪光亮的珠子给掏出来了，瞬间，一片明媚，耀却不刺目。无颜默然的脸都不禁一亮。鬼六，阎君，一个伸手一个递，却滞在半空，“咱可说好了是借。”阎君看着鬼六再次确认。
　　“嗯，是”鬼六点头。
　　闪闪的珠子终于落到鬼六手里了，赶紧装进袖子里，这可是真宝贝，可不知照明这么简单。
　　鬼六得了称心，拉着无颜扭头就走，似乎是怕阎君反悔。此时，看着鬼六匆匆而过的背影，阎君内心一阵搅，已经后悔了。
　　鬼佬大，鬼四他们也很仗义，不知从哪儿，竟然给无颜弄了一件大红的袍子。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红的就像阳间的霞光，亮闪闪的。披在无颜身上，特喜庆。
　　这婚礼办的很成功，这地府难得如此热闹，就连十八层地狱的鬼差来凑热闹了。阎君给那颗珠子仿佛照亮整个地府，照出所有的欢快。当然此时最为闪耀的还是两位新婚夫妇，无颜和鬼六。最悲伤的要数鬼十一了，当鬼六把阎君给我‘袋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一摆放，有陈年佳酿，有珍奇瓜果。
　　首先是感激阎君的慷慨。再是，“不成敬意，不成敬意，”鬼六对着大家作揖表示谢意。
　　但是鬼群里鬼十一却一个健步蹿出来，瞪着那些东西，看了看鬼六，鬼佬大，鬼四，然后，张着大嘴指着自己，无比激动的手一直在抖，‘我的，我的这些都是...呜。”他话未说完整，嘴巴就被鬼八一巴掌捂住了，然后拖出了鬼群。“大家继续，鬼八最近受了刺激，神志不清，我带他出去透透气。”
　　“？！”不过大家很快就明白了，一面心疼鬼十一，一边强忍着笑。
　　此时，一身火红罩袍下，无颜无比美颜动人，不，是动鬼，用鬼六的话说就是把整个地府的鬼都给震的‘心颤’，整个婚礼过程，鬼六的心都是飘着的，懵晕的状态。只是鬼去楼空之后，无颜罩袍之下，鬼六的心也是颤抖的不行，褪去罩袍，脖子以下虽没了拼凑的接缝和痕迹，但，毫无规律的形体，看着，瘆人，鬼也瘆的慌，哎，一言难尽呀。当晚，当然这地府就没明过天，但大家还是依照阳间习俗，把无颜，鬼六入了洞房。整晚，鬼六就只看着无颜的那双明媚的眼睛，很知足。这双眼睛，仿佛，仿佛带着鬼六回到了久远久远的从前，回到，鬼六还是叫旺财的那个时候，每日要饭回来，每当夜深人静，就这月光他也是这样很知足的看着媳妇眼睛，激动地难以相信，难以入睡，时间和时空仿佛在这一刻重叠，鬼六，旺财，面前忽闪着一对星眸。
　　“无颜。”鬼六低低的叫着无颜的名字，伸手慢慢的将无颜拥入怀里，鬼六的眼里像是有两行透亮滑落。
　　可，鬼是没有眼泪的。
　　鬼六就这样抱着无颜，默默的很久。
　　无颜很乖，整个婚宴直到现在，他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但却看得出大家的开心，鬼六的开心。此刻他就只是在鬼六怀里，寂静无声，只是，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最深处慢慢向上涌动，一点点。悄无声息中无颜似乎在慢慢变化。
　　这鬼差娶妻，有了开头自然就不好收尾，据说，后来有跟风之徒，到阎君那里讨要媳妇，但这地府里除了鬼六和无颜却再无成就任何一个。
　　鬼六找阎君请示，可不可以让自己带着无颜去当差。
　　“嘿嘿，”阎君一脸奸笑，一脸自明其意。“新婚燕尔，舍不得分开呀，哈，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了，你先带着他出去熟悉一下，”阎君笑道。然后就盯着鬼六上下打量，像是要搜寻什么东西，把鬼六看的眼皮都要跳起来了，‘我可没鬼十一营生手段，有点儿存货也是日后藏着哄老婆用的。’
　　“哎，无趣，下去吧。”阎君一脸恹恹然。
　　鬼六茫然弓身退出，刚转身，就听阎君从身后的很大声喊，鬼六啊，注意身体，可别亏了，出门，你可看好自己漂亮媳妇儿，别处什么篓子！
　　鬼六原本轻快的步子微微一滞，这阎君端起脸来唯利贪婪，（像对鬼十一那样，）放下脸厚颜无耻，(像是对自己）庸俗不堪，还不如黑脸的鬼佬大唬人呢。也不知他是怎么当上这地府之首，哼，定然没走什么好路子。
　　鬼六心里腹谤，脚下的步子却是很是轻快，美颜舒展，朝着他和无颜的幽室走去，如曾经，埋在记忆深处，他也是这般，迈着轻快地步子赶到某人身边。也许是那时太幸福了，所以才会在之后化作了利刃。鬼六禁不住抬手按压在胸口处，不禁莞尔，鬼还有心吗？
　　抬眼，一束十分明媚的光亮，那里媳妇儿还在等着他呢。鬼六的世界在无颜出现后就不再一样了，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
　　阎君站着，远远望着远去鬼六的背影，神色渐渐变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