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鬼》乙七

5、第五章

　　“砸了？出啥事了？”鬼六问。
　　“那个鬼十一又出岔子捅娄子了。”鬼四说。
　　“啊？”
　　“他把一个下地狱的鬼拖咱地府来了，差点儿就要送去投胎。”鬼四说，眼很警戒的环视了一下周围，附在他耳边悄声道，听说，十一收了人家很多好处，那鬼呀，家里很有钱，生前坏事做尽做绝，搜刮不少不义之财，鬼十一这次麻烦了，地狱那边的獠牙鬼都找上门来了。
　　“啊，这，应该很严重吧，老大怎么说，打算怎么吧？”鬼六问，心里开始同情十一了。那小子就是爱贪点小便宜，还真不是个敢作敢惹事的鬼。
　　“鬼佬大应该也很为难吧，嘴巴骂的凶，甚至扬言都动鞭子，”鬼四说道。
　　“鞭子？什么鞭子呀，该不会...”鬼六张着惊异的嘴巴不敢往下说了。地府里有一间惩戒室，惩戒室内的石壁上挂着几条鞭子，多数是用地府里一种荆棘做的，为了驱赶和鞭策那些鬼魂用的，打在魂魄上会让鬼感觉道疼。但有一条鞭子，却是特别的，据说它是用地狱的熔岩炼制而成，是专门用来惩戒地府鬼差的，打在鬼差身上可就不止疼那么简单了，鬼六没试过，也没见过，但据说用过的都消失了。
　　鬼四默然，看着他的眼神里流出不确定和担忧。
　　“不会吧，那小子就是个没脑子，应该不会是成心办这事的，他没那胆子。”鬼六说，眼睛不安的望向鬼佬大的门口。
　　“鬼佬大应该也不想，但总要给个交代，他应该是希望事情在他这里，我们之间平息，只要不闹到下面，”鬼四一脸惊恐指了指下面。“还有阎君哪里，应该还有可能保住十一。”鬼四分析道。
　　“怎么样了？”鬼八不知何时走过来，身后还跟着鬼十三。
　　鬼四，鬼六都默然摇头，一脸焦虑。
　　“我们就这样干等着？”鬼十三问。
　　“要不你还想干什么，闯进去，把十一拖出来，拖出来后呢？又能去哪儿？”鬼四说。
　　“那这些鬼呢？”鬼八指了指那一排的鬼问。
　　“先候着吧，晚不了，据说，有个地方要发动战乱，估摸着会死很多人，所以，我们这是提前清理，给新鬼腾地方。不急。”鬼四解释道，现在要紧的是里面。
　　“要不我先进去看看情况吧。”鬼六说，然后，就把封在幼儿嘴巴上的纸给扯了下来，在手里一团，扔到一边。
　　这纸呀，就是凡界人们俗称的类似符咒这样的东西，若在凡间，这么一张纸，哦，不符咒，那可不是轻易就能获取的，又是狗血，驴血，鸡血，甚至是人血，还要有道士，和尚之类的修行者，又是画符又是念咒的才能成就这么一张，当然还要花大价钱，但在这地府，随便一个墙角旮旯，都是，不用画符不用念咒，更不用什么鲜血，一贴就行了。
　　纸一揭开，那幼儿的嚎哭声就又开始了。
　　鬼四刚要出手阻拦，但迟疑了一下，说，你小心点儿，那些个獠牙鬼，可不像我们这般。
　　鬼六点了点头抱着幼儿就朝老大鬼室走过去，那鬼门自动闪开。他们就这么目送鬼六闪进去，互望了一眼，鬼六还是很仗义的。
　　鬼六进去时，应该是谈得差不多了吧，在他们面前一向神气的老大此时，低头哈腰对着两位长者长长獠牙的地狱鬼差，陪笑脸，说好话。鬼六怀里的幼儿惊扰了他们。
　　鬼佬大回头，一皱眉头，出去!
　　鬼六立即也堆砌一脸笑，这孩子哭叫的不像话，您给张纸，封一下吧。一面说着，一面不好住的给那两位獠牙鬼差行礼，这礼数是该要行的，人家本来就要比他们地府的鬼高上一个等级。鬼六在于他们打招呼的同时，眼睛不住四下寻摸，十一在哪儿呢，难不成真给老大一鞭子抽没影了？
　　那两位獠牙鬼此时面色虽然狰狞可怖，但比起刚才已经是缓和不少了。这时鬼佬大借故给鬼六找封纸，从一侧墙壁暗箱里掏出一样东西悄悄放在纸张下面，转身把纸递给鬼六，又转身很是隐秘的把一些东西塞到两位獠牙鬼差怀里。
　　鬼六在幽暗的墙角处看到了十一，同时和十一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鬼。他们两个一起瑟缩着，圈作一团。獠牙鬼走过来，一伸手，一条火红的长长锁链伸出，将那鬼困住，一拉，那鬼便从墙角站起来。此时，鬼六才看清，这鬼那张因为极度恐惧神情已经呆木了，看着到像个人了。
　　他们走后，鬼六这才去墙角把十一拉起来。十一的腿一直软着，很久都没站住。
　　“瞧你这熊样，还不如，刚才，...一只狗呢。”鬼佬大骂道。其实他是想说还不如刚被拉出去的那个呢，人家至少还是站着走出去的。
　　“没事了吧？”鬼六问老大。
　　“谁说的？哪有这么....”老大还未说完，外边的鬼四，鬼八，十三就进来了。
　　三个鬼进来先看十一还在不在，一看，还在都输了口气。
　　“事儿还没完呢，先别高兴的太早，阎君那边也还要有个交代，...而且，”鬼佬大一脸沉重。在这儿也要做个说明，地府的鬼差虽比地狱鬼差低一个等级，但地府的阎君职位却要比地狱君要高出很多的，地狱君只管十八层的，阎君呢，只要是死的他都管，即便是天上的神和地上的仙。
　　“还有什么？”鬼六问。
　　“阎君和地君也要有个说法，哎，”老大一声叹息，这边十一一听直接有瘫软在地上了。
　　大家沉默了。
　　“散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在我这儿呆着也没用，六，先把这小子关起来吧，他这样子，可别再给我捅出什么篓子。”
　　鬼六依言，把怀里的幼儿递给鬼八。
　　“这孩子是个弃儿，野生的孩子，刚下生就被母亲活埋了，哎造孽。”鬼六说，一边八地上的十一搀扶起来。“你比这孩子强多了，活着那么多年，还娶了媳妇。”
　　此时，鬼十一已经听不进鬼六的揶揄获知玩笑了。
　　我们去找无颜吧，看看他也许你就不会觉得那么害怕了。这时十一一下转过脸，瞪着他，你是故意的吗？和我开玩笑吗？他那个样子!啊！还看了不害怕，您难道是希望我，我，十一指着自己的鼻子，愤然有悲伤的说，让阎君把我变成他那样子！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他比你可怜多了，成那样子，还不知之前造多少罪呢。”鬼六解释道，心下安然神伤，也不知怎的，这个无颜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媳妇儿。他媳妇儿生前也很惨，就在他临死最后那一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媳妇儿被人扔进一个火炉里，那时，那种无能为力，眼看着最爱的人遭受摧残的绝望，即便是做了鬼，依旧是漫长的无法抹去的梦魇，每次都是疼醒的，这疼跟了他做鬼八百多年！像是要无休无止！
　　“嗯，”十一倒是没辩驳，竟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吧。
　　路上，十一好奇，问鬼六，你怎么老喜欢往他哪儿跑呀，别的鬼都躲着？
　　“哦，我是觉得他可怜呀，一个鬼，直挺挺躺在哪儿。”鬼六辩解道。其实，鬼六是想自己的媳妇儿了，这个鬼和自己媳妇一样，生前遭罪，死后凄惨，他来这儿看这儿看无颜是为了在心里寻求一点儿弥补。他媳妇儿若是如鬼八他们所言早已转世投胎最好，但只怕，自己媳妇儿，此刻还不知在哪儿游荡着，如孤魂野鬼。一想到这儿，他就会疼，这疼是记忆，丢不掉的。
　　无颜一直很乖的紧贴的室壁，坐在里面，不敢动。看着鬼六来了，他的嘴巴好像扯动了一下，眼睛微微闪光。
　　十一一直跟在后面，无颜的样子，他不太敢正眼瞧，他想，就算被阎君一鞭子抽的魂飞魄散了，也不要他这样子，自己看着都瘆的慌。
　　鬼六若无其事，像是已经习惯了，蹲在无颜身边，有说有笑的。

　　十一原本是待不住的，可是今儿特殊，他可不想一个鬼带着，此时心里正忐忑着，思绪一团乱，不知阎君回来会不会真的给他动那鞭子，听说，那鞭子很可怕，一鞭子，若经受不住，立马烟消云散。他可不想这样。其实做鬼虽然没了许多人界的享受，但也不受罪，日子还算舒坦，无忧。
　　这边，鬼六和无颜不知说了什么，一阵欢笑。然后，鬼六回头，叫鬼十一，你去看看阎君回来了没有。
　　十一一听整个人都立起来了，把脑袋摇的快成拨浪鼓了。鬼六一笑，说你别摇了，可别和无颜似得掉下来了。
　　十一听言不摇了，但也不动，就是站在那里。
　　哼，鬼六一笑。
　　起身，说我去吧。他是想让阎君赶紧八无颜的身体给修正一下。他这样多难受呀。
　　阎君其实已经回来了，正在忙着处理一些事务，当然一回来就听说鬼十一闯的祸事了。他让小鬼去把十一给他拖过来，问问他究竟还想想不干了，不干就赶紧扔进畜生道投胎去，下辈子别做人了。小鬼贱阎君一脸不痛快，赶紧一溜烟跑出来，恰好看到鬼六拉着二十一往这边走。
　　阎君黑沉着脸，瞪着一边簌簌发抖的十一。
　　阎君走到十一面前，咬牙用手指着十一脑袋，刚要开口，十一一时腿软扑通给跪下了。
　　“我错了，我错了，阎君饶命。呜呜，”哭起来了。
　　“你还有命吗？”阎君狠狠踢十一一脚。
　　鬼六一边站着不出声，他能这样陪着十一过来，就算是很仗义了。刚才他让传话的小鬼赶紧去找鬼佬大和鬼四。
　　“你可真了不起，死了都几百年了，凡尘那点儿本事一点儿没落下，跑到我地府来收受贿赂，平时也没什么，可你不管谁都敢伸手要啊？能的你。”阎君厉声道。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呜呜....”要是有泪，和鼻涕只怕此时已经流了一地了。
　　“先去把你这些年弄的东西都给我搬出来，清点一下，”阎君道。
　　“是，是。”十一一个劲的对着阎君磕头。
　　“快，快，去，”阎君十分不耐烦。
　　十一出去正好和赶来的鬼佬大，鬼四撞到一起。
　　十一不敢亭，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就跑了。
　　阎君指了指鬼佬大，说，你过来。
　　鬼佬大一时不知什么情况，眼睛朝鬼六瞟了一眼。鬼六摇了摇头，没事了。鬼佬大懂了，但心里却好似半信半疑，这事可不小，怎的就这么过去了呢？
　　“鬼老大，你来得正好，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听说，最近我们这儿会有很多新人入住，”阎君问。
　　“哦，差不多了，基本上，该送走的都送走了，”鬼老大说。
　　“哦，那就好，盯着点儿，别漏下了，”阎君道。
　　“是，”
　　“你先下去吧。”
　　“那个，阎君，十一，他，”鬼老大欲言又止。
　　“哦，没事了，”阎君道。
　　“？”鬼老大和鬼六相对一眼，都觉得这是了的也太轻松了。
　　“呵呵，真的没事了，那鬼呀，之所以被十一拖我们这儿来，也不怪他，那鬼生前曾无意间救下一只狐狸，那狐狸为了报恩，所以，在那人死后做了点儿小手段，”阎君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
　　“可阎君，那你为什么，还，还难为十一呀。”鬼六问。
　　“哼，十一呀，爱贪小便宜的毛病呀，该治治了。”阎君道。
　　哦，原来如此，鬼佬大，鬼六都不禁为阎君为人，不为鬼，竖起了大拇指，清正廉明，宽厚温和，果然是头的风范。
　　“嘿嘿，主要是呢，听说，十一哪儿的老陈酿太好了，我想弄一点儿送给亲朋好友。”阎君道。
　　“哦，”鬼佬大，鬼六依旧点头了然，果然，这才是大家熟悉本来面目。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怜的十一。
　　鬼佬大走了，鬼六却一直站着未动。
　　“嗯，你有什么事？从刚才就一直到现在，”阎君问。
　　“那个，阎君呀，您看，无颜，您打算....”鬼六盯着阎君的表情。
　　“哦，你是为了那个鬼呀，嗯，...这倒是个问题，他想不起来什么，那就没办法登记，不如先丢进畜生道里，让他轮一回，再说吧，反正差不多也是个枉死鬼，也许是他命数该如此。”阎君一脸无所谓的说。
　　“？”鬼六默然，咬着牙，心里暗暗咒骂，这就是我们的地府的头，这就是他表率，这就是他的本质，徇私枉法，玩忽职守，自私自利，.....可这心里暗骂一通也没用呀。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阎君问他。
　　“没了，也没什么了，”鬼六道，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步子却未曾迈出，近一个转身，他就又回过头。
　　阎君已经伏案处理自己的事情，不再理他了。
　　“那个，阎君呀，”鬼六很是纠结。
　　“啊？”阎君一脸不解。
　　“您知道的，当初您让我头胎，还说给我找了一户好人家，说别人含着金汤匙，我呢会含着大金条出生。”鬼六说。
　　“哈，哈，对，那时你求我不要让你去投胎，说要在这儿等老婆，说如果我让你投胎了，做鬼也不会放过我，还咒我下十八层地狱，哈哈。”阎君大笑。
　　嘿嘿，鬼六也笑了，这的确是个笑话。
　　“那你是什么个意思？现在，”阎君问。
　　“我想，我想，我媳妇儿是再也等不回来了，”鬼六说，他声音很轻，如鲠在喉。几百年过去了，其实在他人看来，一切早已了然，只是自己不愿承认而已。现在此刻终于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了，可，他怎么就是那么的难受。
　　“哦，你什么个意思？”阎君问，还是不明白。
　　“您，阎君，您要不做主把这个无颜送我做老婆吧。”鬼六憋了很久终于说出来了。
　　“！”阎君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
　　“听说，你那个媳妇儿，长着一张龟壳脸，你是不是对丑的东西有格外癖好呀。”阎君问。
　　鬼六原本沉浸悲伤里的表情一下黑了。给句痛快话吧，倒地行不行！
　　“行，行，你这样子，我能说不行吗，万一，你在咒我下十八层地狱怎么办！哈哈哈！”阎君一阵大笑。
　　鬼六转身甩脸走了。
　　鬼六离开阎君大殿，深深呼了口气，便向无颜幽室方向走去。
　　大殿里的阎君，此时却早已没了刚才揶揄鬼六是的神情。淡淡自语，孽缘呀!怎么就断不了呢，受罪。
　　鬼六站在幽室外，看着蹲在那里无颜，良久，才慢慢走进去。
　　无颜看到他，总会情不自知的放光。
　　“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媳妇儿。”鬼六对着无颜说。无颜嘴巴和声音都不利索，所以他并不需要无言说什么，只要听他说就好。
　　“我媳妇儿，可好了，都说我媳妇儿丑，其实，我媳妇儿可漂亮了，只是，只是，被坏人害得，我媳妇儿，对我可好了，为了我，命都可以不要，可我，......”鬼六说不下去了，死了都八百年了，可媳妇儿仍旧是心口的一道疤，不能说。
　　“无颜啊，如果，记不起来自己是谁，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就不要再记，不要再想了，那样，那样也许更好，我呢，去求阎君，让他把你修理一下，我们好好的，要么留下，要么去投胎，”鬼六说。
　　无颜看着他一脸懵，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一会儿，去找，十一，他那儿好东西多，我去要点儿，送给阎君，让他把你修理的舒服点儿。”鬼六说，然后起身，往外走。
　　十一个傻子，阎君一吓唬，把自个儿多年的存货都给抖出来了，鬼佬大还顺便讹了一些。等鬼六来时，已是空空的四面墙了，十一，一个鬼孤零零站在里面情绪很复杂，辛辛苦苦几百年，一下回到刚死前，不，还不如刚死那会儿呢，那会儿，阳间的老爹每年坟头还会给他送点儿，等老爹死后，哎，那些东西可是自己凭本事弄来的呀!
　　鬼六无功而返。
　　一会儿阎君来了。兴许时得了十一好处，脸上笑意盎然，情绪很好。

　　来到幽室，恰好看到，鬼六正盯着挺尸的无颜出神，眼神里全是难过。
　　嘿嘿，阎君一笑，这算是打招呼了。
　　鬼六回头，一看是阎君来了，连忙起身，躬身行礼。
　　“哼，六呀，你，想好了？”阎君问，眼睛却瞟向挺尸的无颜，心话，都这样了，哎，他还要。
　　鬼六点了点头，想好了。
　　“好吧，看在你的份上，阎君我就给你把他好好捯饬一下，”阎君说道，然后又一脸嬉笑，说，是不要想要好看点儿啊？
　　鬼六一听，立马使劲点头，嗯，嗯，跟哈巴狗似得。
　　“哼，好，瑟，之徒，出去吧，一会儿吧本阎君给你大显神威，”阎君说着，煞有介事的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记得，你欠本阎君一个鬼情，是要还的，要不是看你的面子，阎君我才懒得费这事儿呢，他，”阎君指了指地上的无颜，说，早扔进地狱焰里当柴火烧了。鬼六听着，脸上就只是陪着笑，不语，心里怕说错话，惹得阴晴不定的阎君变卦了可麻烦了。鬼六弓着身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鬼六走到幽室口，这才输了口气。哎，这世道都一样。
　　鬼六听言，转身深深给阎君作了个揖，便退出去了，站在门口候着，等着。
　　阎君看着地上挺尸的无颜。“记得，你欠鬼六的，世人欠债还钱，欠命偿命，天道轮回，这六界之中，不管你，”阎君盯着无颜，顿了顿，继而道，“不管你是什么人物，鬼六是什么，但现在，他是鬼，鬼债，难欠必还，这个就连凡人都忌讳，你，也许以后会明白。”阎君说完，便很不客气，很是随意的一把抓住无颜腿扯了过来，一手拖着下巴，围着无颜转了一圈。
　　“你的零件都乱套了，也不全了，哎，会有点儿不舒服，但是，你忍忍吧，”阎君一副很嫌弃摇了摇头，很不情愿的蹲下来，先是把无颜的四肢，拆卸下来，然后再是脑袋，最后是五官，一件件在手里想玩泥巴似得，团了团，捏了捏，揉了揉，看着比较顺眼了，便又重新按放回去，最后合并双手，慢慢在两手掌间聚齐一团耀目的光，将光缓缓推向无颜....
　　外边鬼六一直安安静静的站着，心里其实很忐忑，不是不信服阎君的手艺，只是阎君是不着调的性子，可千万别再一时兴起，把无颜做成怪模怪样的。
　　“进来吧，看看你媳妇儿好看不？”阎君大声叫道。
　　“是，”鬼六声音难掩开心。
　　无颜就站在那里，阎君很体贴，给无颜套了一件黑色袍子。阎君未失言，无颜被捯饬的很好看，但鬼六先看的是无颜的眼睛，闪闪的光亮。好像是来自脑海里久远的记忆，心头一阵翻涌，但最终还是被压下去了。
　　一边的阎君却是满头大汗。上前，拍着鬼六的肩膀，问满意不？
　　鬼六盯着无颜的眼睛，使劲点头，溢于言表，简直太满意了！
　　没脑子的就知道看脸。阎君对鬼六撇嘴，“我去休息了，那个，本君可是尽力了。”
　　鬼六似乎没听见，自然也不会明白这话的意思。
　　鬼六移动着步子慢慢靠近无颜，脸上漾起微笑。
　　“谢谢，”无颜用沙哑的声音看着鬼六说。刚历经阎君一通拼凑，无颜此时，无论是肢体还是声音都还不太适应，再是挺尸太久啦，他习惯呆呆站着了。
　　“不谢，不用谢，”鬼六笑着说，然后低头从黑色长袍里抓无颜的手，结果这一抓，着实吓了一跳，一把拿起来放到眼前一看，无颜那五根手指头长短粗细都不一样，当然正常人也是不一样的，但无颜的不一样是五根手指不像是一个人的那种不一样，粗的系的长的短的，细嫩的皱皮的，哎，接着，鬼六立马上又去看无颜的另一只手，还好，这只手除了小拇指是半截以外还算比较正常。然后，鬼六又去掀，无颜下面的袍摆，这掀开一看，鬼六当即黑脸了，两条腿一粗一细，两只脚一大一小，也不像一个人的。合着阎君捯饬半天，就只捯饬出一张脸。“阎君是就这点儿本事呢？还是嫌我没给她送礼呀！”鬼六暗暗气恼，扭头就要再去找阎君‘说道说道’，结果，他刚一转身，还未迈开脚，衣角就被拽住了，是无颜。看着他的眼神里，眼里满是疑惑不解伤心，怎么了？是不是不好看，你不喜欢我，嫌弃我呀？
　　鬼六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想，想找...鬼六看着无颜神情里渐渐流露处的悲伤，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没什么，我是想找阎君给你讨一件好看的衣服。”说道，但接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鬼六伸手到无颜的胸口，但手刚碰到无颜的胸口，便停下了，看似很随意的在无颜胸口处拍了拍。
　　“阎君说这里没问题啥也不缺。”无颜说，那双无辜单纯地眼睛闪亮闪亮的。
　　“！？”
　　出来，幽室，鬼六就开始寻思别的事了，鬼时娶定了，样子吗？也算凑合，过日子应该没问题，生孩子恐怕不成，......可是，这娶鬼？
　　这地府倒是有办过婚事的，是一对在人间的苦命鸳鸯，双双堕入地府，不甘心死活都要有个有名有份，所以，阎君甚是同情，就准了，开了头，就没了尾，之后，这地府又办过几次类似情况下的婚礼，但对于鬼差来说，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没有先例，但也不能寒碜人吧。自个儿总不能这样一穷二白的把鬼给娶了吧，阳间活着那会儿，是命里注定的要饭命，可是死了难道还不能‘众鬼平等’？对于老婆无颜他有着无法弥补的遗憾亏欠，做鬼难道就不能让自己弥补一点儿，心里好受一点儿，尽管一个是人一个是鬼，但，总归都叫无颜，不是吗？
　　“我去找阎君去，这婚事是他准许的，总不能就这样糊弄过去，委屈了无颜。”鬼六想着，就去阎君那儿候着了。
　　可阎君有事出远门了，“又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