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新年伊始 ...

  •   回家的车在路上被堵了两个多小时,所以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到燕窝。我下了车,在夜幕和寒风里一步一步往家捱。
      深冬的夜分外萧瑟,虽然大年逼近,但乡村已经溶入一片死人的寂静中。我在村口的小卖部买了把牙刷。走到家门口,大门紧闭,那贴着彩色瓷砖的楼房,像一个巨大的怪兽静静地立在那里。旁边是三叔家的房子,从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电视机里传出天龙八部中热烈的人物对白和激烈的打斗声。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过去。径直往村子的深处走去。
      来到小姑家门口,我摘下耳机,伸手敲了敲门。门开了,一股强光射到脸上,刺得我闭上了双眼。
      “明子哥你回来了啊!”
      我睁开眼睛,看到穿着周身臃肿的表妹站在面前。
      “妈妈,快些,我明子哥回来了!”
      我把包从肩上卸下来。哥哥和表弟从房里出来。
      “回来了?”哥哥过来接过我的包问。
      “嗯。”
      “明子回来了?”姑爹从厨房走出来问。
      “还没吃饭吧?”
      “没呢,坐了一天的车。”
      “我让你姑去给你热饭!”
      “还没下来呀?”他朝楼上喊道。楼道里响起蹬蹬蹬下楼的声音,“明子回来了啊……”我听到姑妈的声音。
      顷刻间,我被一股浓浓的亲情紧紧包围,还是家里好。
      在家里过了十天。肚子却不能消停。一路泻了十天,吃了药也不顶事。医生说是长期没吃猪油的缘故,所以只要一沾油,肚子里就天翻地覆,胀气,隆隆直响。各处去走了几圈。
      大伯家也从深圳回了。跟着叔叔姑妈去拜了年。大哥出手阔绰,给我们两兄弟一人一张伟人像。
      初四,跟哥哥提着东西去了市里,看看我们的小外甥。一大早就起来乘车。十点多到的。去了姐姐家,他们大门紧闭。问邻居说是走亲戚去了。
      等了一会,没地方去,我当然可以去同学家,但总不能把哥哥扔在这儿。我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发现铝合金窗户里面没锁住,就一把拉开,从窗子跳了进去。
      搞得邻居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管不了那么多。进到屋里,从里面把门打开,把哥哥让了进来。我用他们家的电话给远在福建的姐姐打了电话,告诉我们到了她家,她让我们自己玩,饿了自己弄东西吃。,说马上给约英姐打电话,让她们回来。哥哥打开电视看,我却骑了车子,径直往思雨家去。
      我发现很想她,就像去年这个时候思念馨儿一样。
      快到她家的时候,我照例找了个电话亭往她家打了个电话,她妈妈接的,说不在,出去玩了。很令我失望。我只得骑了车在大街上转悠。好在对这里不陌生,身上揣了五百块压岁钱,心里直痒痒。
      转了几家音响店,买了版理查德的钢琴曲和中国传统的洞萧,又给思雨买了袋巧克力,她说她喜欢吃巧克力的。买完又给她家打了个电话,还是不在。
      我只得找了个馆子吃点东西。然后上网溜了一圈。出来时,天已经大黑。又给任思雨家打电话,还是不在,我听得出她妈妈都感觉不好意思了,我说了声没关系,第二天过去玩。
      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回了,正在房里围着哥哥说话。见我回去,姐姐的婆婆赶忙给我们弄吃的。
      小外甥安静地躺在床上睡觉,小小的脸蛋,小小的胳臂和腿儿,黑黑的皮肤,长长的睫毛,穿得跟个布娃娃似的,可爱极了。
      第二天一早,吃完饭我就去了秦人家。约他一起去思雨那里。去的时候,他们一家还没起来,睡得死死的。我跟秦人在外面聊了会,任思雨才洗了出来。十天没见,她倒养好了些。进屋去聊了会,快吃饭时,秦人说要走,任思雨也没怎么留。
      我们一起出门送他。返身我们进屋,瞅见她爸妈不在跟前,我从怀里掏出昨天给她买的巧克力递给她。
      “送我吃的?”她弯着细细的眉毛问。
      “是呀!喜欢不喜欢?”
      “当然喜欢了,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是吗?为什么?”我笑吟吟地问。
      “不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
      她撕开袋子,掏出几颗给我吃。我从她线条分明、修长细腻的手掌上拣了一颗,剥了纸送到嘴里嚼起来。她也剥了几颗吃起来。不一会儿,我们就在沙发上扔下一堆塑料纸。
      “任思雨啊,收拾桌子吃饭啊!”她妈妈在厨房里喊。
      “哎!来了!”说着她起身收拾塑料纸,我手伸过去帮忙,无意中碰了她的手,手背上感觉凉凉的,又小巧又柔滑,如电一样的感觉顺着手臂直往心里窜,再从心里扩散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和毛孔,酥酥又麻麻,如一枚石子落到水塘里,溅起一圈一圈细碎的涟漪。
      饭吃完,聊了会我就告辞走了,下午还要赶到学校。
      去姐姐家提了行李,赶到秦人家,和他一起上了车。下午四点多到了学校。没事,出去逛了逛,买了套衣服,还有双鞋,花了快两百。
      第二天穿得一身光鲜去了教室。晚上政治晚自习。出乎意料,我又一次被那个矮矮胖胖、满脸络腮胡子的政治老师点起来。时隔四月之久,我再一次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尽管上一次考试我并不是班上的第一名。连接三个问题,我连接三次站起来。最后一次,旁边的朝天椒气得都跺起脚来:“怎么老点他?!”
      政治老师是要弥补过去对我的冷落吗?还是借我来刺激朝天椒这样如日冲天不可一世的学生?他怎么不点那个这回考全校第三名的红眼鸡?还是瞧不起他只有444的高考分数?
      被他频频点到的感觉并不怎么样。他每提出一个问题,你都要迅速转动脑子,思考答案,以免站起来像一个榆木疙瘩似的,在一百多号学生面前,那人可丢大了,尽管那些问题他们也不一定能回答清楚。
      压力虽大,但那种经常被老师青睐的甜滋滋的感受是无法言说的。
      上了快一星期课,学校放假两天,要我们回去办身份证。
      周六下午,我们一行人去市里。雷宇、赵蕊、秦人和我。
      下了车,秦人和雷宇先走了,他们回家的回家,找相好的找相好的去。
      我本来要继续坐车回燕窝的,路上赵蕊说身份证也许在市公安局就能办。她本来说要去老一中看白晓兰,我说不知道市公安局在哪,她就陪我一起去找。
      转悠了半天,找到总局,竟然下班了。而我也回不去了,没有到燕窝的车了。
      只好跟她一起去老一中。去了,见到许多老同学,大家都亲热得不得了。白晓兰一见到赵蕊就忍不住扑了过去,拥抱完她,又朝我扑过来,搞得我一阵紧张,连忙朝她挥手,说:
      “别激动!别激动!我是男生!我是男生!”旁边的人都被我逗得直笑。
      她才停住脚步,跟我击了个掌。
      周卫也在,我说晚上上他那睡去,他很难为情地说妹妹从武汉回来了。我明白他的意思,没我睡的地方,就说去古春木那儿。
      赵蕊原打算晓兰她们也放假的,谁想他们晚上还上课,又不好意思要她旷课陪我们上大街溜达,于是应他们的邀请,跟着他们上了两节自习,做了套英语卷子。
      做完,找旁边的肖国借了张纸,给白晓兰写了张纸条递了过去,安慰她一下。
      来的时候,赵蕊跟我说,晓兰还是摆脱不了鸡毛带给她的那份阴影,摆脱不了。我也是设身处地,拿我和馨儿的事说法。其实我自己都深陷其中,哪有什么良药救她。只是我们都属于爱情上的失败者,彼此可以了解对方心里的那一份痛而已。
      两节自习很快就下了,我们几个人去了文泉。正好书记他们也刚下课。我和赵蕊都没吃饭,所以在门口的夜摊上买了两碗饺子吃。
      古春木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拣来的风衣,穿在身上,腰带没系,长衣飘飘的样子,被白晓兰夸了几句:你怎么搞得这么帅啊?兴奋得不的了,在那里神吹海夸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上海滩》里的周润发了。给他一点阳光就灿烂,给他一点月光就浪漫!实话说,春木这一特色着实让人喷饭。
      得益于过年的一点营养富余,思雨的脸蛋不再那样苍白削瘦得令人心惊。她穿着略显臃肿地坐在我旁边,跟我聊东聊西。老跟我抬杠,什么吃慢了呀,什么自己傍晚也没吃多少饭啊,我把碗推给她,说你吃吧,我不吃了。她又说,你吃吧,吃吧,我一点不饿。
      她说起话来眉眼弯弯,酒窝圆圆,笑靥灿烂,语气娇滴而又不腻,真让我如沐春风,心神荡漾。我发现自从那次在鸡毛家见过她后,我们之间那种暖融融的感觉就愈来愈浓,实在不可思议。
      以前她对我也很亲切,温和,只是她对很多人都这样,我也就没在意。但是自从那次她以玩笑般的口吻,谈到要我帮她介绍朋友以后,这种感觉就如夏日里午后的睡意,越来越浓。
      她竟然说做了个关于我的梦,梦到我被一只狼在荒野里死命地赶,逃得很狼狈。
      我很惊讶她怎么做这样奇怪的梦。
      经历了这么多,我才发现,她的这个梦是有预兆的。接下来的半年里,我确实一直在疲惫不堪地奔跑,后面紧跟着一条拖着血红舌头、流着口水的凶残的狼,追得我几近崩溃。
      吃完饺子,我们几个,一路愉快地谈笑而散。赵蕊和晓兰走了。思雨爸妈不在家,她去她姨家睡。我们顺路把她送过去,然后回了书记的住处,照例我跟春木睡。
      第二天,我跟他们一块起的床,他们要上早自习。我在小摊上吃了碗热干面,然后坐车去了市公安局办身份证。满以为可以顺利办妥的,谁知道他们说不能在市里办,要去当地的镇派出所办。
      我气急败坏地走出来,准备往车站赶,赶早班车回燕窝时,脑中突然闪现一丝惊喜:哥哥说不定还在市里,我去学校才几天,他说不定还在姐姐家。于是我立马打了个的赶到姐姐家。谢天谢地!他还在,端着个碗在那里吃饭呢!我跟他说明来意,他答应帮我办,于是我把照片留下。姐姐的婆婆留我吃饭,我说吃了,还要赶到学校去,所以就在他们的叮嘱声中走了。
      回到学校不久,班主任就重排了座位。我在三组不动,只是往前移了两排。同桌换了,不再是朝天椒,而是李德和王兵。这回他们两个都考得可以。李德自从去年暑假期间月考拿了第一名以后,再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反而被沈鹏和红眼鸡长期霸占着头几把交椅的位置。
      王兵那回自习课间听随声听,被小李子抓到,当场拿出里面的磁带,一看是流行歌曲,而不是什么英语磁带,随手就给砸了。没想到那玩意儿还挺结实,砸一下没砸坏,小李子弯腰拾起来举过头顶,使出吃奶的力气又重重地砸到地上,砰得一声巨响,碎片四溅横飞。这下可怜的随身听算是粉身碎骨了。
      没料,小李子还不死心,跳过去像猴子似的上蹦下跳,又朝碎片猛踩了几脚,直到把关键部位碾碎为止。破坏完毕,他才怒气冲冲地发话道:
      “以后谁还敢在教室里听随身听,这就是下场!”
      说完他气息凝重地迈了出去。
      他不高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班里就响起一片哗然。
      “哇噻!怎么这么厉害啊,哪里见过这样的老师……”
      一连串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经历过那次惨痛的心灵蹂躏,好长时间王兵在班里抬不起头来。上回期末考试,争了口气,考了五百三十几,虽不冒尖,也在前20名之列了。
      朝天椒又跟沈鹏坐一块去了,还有那个红眼鸡。这回那斯竟然考了全校第三,要知道他去年高考分数才四百四十几分呢,实在令我胸闷气短。
      前面后面都是女生,我还是靠走廊坐着;走廊另一边也是女生,只是这个女生更令我气短,应该说是让所有的复读生气短。她是我们班唯独两个每天晚上去后面办公室,单独吃小灶的所谓精品班里的应届女生之一。她发的复习资料都和我们不一样。
      有一次,我向她借了本政治资料来看了两眼,觉得不错,想带回去看,跟她续借,谁知人家小姑娘不肯,说是教导主任有吩咐,要他们精品班的学生不要把资料借给别人。我差点没气得喷血!这种羞辱,只有在二中才能够领略得到!
      那个以前隔过道与我相临的崔慧先,这回被班主任远远地调到一组去了。让我有点怅惘,这下连个讨论的对象都没有。前面三个女生一个也不认识,在班里也没有名气,想是成绩极烂的。
      后面倒有几个女生长得还蛮标致,成绩属于跟我旁边的两个男生差不多的货色,都是复读生。想必她们见了我也郁闷:这斯,老跟我们考得差不多,去年高考成绩凭啥就高出我们一截?想必高考的时候做弊了吧?
      回到学校没几天,进行了一次小综和的考试。考得都不怎么样。应届生是没做过,我们复读生是好久没做,以前系统复习的内容都忘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有四五个人上了两百分。小李子把两百分以上的名字念了一遍,我也名列其中,自尊心算是小小地满足了一下。
      这学期各科都开始做卷子。数学英语只要是晚自习都做卷子。语文也做,偶尔学校还来次全校性的作文比赛。还蛮刺激的。也有把好作文印了发下来,却总不见我的文章被复印。
      唉!往事不堪回首!林子大了,鸟多口杂,也潜伏了不少高手。那次去学校收发室拿汇款单,有个学生拿了张四十元的汇款单,旁边一帮小子喊着让他请客。那盖章的老头问他怎么回事,那小子很自豪地说发表了文章拿的稿费,所以他们嚷着要请客。
      我听了好生郁闷了一阵,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啊!不过第一次作文竞赛的卷子他们好像没发给我,全班都发了,就我没收到。我那时刚来不久,对这个班的老师还很陌生,所以也没有多问。许是人家把我的卷子弄丢了呢?不清楚,我也懒得追问。反正优秀作品都在外面贴出来了,也没有我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