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锢》鹿场宵行

4、四

　　“孙旻，让温扬交下作业成吗”战战兢兢的物理课代表眨巴眨巴眼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孙旻今天实在是不敢和温扬多说半句话，但也只好叹了一口气
　　“阿扬，交个作业吧”孙旻带着抛头颅洒热血的遗志开了口
　　“没写”温扬一脸阴沉的看着手里薄薄的几张纸，
　　“今儿怎么了，你和你哥吵架了？”有些危险的的事一旦豁出去了，后面就不怕了，孙旻现在颇有革命烈士们的英勇无谓的气概
　　温扬只是沉默的垂下了眼帘，把手里的纸揉成团扔到抽屉里。孙旻也只好悻悻地即时住嘴向课代表无奈的耸耸肩。
　　说时迟那时快，班里那位永远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眼镜班长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英勇”
　　“温扬，你能去找温泠帮我要他的那本竞赛资料吗，我要去开会实在来不及了，帮个忙成吗？”小眼镜全然没有注意到孙旻向他投来的可以说是崇敬的眼神
　　小眼镜见温扬只是沉默，皱了皱眉头“温扬，我今天实在是没空，你能发扬一下帮助同学这个中华民族优秀的精...”
　　“知道了，你去开会去吧”温扬站起身理了理校服，准备去找温泠，小眼镜舒了一口气，欣慰的拍了拍温扬的肩膀。

　　“同学，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温泠”温扬一边问着一边在班里搜索着熟悉的身影
　　“你哥今天请假了你不知道啊？”那个同学一脸诧异的看向温扬
　　温扬猛地愣住“请假了？” “对啊，好像生病了吧。”温扬慌乱的在衣兜里翻找手机，滑动联系人时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一瞬间他的大脑好像炸开了那般，只剩一条简单神经，连“妈”字都上下滑动了几遍找不到后才想起来有输入查找这个简单快捷的操作

　　“妈，我哥是不是生病了”温扬握着栏杆的手 指节微微泛白
　　“你还知道问你哥哥啊，一个上午了，你都没打电话，不是说哥哥在你这儿最重要吗，怎么现在才发现你哥哥请假了”温母开口就是一串连珠炮
　　“我哥怎么样了”温扬死死的握住手机，尽量忽略掉心脏传来的疼痛
　　“从今天早上开始高烧就没停下来过，中午稍微好了一点吃了午饭，没过多久又全部吐出来了，现在温度又烧上去了，邵医生一直在这里没走开过，你也别太担心了，好好上你的课吧。”温母的语气终于有所缓和

　　温扬从温母开始描述温泠病情开始就闭上了眼睛，他只感受得到心脏处撕扯般的疼痛，他想回家守着哥哥，只是坐在床前静静的守护着那个人，不如换个说法，守着他的那颗心。
　　”妈，帮我请假，我想回去看看哥哥”
　　“那不行，你哥哥说了让你好好在学校读书，不要管他，也不让我帮你请假回来。”
　　“妈....”温扬还想再反驳，“行了啊，你要是早回来了，就别想看你哥哥了”温母说完果断的挂掉电话，不给温扬任何挣扎的机会

　　“我靠，兄弟你怎么才回来，再晚点回来，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孙旻一边收掉手里的游戏机一边头也不转的说话
　　孙旻一个人在那叨逼叨半天发现也没人搭理他转头看见温扬阴沉着一张脸，嗯，及时住嘴吧咱

　　温扬从来没觉得课那么难熬，还要再上一节数学课才能放学，他只想回去看看哥哥的情况，不知道他还难不难受，烧退了没有，有没有吃一点东西，伤着胃了没有也不知道
　　烦躁的把头发搓成鸟窝，真是，为什么昨天要那么想不开和他吵架，那个女人哪有他一点点重要

　　温扬马不停蹄的赶回家，包扔在玄关那里就直奔温泠的房间,轻手轻脚的进到房间里，在床前站定，忍不住用手指拂开温泠覆盖上眼帘的碎发，手指一路下滑到脸颊上，指腹轻轻的摸挲着苍白如纸的面容，停顿片刻，虽然眼神早早就锁定在那唯一还透着点血色的嘴唇，可手指却迟迟不敢移动，生怕惊扰了还在睡梦中的哥哥，见温泠眉间微动，温扬便赶忙将手指曲起
　　抬头看向阳台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杯子放在阳台的桌子上，温扬只感觉到自己的后槽牙都咬紧了
　　温泠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只是静静的看着温扬行云流水的动作

　　倒水，试水温，再坐在床边让温泠就着自己握着的杯子喝水。温泠轻轻拭去唇边的水渍，温扬沉默的转着手中的杯子，温泠抬眼看他，片刻又垂下眼帘，敛下一片言语模糊的阴影，捏了捏手里的被角准备重新躺下时

　　“明天我就找人把阳台封上，省的哥哥心里不痛快就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温扬眉间尽是散不去的戾气，哐的一声，杯子被用力的放在桌上。

　　“我的房间还轮不到你来做主。”温泠的声音更是冷硬，温扬也不接话，只是更加沉默，但粗重混乱的呼吸和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正深深压抑着自己暴动的情绪

　　又是黏稠的沉默，温扬站起身打开桌上的保温食盒 “吃点东西吧，我听妈说你今天都没怎么进食，到时候胃该难受了”，说完就从食盒里取出一块温泠平时爱吃的小糕点先递到自己嘴边小小的咬了一口再递到温泠嘴边，温泠抬起下颚沿着着温扬咬出的缺口吃了一口。
　　这个动作好像不知道从哪个时间节点的某次意外变成了必经过程
　　温泠就这样被温扬喂着吃了好几块，温扬看着这样乖顺的哥哥心里的郁气才散去一点。

　　夕阳的余晖像一瓶倾洒了的陈年麦芽酒，沉郁中又带着几分醉人的余韵，两个少年仿佛沉入昏黄的海洋中，谁是谁的救赎也许在故事的开始就变得混乱

　　“粥熬好了吗”温扬下楼后就直奔厨房，“还得等会呢，您先吃饭吧，等熬好了我帮您端上去就是了。”厨房阿姨接收到了温母的疯狂暗示

　　“不用，我来端就行了，我的饭也和哥哥一起吃。”温扬越过阿姨守在灶边，温母在后面翻了个白眼，上去一把揪住温扬的卫衣帽子往后拖“你懂看个什么，给我老老实实的先把饭吃了。”

　　温扬拗不过温母，只好在桌前一通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你慢点吃，赶灾啊你”温母盛了碗汤放在温扬手边，温扬端起来就呼噜呼噜的喝，末了还把自己呛个够呛，温母皱着眉一边嘴上变本加厉一边轻柔的抚着温扬的后背

　　温扬缓过气来后就把煮好的粥端到温泠的房里，温泠坐在床上安静的看着一本书，柔顺的刘海在光影下将温泠衬得更为乖顺，温扬看着却觉得很不开心，赶紧放好粥，嘴里还小声嘟囔“也不知道披件衣服，病还没好就这么不注意。。。”

　　温泠有些无奈的笑笑，放下手里的书，随温扬像摆弄瓷娃娃那样给他披上一件外套，更加乖巧的让温扬一口一口喂着碗里温热的粥

　　快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温扬从自己的房间里抱来枕头，温泠洗漱出来看见温扬正在整理床上的被褥，瞟到多出来的枕头，垂下眼帘，却没敛住嘴角的笑意

　　睡觉时温扬习惯的揽住温泠的腰，温泠将头埋在温扬的颈间，温扬轻轻摸挲着温泠削瘦的肩胛骨，那里像是折断过翅膀，温泠整个人像是被温扬禁锢在圈出来的一小方天地间，月光不曾告诉过他关于自由的诗章，只是静默无言的悬挂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