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笑话》慕溪鹤

8、第八章

　　无论秦家热闹与否，似乎都与这小院子格格不入。
　　这被隔离的院子有它自己的生活方式。
　　到了年关底下，秦家更是热闹，之前只是亲戚都前来，这下子连着往来的商人或者是朝中的大臣也都络绎不绝的来拜访。
　　今日，是秦家人最齐的一天。
　　大哥终于迎来他的休假，不必要去带兵训练；二哥二嫂也专门将店铺交给店里的人照看一天，特意回家来赶个热闹。
　　因为今天，可是秦老爷的大寿之日。
　　按理说，秦元泽这掌中宝必然应当陪在秦老爷左右的，但没人叫他，秦元泽自己也不乐意去，巴不得赖在他这小院子里享受享受家人的感觉，毕竟他的家人，只有柳秋寒。
　　他的头枕在柳秋寒的腿上，时不时的骚扰他一下，使得他手上的书从早上到现在都没看几页。眼瞧着这天就接近中午了，柳秋寒觉得自己越发有要长肥的趋势，便说道：“今日秦老爷大寿，你难道就要躺在这里一天？”
　　秦元泽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既有先生在怀，我为何要离开这温柔乡？”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便能惹得柳秋寒脸红，轻轻的用手拍了他一下，“不要胡闹。”
　　秦元泽装作很痛的样子，委屈道：“先生总是欺负我。”
　　“休要闹了，我让小寒去问问，这样的场合你不参加，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柳秋寒推开他的头，又在他的头下垫了个枕头，这才起身去找小寒，让他去前厅打听打听。
　　其实只是在这院子里便能听到外面的热闹，不过想也能想到那阿谀奉承的场景，柳秋寒打心眼里厌烦这样的场合。
　　不一会儿小寒便回来了，“回先生，外面宾客很多，这会儿正聚在一起吃饭呢。”
　　他进屋瞧着秦元泽还赖在床上，便给他找了衣服叫他换上，“大少爷和二少爷都陪在秦老爷身边，怎能少了你这小少爷？”
　　秦元泽不耐的穿好衣服，“先生陪我同去吧，那场景若不是先生逼我去，我才不愿意去呢。”
　　柳秋寒点头答应，只是瞧着衣柜里的衣服有些发愁，他的衣服大多都是素净的颜色，就是后来秦元泽给他添了衣服，也是按照这些颜色来买的，不过是料子好了一些，可是这些颜色似乎不太适合去参加一场大寿宴。
　　秦元泽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套衣服来，虽然颜色也不是多鲜艳，但总比他那一柜子的衣服要好上许多。鹅黄色算不得多么亮眼，却也足够参加这场宴会，柳秋寒一喜，便问道：“这是何时准备的？”
　　秦元泽笑眯眯的，“早就准备下了，就等着什么时候先生陪我参加宴会。”
　　柳秋寒心下又是一动，这说明秦元泽其实也早就将他装在心里，也不免有些欣喜。
　　两人随意打扮过后便出了院子。
　　等他俩出现在前厅之时，坐上的人都微微有些震惊，唯独秦老爷的眼里闪过惊喜，酒已过几巡，秦老爷微微有些醉意，甩开身边两个儿子便走向秦元泽，搂过他的肩膀，便道：“这是我儿子，元泽！”他的话语之中带着几分得意。
　　平日里只听过这秦家三少爷传闻的人纷纷都瞪大双眼，一睹这小少爷的模样，捎带的也会瞧瞧他身边的柳秋寒，一时间也是议论纷纷。
　　大家都瞧着这小少爷与秦家老爷和老太太都不像，与大哥二哥也不相像，非要挑的话，怕是那薄唇有几分相似，却也是薄情寡义之感。
　　不过也不能冷了这秦老爷的场子，便纷纷夸奖起小少爷来，纵使在外传的他有多么不堪，此时在众人嘴里，秦元泽也被夸成了神仙一般，完美的不得了。
　　秦老爷听得开心，这场子便也活络起来，带着秦元泽与人交谈，柳秋寒则跟在一边，不多言语。
　　可是大哥二哥心中却不是滋味，虽说他们在城中早就有了自己的地位，可是秦老爷此刻就是在宣告着，“我也小儿子我是最爱的，若是巴结到他，便等同于巴结到我。”，也让这下面的人心里活络起来。
　　所以说，想要在这秦家一手遮天，这最大的障碍，便是这秦小少爷。而秦老爷又能捧他多久呢？
　　大嫂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表面瞧着是唯唯诺诺，其实心里头早就转了半天。这场宴会，其实是扳倒秦元泽最好的时机，他若是没出来便也罢了，此时却在这里出尽风头，她大儿子可是长子长孙，怎能让他抢了时机。
　　那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没办法再在这秦家立足。
　　妇道人家能想出来的办法，便也就那几种。二嫂她自然是不敢动的，可这芝儿可就不同了。
　　她原本是想将娘家的侄女嫁过去，这样也算是拉拢了秦元泽，可是秦元逸他压根不同意，那她也做不到去给两人牵绳搭线，便只能用个更极端的方式来。
　　芝儿上不来台面，这重要场合自是不能参加的，大嫂也知道秦元泽那院子里并无别人，便叫人将昏倒的芝儿抬到秦元泽的院子里，如此一来，这通奸的罪名便是坐实了，连带着秦元舒那边，都能煞煞他的威风。
　　这算盘打得响，她便自当得意，已叫来心腹去布置，剩下的便是叫上众人一同去“捉奸”。
　　酒席面吃的差不多了，秦老爷已经醉的不行，秦元泽微微皱眉，想要将人推开，还好已经有下人搀扶着秦老爷离开，老太太便也不适宜多在这里久留。
　　这时候人们也打算离开，这闹剧看够了，明日便能传开整个京城，又是一场笑话。
　　大嫂忽然开口，“早听闻三弟请来了这城里出了名的秀才，既然今日人都在此，何不请大家瞧瞧柳先生的文房笔墨呢？”
　　早先也提起过，这京城中两大笑话，如今齐聚一堂，众人纷纷停下脚步，自当要瞧这么一场笑话来。
　　若是提及自己还好，偏生这大嫂踩了雷点，秦元泽皮笑肉不笑的答道：“大嫂不妨先带我们去瞧瞧明儿的先生，也当是有个对比不是？”
　　明儿便是大哥的长子。
　　大嫂痛快答应，对比与对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元泽能答应叫人参观他的院子便是好的。
　　众人便跟着前去大哥的院子，只是这还未进院子里，那阵阵呻/吟声便接踵袭来，秦元泽自觉地捂上柳秋寒的耳朵，冲他笑着。
　　大哥连忙跑进去，二哥也觉察事情不对，便跟着跑了进去，唯独二嫂悠哉的站在一旁，似是不关她的事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也就得亏他们没进去，不然便能瞧见那衣衫不整的芝儿，可是活生生的香艳模样。
　　大嫂赶紧将人都送走，留下的便只剩下秦元泽还有柳秋寒以及二嫂了。
　　二嫂其实向来同大嫂不对付，只不过也不常见面罢了。不一会儿二哥便出来了，二嫂冷笑道：“哟，听这声可是耳熟，你打算如何处置？”
　　二哥面色阴沉，这芝儿算起来也是他最喜爱的一个，又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可偏生就被人以如此的状态发现，就算是别人动的手，他怕是也保不住芝儿，可一想到未来他的儿子若是没有生母在身旁，怕是也会被人戳脊梁骨。更何况他那大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二哥绕过他离开，他得避嫌，不能在这里多待，不然芝儿保不住，他自己便也会被人说的。
　　秦元泽也带着柳秋寒离开，这腌臜事瞧多了可是对眼睛不好，便同二嫂讲了一句，离开了这里。
　　回到院子各自洗了个澡，才算是洗掉这一身的疲惫与晦气。
　　“大少爷那边……”柳秋寒轻轻开口，瞧着秦元泽那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便有些担忧，这提议可是他提出来的，不会被人做了话题吗？更何况又是为了他。
　　“先生无需担忧，我们只需过好自己的生活便是。”
　　柳秋寒也没再多言，只是眉眼之间是难以掩饰的担忧。
　　这件事到底还是让秦老爷知道了，之后勃然大怒。大嫂上来哭诉这芝儿不守规矩，竟是要来勾引大哥，芝儿吃了哑巴亏便只能盼着二哥能带她回去，再怎么说她还有个儿子。
　　可这事二哥不敢管。
　　最终也只能哭了芝儿，看在她为秦家开枝散叶的份上，便也只是赶出来秦家，再不允许她踏进这秦家大门。
　　二嫂倒也并未多言，芝儿的儿子之后便由她带着，她倒也省了再与那芝儿搏斗的心思，一心为着这几家铺子。
　　这事一过，大嫂也总算消停下来，但这件事对于大哥二哥来说都是损伤，大哥也恨极了这没脑子的大嫂，一时间，秦家的气氛便沉重起来。
　　临近过年，大雪纷飞。
　　秦元泽应当是这秦家上下最为清闲的一个，瞧见着下雪给柳秋寒多套上几件衣服，拉着他在这院子里打起雪仗来，若是站着离着这院子近些，便能听到这二人欢快的笑声。
　　笑声是能感染人的，但这也是有前提的，比如说何婉韵听这爽朗的笑声，却是怎么也欢快不起来的。
　　她愤恨的捏着拳头，手里还拎着几件礼品，站在门外，怎么也推不开这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