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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真亦假 ...

  •   今夜的蓝月,光芒格外暗淡,好似笼罩了什么,让整个天地都显得苍茫灰淡。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态,洗掉一身的血污后,她窝在山峰上一晚。光看着远处海面上那形似神龛的孤岛,手指在膝盖上轻敲着莫名的节拍,敛眸静默,直到夜枭轻啼。

      又到深夜时,夜枭将脑袋钻进翅膀下,休憩起来。等到约定之时,吹了半天夜风的人才起身,化光离开。眯眼的夜枭探头看了一眼已然空掉的地方,又将脑袋缩回,继续休憩。

      依山而建的宫殿险峻之中别有殊异的华丽威仪,檐下宫灯接连点起。让宫殿的轮廓在夜幕中越发明显起来,宛如夜龙盘旋横埂在山峰之上。比之恢弘殿宇,山下同样云集不凡灯火。三方夜来市,十万灯火明,来往奇珍多,翻覆指掌间。

      岛上夜摩市,囊括魔世奇珍异宝,均能在此地贩售。不论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都能买得到。哪怕是贩卖/孩童、奴隶,这里都是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而最大的消金窟莫过风影楼台、夜崇阁,最是温柔英雄冢,哪管东师入阳关。

      多少英雄豪杰在此,醉死温柔乡,也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风影楼台之内,人头攒动,比肩接踵具是前来一观绝色之流。露水台边,乐师们五指弹抹。管弦幽幽弹奏,戏子启喉,唱的又是哪家醉人的温柔音。

      随着吹弹拨弄,露水台上红纱垂下,掩得纱后美人娇,纤腰如束不盈一握。遮面的白金纱遮得如花姿容,更是若隐若现,惹人心扉。灯火一息,红纱后的美人折腰舞臂,扬声清唱。声若莺啼,曼妙勾人魂,舞姿更袅娜,动静勾心肠。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唱的,可不正是沉醉温柔乡吗?屏息以待的众人,无不是如痴如醉。早被那露水台上妖娆的舞姬吸得魂都找不到,那会注意暗处,又发生了什么?

      踩点才来的两个,在小厮的指引下,进入自己包下的雅厢。刚入座,从雅厢露台往下看,刚好看得清露水台上舞姬曼妙的舞姿。更听见,那一曲幽唱,靡靡正入人心。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巫行云落座,随口一句,“野有佳人,正好相遇,不正是勾魂琵琶,欲落地狱吗,这词、哈……”

      白嶕温想一翻白眼,啧道,“无非男人下作,难管下半身罢了。”

      “耶,这话就说的岔了。”

      “停,打住!”白嶕温想想也不想的打断巫行云,“吾不想听你解释这些淫词艳调,赶紧说此行有何效果吧,为何不让吾跟随上殿?你当真不怕,梦娇奴翻面,当场打死你吗?”

      “你可知,何为‘真作假时真亦假,假为真时假亦真’?”

      “……别卖弄口舌,吾不想浪费时间。”

      “耐心真差,……好吧,吾说,吾说,可以吗。”见温想快要变脸,巫行云这才停下皮一番的举动。“不让你现身,是为了增加主上被十殿阎罗重创这一消息的可信度。”

      “不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十殿阎罗难伤主上,更何况……”温想细思一番,当即反驳。“十殿阎罗全军覆没,他们如何确定主上是否负伤?更何况还伤重,莫非……”

      十二鬼中有叛徒!才能把主上负伤的事情漏泄出去。否则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主上是否负伤?温想面色不由一变,手一紧,还未来得及说,巫行云便打断了她。

      “嘘——小心,那句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你……知晓什么?”

      “吾什么都不知晓,只要照主上吩咐去做就可以。”

      “……嗯,继续。”

      “他们不惜代价找上十殿阎罗出手,必然抱着杀不了也要重创主上的结果。他们如何肯定,这个时候出手一定能重创主上?要知晓,炜王·无塵烽都惨败主上之手,这世间,还有谁能有把握,在短短数个时辰内,一定能伤主上?”

      “……”

      温想知晓一事,巫行云不说没有把握的事,主上不做无收益的举动。主上闭关多时,因水阴雷之故导致功体衰弱严重。临近水阴雷暴走之际,不得已将十二鬼半数调回严防以待。结果,当晚守卫交接之时,主上被行刺。当她赶到时,守卫各自被绊住无法及时奥援主上。

      更在半路失了主上行踪,其中过程若说没有内鬼,谁能把时间掐的这么准?在封魔之时刺杀!行功修炼途中遭受打断,内伤必伏,都不用外力就已经折损主上战力。好个算盘!心知十二鬼出现叛徒,温想怒眉一腾,难忍心头怒火。

      却听到巫行云接着说下去。“结果,十殿阎罗派出的杀手全军覆没,有没有杀手在被灭口前将消息回传咱们无法得知。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们必然接到了主上负伤沉重的消息,才有了急调令,急寻主上回天邈城主持大局。”

      “所以,他们用‘天婴’即将现世,天邈城需要有人主持大局为借口,三催四请。目的根本不是为了主持大局!而是为了试探主上的伤势是否有够沉重。可恶!这帮阴狗!”温想怒拍桌案,直将杯中美酒都震出大半。

      巫行云饮了一口美酒,才道。“所以,需要制造出让十二鬼全部跟在身侧保护的假象,如此说,你明白了吗?”

      “不让吾上殿这点吾懂,但、梦娇奴胸大无脑,是个谁都能指挥的刀,你就不怕她不等确定消息真伪,被人煽动一掌直接打死你吗?”

      “错了,梦娇奴不但不傻,反而是三首中,最深沉狡猾者。她不会凭借一个有待查证的消息,就被人煽动动手。”

      “……巫行云,你没吃错药吧?”

      巫行云一句话,等同将梦娇奴以往所做所为全部打翻,将那愚蠢的女人塑造成难测深浅的阴谋者。谁人不知天邈城三首之一,华颜·梦娇奴是出了名的嚣扬跋扈,胸有多大脑就有多残。若不是她靠美色网罗了一大堆高手为她卖命,换做谁都能将她踢下三首之位。

      知晓温想在骂他,看在她没骂他色欲熏心,看上梦娇奴美色的份上,巫行云勉为其难替她解惑。毕竟当初,他也是如此看待梦娇奴。若不是主上说破,只怕他也会和温想一样。以行为断深浅,不会深思背后深意,就算深思,也会被梦娇奴欺瞒过去。

      “若真如你所说,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何德何能稳坐荆棘王座甚久?甚至天邈城历经三度易主,掌权者大换血,她依旧稳坐其位,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单凭美色吗?她梦娇奴确实够美,但还不够那么多的高手为她卖命。”

      “……也许,正是因为她蠢,好掌控易摆布,说往东绝不往西,天邈城三度易主之争,她才留到最后?”

      温想被这么一点,先前想法不由动摇,就连辩解的话都说的毫无底气。非是她轻易动摇,而是跟在主上身边久了,看问题的角度难免被养的刁钻。很多事情不再单纯的只从一个角度分析,就连接受事情的这方面,也练得接受能力扛扛的。

      就算明天主上跟她说,灭绝已久的烛龙重新现世,并且打算准备一统魔世,她也不会有任何接受不良。就跟最近一直吃素,今天突然加菜加鸡腿一样,正常接受。

      “大愚若智,要么梦娇奴是主上口中的天运之子,备受好运,才能次次躲过血祸杀机稳坐至今。要么,就是心怀谋略,城府深沉,藏得毫无破绽。要将这样一个丑角演的让任何人都不会忌惮,更不会注意到,你还能说,此人简单易举吗?”

      “这……”

      “主上怀疑,十殿阎罗背后的真正主人,不是凫羽。”

      “……主上不会是在怀疑梦娇奴是吧?”

      “有可能,但几率不大。毕竟和十殿阎罗接触太少,还无从判断。”

      “主上从何判断?”

      “主上并未对吾细说怀疑的根据,只是提出疑问而已。”

      “……那接下来呢,要怎样做?”

      想多是想,想少也是想,想多想少她的脑袋都转的没有巫行云和主上快。深感智谋方面已经无力挽救的温想淬了一声,干脆不想了,专注做个称职的□□得了。

      “在这等,等主上。”

      “……”你确定是主上让你在这等?

      睨见温想满脸怀疑不信的神情,巫行云轻咳一声,当做没看见。喝酒,听歌,看舞,等人。

      ……………………

      昏昏暗室,灯影幽魅,照的黑纱后的壁画影焯。内容看得朦胧不真切,隔纱去看好似一株横卧、姿态扭曲的灵芝。恍惚风来,吹得墙壁上的火烛摇晃,撕扯着投拂的影,如群魔乱舞一般。也掀开黑纱一角,得窥纱后壁画真容。

      竟是一副诡艳可怖的浮雕,壁上所刻的扭曲灵芝,竟是由无数人之□□虬曲缠绕组成。那些光裸的人体后背具是开了一个巨大的创口,从那创口可见躯体的内脏和脊柱一同被掏干,只余空壳。可怖的是,浮雕中的人群脸上不见丝毫痛苦,面上只有近乎疯狂的狂喜。

      狂喜至扭曲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无法形容的呐喊,空洞的眼窝也无法掩住那几乎冲出躯体的狂热和渴求。扭曲缠绕在一起的肢体,都做出同一个动作,伸出手,好似要触碰什么一样。仿佛面前所见,手之欲触是黑暗地狱中咋见的光明与救赎。

      由无数人壳组成的躯干便成了灵芝的枝干,支撑着壁画上那朵形似人脑的诡异灵芝。肉色的灵芝表面,浮着一路又一路的暗淡红丝,在暗室中闪烁着诡幻迷离的红光。人体食空的躯壳创口处黑黝黝的,躯壳内隐有赫红暗沉的微淡雾光,起伏不定的闪烁。

      那些闪烁的红光让空掉的躯壳像融掉的蜡一样,被不可知的外力强行拧紧扎成那坨人肉组成的肤色灵芝。可怕的是,室内其他三面墙壁上的壁画,皆是诡谲可怖□□灵芝。倏来尖利的风声,有道光影快速窜进室内,遁没在墙上诡谲可怖的壁画中。

      光影遁入壁画一瞬,室内仅有的烛火也被扑息,室内顿成一片黑暗。就在光线暗下的刹那,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杂沓如同数人同语,音色奇诡。

      “你们,又失败了!”

      冷诡声音响起,震得密室四周皆震,应着呵斥声,密室中间骤然点燃一盏靡靡魂灯。森幽阴冷的灯火照亮黑暗的密室,在这密闭的空间内染了一室诡绿。

      有个寡冷的声音从幽幽魂灯烛焰中传出,丝毫没有失败者该有心虚和不安,反而傲气不屑。仿佛失败者不是他,而是开头指责的那个。

      “哼,预料中之事,若能轻易取下她之命,汝又怎会多次折在她手,白白损失好不容易培育起来的尸身肉壳。”

      “嗯——咎盘鬼主·魂十方!注意你的言辞!”

      指名道姓之际,室内气氛徒然变得紧闭,在这面临失败急需检讨之刻,却无人愿意站出来,领下失败的苦果。反而言辞剧烈针对,直将彼此合作弄得更加岌岌可危。这砂石上构建的合作堡垒,早在舒铭音多次做手之下,变得岌岌可危。

      可惜的是,他们彼此心知却不肯放下成见开诚携手合作,这才最大的败因。

      无奈轻叹一声,第二盏魂灯燃起,悠然之声化解即将再起的冲突。

      “咦,两位,何须为明知必败的刺杀置气呢?咱们心知肚明,要杀她,单靠十殿阎罗甚难成事。想当初炜王·无塵烽十面埋伏亦被她轻取中路,破杀阵、解重围。无塵烽阵中遭到反杀,落得惨败之局。她身经百战,要想一举铲草除根,绝非易事。”

      “哼,那又如何?吾不过直抒事实罢了。”

      “哼。”

      “咦,有时候,陈述事实,也是有助咱们纠正错误,提高成功的几率嘛。”见两者仍在之气,那悠然之声也只能按耐自己的火气,继续和稀泥。

      “哦——照汝所言,汝是有所收获了。”第三盏魂灯亮,柔媚妖娆的女音加入了这场暗处的围剿之局。

      “自然。”

      “怎样的收获?”起初发起质问的声音急不可耐的发问。

      “已经能确定,舒铭音修习的水阴雷每逢甲子逢魔夜必乱,逢魔夜她之功体会衰弱至不足原来的三成。她是人族之身,就算水阴雷克魔制邪,不会对人族之身有明显的克制,但伤害仍存。以血肉之躯强行拘束水阴雷与体内修炼,其付出代价必是斐然。”悠然的声音听着甚是让人心情舒适,然其口中之言,却让人别有一番寒意袭身。

      “嗯……两百年前她现身绝海、在双峰会武之上一举留名。想来,那时水阴雷早已练至大成,外人无法看出端倪。后来,她每逢甲子便会销声匿迹,长则数月,断则半月……”娇柔妖媚的女音一低,轻轻嗤笑起来。

      “原来,是躲起来压制水阴雷了,哈——真是,想不到啊。”

      “水阴雷本属魔世上古三大异端之一,即便是同列异端的烛龙,操控的也不过是后生四元之一的雷。水阴雷……敢染指者、她舒铭音虽非第一人,但也算坚持得最久者。”开启这场话题的声音话锋一转,“纵使她根基再强又如何?哈——”

      更何况,水阴雷有灵,又岂会轻易屈于人下,受人摆布?

      “话虽如此,但水阴雷在手一日,舒铭音就难轻胜。纵使水阴雷有灵桀骜不驯,一时之间、不也受一介凡人操纵?”娇媚女声接话,谄媚之意明显,“如今,水阴雷越显不稳,她已隐遁数十年,可见此回逢魔夜,她之惨状。”

      自九界落成,魔世单独存世,作为劈开魔世混沌之气的起始四元之一的水阴雷,天生灵韵。没有像其他三元那样气化,回归魔世,而是单独留存在雷极山上。使得方圆雷极山成为魔世唯一一处群魔万邪无法染指的圣地,独存在世至今。

      古往今来无数强者强探雷极山,欲擒抓水阴雷为己所用,能成者不少。得到的利益和付出的代价却不成正比,以寿元作为代价使用水阴雷,又能使用几次?加之水阴雷本身就有克魔之效,这两点,就足以让太多魔中霸者在雷极山下停住脚步。

      舒铭音反其道而行,以人族之身强纳水阴雷于体内修行,虽脱胎换骨,洗经伐髓得让根基超群。锻德□□超凡入圣,但甲子逢魔夜她要付出的代价,必也不少。

      “这么说来,此回刺杀失败,是为确定这个消息的真伪?”

      第一盏魂灯沉默至今才接话,他始终不信,舒铭音会这么轻易露出破绽。

      对战数百年,她之心机手段他深有了解,此等空门死穴,她又怎会轻易泄露?除非,她之身边……亦不全然都是忠于她之士。

      舒铭音一向惯善用真假掺半的手段干扰视听,当年的无塵烽就是在这点上吃了闷亏,直接被她打死当场,连悔改的机会也无。到了他们,她玩这种手段,就更加顺畅而肆无忌惮起来。

      这消息……当真让人难以相信。

      “听鬼主语气,仍是存疑?”第二盏魂灯开口,当面点破。

      “非吾多想,而是无塵烽前车之签,殷鉴不远,容不得不谨慎。”

      “此言有理,但何妨再试,不就能知她是否已遭反噬。”开启这场话题者话锋一转,在场之人皆将目光转向第三盏魂灯处。

      “看吾做什么?”娇媚女音一嗔,十分不满,“十殿阎罗吾已出面,舒铭音必然有所察觉,要吾再去拔虎须做出头鸟,想得美。吾诚意已出在先,接下来,是你们的事。”

      “耶,颜君此言差矣,舒铭音对咱们而言就是梗在喉中的刺,眼中的钉,不拔不快。”第二盏魂灯幽幽接话,分析利弊。“咱先手已是失利,如果在后面的事情上再做不到一统,等待咱们,就是舒铭音的报复。她之睚眦必报,颜君甚至清楚才是。”

      “哼,竟说瞎话,空手套狼,”被称为颜君的女子勃然一怒,“该出力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龟缩不吱声,要用刀的时候就尽管指使吾,真当吾蠢不成!”

      “现在,你可以选择不做,反正把柄已留,不管你做或不做,她该不会留你活路。”咎盘鬼主·魂十方心念一转,言语激人。“与其临阵反悔,不如现在就下死手,断绝后患。别忘了……现在的咱,是同一条船上的,谁也跑不了。”

      “魂十方!你……”

      “两位冷静啊,吾有一言,听吾……”

      “阴阳脸闭嘴,轮不到你插……”

      “吵什么!”

      起头的声音蓦然一高,难掩满腹怒火。这三个蠢货,一个蠢得让人当枪使,一个墙头草两边倒。最后一个,勉强算得上有脑,做事整天只想只出嘴不出力,净想着坐收渔利。这三个捆一起就是一盘菜,看的盼头都没有,而且还只能是送的份。

      武力上,一个舒铭音吊打他们三个,智力上,溜他们更像是在溜猴。无塵烽还在的时候,尚且能够牵制舒铭音,他一死,剩下的这三个完全成不了气候!也难怪舒铭音敢撒手一走就是数十年,感情是三个都不够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 真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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