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仇殇》苏*非

4、第一章 风雨酒肆

　　此时，雨势已渐停，天空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街道上已经多了些行人。少女一路问人，倒也很容易就找到了马家大宅。说来奇怪，提到马老帮主名号，路人还有些迷茫，一听问马郢，虽是个个摇头，却纷纷说知道。
　　少女脚步匆匆，心里暗急。听得众人隐约的描述，这个马郢就是个纨绔子弟，行事暴虐乖张，为人嚣张跋扈，遇上孟峯师兄一根筋的脾气，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事来呢。少女不敢怠慢，往着路人指给的方向奔跑起来。
　　还隔着一条街，就听到马宅门口闹哄哄的声音。孟峯的声音最大：“让马老帮主出来，我们要见马老帮主……让他出来……”
　　“对，让姓马的出来，我倒要问问他，现在是什么个意思。邱帮主虽然走了，可这‘震远’的旗子还没倒，老帮主在世的时候赏他口饭吃，现在老帮主没了，他就翻脸不认人了？我要告诉他，有没有老帮主，他都还是吃着‘震远’的饭。吃着‘震远’的饭，就不能不买‘震远’的账。你现在叫他出来，问他是不是这个说法……”是张三叔的声音。少女忙寻了个捷径，穿过两个巷子，拐着近路来到马家大宅前。
　　只见马宅的家丁举着碗口粗的棍子，把孟峯他们三个围在了中间。马宅门口的平台上站着一个男子，发束银冠，腰坠翠玉，凤眼玉面，白袍黑靴，远远站在那里，倒也玉树临风。想必，他就是马宅的少帮主马郢了。
　　少女站在一棵槐树下，静静地观察对街。
　　此刻马宅门前已经汇集了许多人，都在看着热闹。少女被挡住了视线，但是好在孟峯个子高，杵在一众人中还是显得特别明显，少女一眼就看到了他。而那平台上的男子因着站得高，一举一动更是一清二楚。只见他一手扶着平台左边伫立的石狮子，一手抬起来遥遥指了指孟峯，用半是不耐烦半是威吓的语气道：“……你少给我在这穷吼乱叫的，你算那颗葱啊！你又不是我爹的儿子你想见我爹干吗？啊？你想干吗？不要以为你们是震远镖局的人我姓马的就一定要给你们面子。别说邱帮主已经死了，就是他现在从棺材里跳出来，我还是这句话，我马家已经与震远镖局没有关系，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少杵在我门口丢人现眼。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个马郢，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还真是个草包。少女暗叹了一句，后面说什么还没听清，却见前面突然躁动起来，孟峯跟两个师叔同马家的家丁动起了手，场面一下混乱起来。好在孟峯跟两位师叔功夫都不错，实打实的练家子，普通的家丁还不是对手。三下五除二，便将他们摔落一地。但是对方胜在人多，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岂有此理，来我家喧哗还打我的人，你们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马郢说着，一闪身从平台上下来，啪啪两掌便劈开了张三跟李四，救下两个即将被摔的家丁。孟峯见状一愣，看来这个马郢功夫不错，当下心里重视了几分。没容他细想，马郢的掌锋已经到了面际，因为他适才的踌躇，反应慢了几分，竟没躲得过，被生生劈了一耳刮子，一个趔趄出去，摔在了地上，家丁见势，都机不可失地挤上去围殴。
　　“住手——！”只听得一声响亮清丽的冷喝，大家均是一愣，纷纷望向声音的来处，不觉让开了一条道。
　　马郢也是一怔，刚撒出去的架势还没收回来，半蹲着，拳脚双展，怎么看怎么滑稽。
　　他望着出现在人流尽头的女子，长相不甚分明，只是一身绛红的劲装勾勒着她较好的身段，在暗沉沉的天地间，恍如一枝盛开的野蔷薇。她身姿英挺的走过来，容貌随着苍白的天色渐渐清晰，略浓的峨眉下，是一双空灵清澈的眼睛，此刻，正肃然地瞪着马郢。
　　马郢一眨不眨地望着女子，半响才记得站直了说话。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指着少女半天，才犹豫说道：“你……你……你是……莫言妹妹？对，你是莫言妹妹！”
　　邱莫言没想到对方认识自己，稍稍怔愣，但想到父亲年初发丧，余部都有前往吊唁，会认得自己也没什么奇怪。当时那么多人，她可能不能一一记住，但是那么多人记住她，却不是什么难事。
　　她没有理睬马郢的话，而是赶紧过去扶孟峯站起来，柔声问道：“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没事……”孟峯急急避开邱莫言伸过来检查伤势的手，很是不愿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莫言妹妹，原来你也一起来啦！真是的……怎么不早说呢，早说一声，我好去码头接你啊！”突然态度大转弯的马郢嬉笑着挨近邱莫言。邱莫言瞥了他一眼，不卑不亢道：“震远镖局今时不同往日，怎么敢劳烦马少帮主。”
　　“哈哈……不劳烦不劳烦，莫言妹妹肯赏脸，那是我祖上积德，我烧多少高香都盼不来的事啊！莫言妹妹……”
　　邱莫言没理会夸张的马郢，而是直直地盯着正压着张三叔跟李四叔的马家家丁，这些家丁被她盯得一阵心虚。
　　马郢见状，忙喊：“哎呀！没眼力见的东西，赶紧放开两位大爷啊，真是……”他上去照着几个家丁的脑门各拍了一记，对张三李四嬉笑着说：“想必两位就是张三叔跟李四叔吧，哈哈，世侄最近视力不太好，刚刚没瞧出来，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啊！”
　　张三闻言一怔：“原来你认识我们？那你刚刚……”他忽然想明白，这马郢是故意装不认识他们撇清干系，气得脸色发青，抬起一巴掌拍了过去：“你这小畜生……”那马郢也不知是使得什么功夫，只见他仿佛纹丝未动，却让张三的巴掌拍了空，一个趔趄差点摔趴在地上。
　　“三叔！您小心哪……”马郢一伸手，挽住了差点摔下去的张三，张三惊魂未定，又见是马郢及时扶住了自己，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谢，表情僵硬，最后恨恨甩开了他的手，走到了孟峯身边。
　　“我看你这斯不光是眼力不好，心还长歪了。赶紧找个时间让大夫瞧瞧，别病入膏肓还不自知！”李四怒瞪着马郢，恨恨地说。几步走到孟峯身边，对着邱莫言道：“小姐，姓马的忘恩负义，他虽仗着人多，又武艺高强，但是我们也不怕，今天我们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出这口恶气。”
　　马郢自然是听出对方在诅咒自己，可他依然嘻嘻笑着，仿佛没生半点气。听到李四说要跟自己拼命，才故作惊惶道：“诶呀……李四叔，世侄刚刚是没认出你们，已经给你赔不是了，你要还是气不过，你就过两天冷静冷静再说，不要动不动就跟人家拼命嘛！你看你也一把年纪了，这样死了倒好，可要是死不了，搞个重伤，只怕要瞧大夫的就是你啦。”
　　“你……”李四惊闻他这么说话，一口气没上的来，脸色铁青，差点气死过去。
　　“四叔……”邱莫言赶紧扶住李四，怒目瞪向马郢：“少帮主——！”
　　“哎！莫言妹妹。”马郢急忙答应了她，搞得倒好像是邱莫言在正经唤他：“妹妹别担心，这年纪大了就是容易这样。听到不好听的他就犯晕。我家老头子就是个犯晕行家，一见着我就晕，这不，躲到庙里去休养了，说是……省的在家被我气死。你说他这不是胡说八道么，他可是我亲爹，我哪能气死他啊。莫言妹妹，你说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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