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仇殇》苏*非

3、第一章 风雨酒肆

　　左右大概七八个汉子，一半年长，一半青壮。少女扶着一位老汉走在前面，一路无话。
　　随着马车前行了一段，人流逐渐不那么密集，街道显得宽敞起来。因为下雨，街边店面都关了门窗，整条街愈发的稀疏冷清。但前面的酒肆却颇为热闹，在满街的冷清对比下，让人不自觉的生出些暖意。
　　马车在酒肆门口停了下来，车夫回头招呼少女：“姑娘，这是离码头最近的客栈，食住都比城中要便宜，环境却也是上流的好，要不，您跟几位大爷就在这住下吧？”
　　话音才落，店小二二牛便执伞奔迎过来，热情地招呼：“各位客官，小店有上好的客房，这雨越落越大，不如，歇几日再赶路吧。”
　　少女闻言望了望不远处的客栈，门面倒也气派，檐下那四个镀金大字更是别有意味。
　　“别来客栈？”少女不禁扑哧一笑，“这客栈取名别来，不是让大家都不要去住吗？”
　　二牛眼瞅着是位英气娇俏的姑娘，登时笑得神清气爽：“姑娘此言差矣，这别来别来……在苏地还有另一个意思，姑娘要是决定住下，我再慢慢讲给您听。”
　　“你这小二，可真会招揽生意。”少女斜了二牛一眼，笑言：“那我问你，你家客栈可有大点的柴房？我们有镖货要存放，可有六个大箱子。”说着，少女示意二牛靠近马车查看。
　　“是吗？”二牛闻言微怔，挤上身看了一下马车上的六个箱子，琢磨了一下，展颜道：“没问题，最近马厩正好空着，好久都没有歇马，我让人收拾干净，放这六个箱子，绰绰有余了。”
　　少女闻言也笑道：“如此甚好。”说着，便示意身后跟着二牛走向别来客栈。
　　“现在我们都决定住了，你倒跟我说说，这店名的含义。”少女仿佛是真有兴趣，微笑追问道。
　　二牛未语先笑：“回姑娘话，这名字，有两层隐意，一则是，取别来无恙之意，兼把生客当熟客。客栈生意，会的就是八方宾朋，五湖四海，管你是第一次来第二次来，我们只当你是回头客，包你来了还想来。赶也赶不走。”
　　“呵呵……这店家倒是自信。”少女听得颇为认真。侧头问道：“那这第二层意思呢？”
　　二牛边给她引路，边继续道：“二则呐，这苏地人好客，又幽默，与人越亲近，便愈发爱反着说话开玩笑，这别来别来……其实正是亲近地说来呀来呀的意思。”
　　“竟是这个意思？”少女微有惊诧地笑，说话间，已跨进客栈。四个汉子随马车去了后院马厩歇镖，少女带着余下的人随二牛上了二楼。
　　一队人浩浩荡荡，又引来一阵注目。在噪杂零落的笑语声中，一束目光在暗处闪过一丝笑意。
　　少女似觉不妥，但转头张望过去，却又没望见什么。二牛示意她跟上，她便扶着老汉，随二牛上了二楼。
　　一上二楼，便远远瞧见那靠窗而坐的青衫男子。随着脚步走近，先是背影，再是侧影，待到少女与随行众人坐定，再望过去，正好是一个正面。
　　男子挺拔孤高地端坐在那里，白皙修长的手指从青衫下伸出，捏着一只白瓷小盅，指节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不上不下地悬在胸前。他的视线似是随意地飘挂在窗外，迎着那泠泠风雨，不偏不躲。漫天的湿气从窗外氲进来，给他笼上了一身萧索。冷风吹动着他散落在额前的几缕头发，让他看起来落寞得好似这满屋热闹都亲近不得。
　　少女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不觉出了神，没料想那男子一回头，倒是正撞上他循过来的目光，冰冷而淡然地望了她一眼，似无意间的一扫而过。四目相错，许是因为离得近，少女只觉得视线一烫，慌忙避让，脸颊猛地热了起来。
　　少女有些尴尬地伸手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水，却明显感觉到，心惊得乱跳，脸上如火烧般一阵烫过一阵。好好的一碗茶，倒有一半倒在了桌面上。
　　“哎哟……”一个声音陡然拔高：“哈哈……不羞不羞，小姐看到俊俏的大哥，眼睛都不会拐弯了，倒个水还能撒一半，哈哈……哟，还脸红了……”龙三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的大红脸，拍着手在那取笑，乐得手舞足蹈：“……不羞不羞……”
　　少女又窘又气，伸手去掐龙三的胳膊：“你个小崽子，尽会胡说来取笑我……”龙三笑着直躲，绕着桌子扮着鬼脸转圈圈。逗得坐着的其他几个中年汉子哈哈大笑。
　　少女看几位叔伯也跟着龙三取笑自己，脸色愈发的红窘，追过去扭住龙三的胳膊，就要打他，却忽然想起不对，一转手扳过龙三来正色问道：“小三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你在码头等大师兄的吗？”
　　“哎哟哟……你快放开我，胳膊要断啦！”龙三疼得呲牙咧嘴，又推又挠的。少女放开他的胳膊，转而抓住他的衣服继续问：“你怎么先回来了，大师兄呢？”
　　龙三揉着被抓疼的胳膊，一脸狰狞地说：“大师兄也回来啦！”
　　“他人呢？”少女四下看了看。
　　“进来的时候在楼下遇到张三叔跟李四叔他们，就又走了。让我先上来，我就一个人先上来找你们啦。”
　　“三叔和四叔跟他一起走的？”
　　“嗯！气呼呼走的，说什么要去找那马小儿算账。”龙三说着，一转眼瞅见小二送来了吃的。顿时跟条泥鳅一样一扭身挣脱了少女的手，跳上凳子，从桌上抓了馒头就啃，边啃边笑嘻嘻地看着同桌的几个汉子。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叔抬手往他脑袋上敲了一暴栗：“慢点吃，猴崽子，噎不死你……”说着，把手上盛好的一碗肉汤递给他。
　　龙三揉揉额头，欢喜地接过，吃得津津有味。
　　“马小儿……？”
　　少女拧眉思索了一会，忽而回身拿了兵刃，对在座中较年长者道：“三位师叔伯，我去找找师兄和三叔他们，我担心会出事。”
　　三个汉子都看着她，最年长的那个点了点头，嘱咐说：“小心行事。三弟个性莽撞，四弟又没什么主见。峯儿又年轻气盛不知轻重，你赶紧去拦住他们，别弄出什么乱子来。”
　　“嗯！知道了。”少女应着，提着剑急急忙忙出了客栈，下楼的时候差点撞上人，幸而对方扶了她一把，她抬头见是个玉面少年，忙低声说了声谢谢，便匆匆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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