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令》涂丁

3、第三章

　　这镇子离我们修桥的地点足有几十里远。更是荒凉。人们都操着一口听不太明白的话。
　　华淡楚初进镇子的时候，几乎全镇的人都围过来看。我对他们打招呼，很自来熟地问了几个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自古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我已经给阁中人传了书，明日就会有人来接。”华淡楚背对着月亮，视线落在地面上。
　　我早已困得不行，这一沾软塌更是睁不开眼。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就进入了梦乡。

　　华淡楚在窗边呆了许久。在山洞里时天地为床，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要在一张床上同寝，他有些别扭。
　　赵敬这个人，说不上好与不好，他就只是不喜欢这种笑面虎。一边说着肉麻话一边暗地里查他，以为握着那点子把柄就可以要挟他。其实若不是他手还伸不进朝廷，杀了他是很轻而易举的事。
　　这么被他赖着了三年，华淡楚早就已经腻烦了。只当他是个不要脸的小虫子。这回他被下放，其实就是殷相如做的，他知道赵敬一定会带着他。
　　华淡楚想到这儿又要生气，这个阴损的人就这么把宋子衿给拐走了。
　　但是又转念想起落水那时，他纵使有一身武功，可也抵抗不了大自然的力量。还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了浮木另一旁的赵敬。
　　赵敬打得绳结真是够死，他废了一番工夫才解开。死里逃生时感到庆幸，若不是这绳子系得紧，说不定他就被冲到哪个角落去了。
　　这救命之恩让他头一回正眼看赵敬，那人面色死白，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昏迷时紧抱着木头，两只手臂已经僵硬了。华淡楚给它掰下来的时候发现贴着木头的赵敬胸口有一大块横向的肿伤，已经青紫发黑了。被水一泡显得格外恐怖。华淡楚还注意到了他领口的几点血迹，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赵敬两条腿上都是划伤，裤子上处处是血。鞋子早就没了影子，一双脚本来想是血肉模糊的，被水泡完不见血迹，只有绽开的伤口。
　　这个总是一张笑脸的人面色痛苦，长睫无力地垂着，给那张青白的脸添了片阴影。身体因为疼痛无助地缩着，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一样。
　　而华淡楚身上除了几处被石头划破的伤口和呛水过多的肺痛之外，就没了大碍。
　　华淡楚心中酸涩，这个人再怎么不好，对他可真是不要命地爱护着。自己惨成那样，还能顾着救他。
　　自幼没了父母，在万机楼学着勾心斗角，被人暗算身受重伤是家常便饭。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保护他。

　　华淡楚转过头看看身边躺着的赵敬，他在睡梦中时不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感觉，眉头紧皱身体蜷缩，像个没安全感的小孩。
　　“赵敬……”他叫。
　　赵敬睡得死，自然是没有回应。但又好像听到了似的，展开了蜷缩的身体，把手臂搭在他身上，轻轻环抱住他。华淡楚身体一下子僵住，正要挪开时听见赵敬嗫嚅道：“悟筝别吵……小爷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