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线》镸镸

4、你白嫖啊？

　　“……”清晨，唐天语看着门外的楚仕，内心mmp，脸上也没有笑嘻嘻。
　　“你堵门口干嘛？让我进去啊！这可都是你东西！”楚仕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菜和调料，很有一种要在这里常驻的感觉。
　　唐天语迟疑了一会，还是侧过了身体，让开了路——毕竟人也来了，东西也买了，总不能让人退回去不是？
　　选择性忽略了网购无条件退货和楚仕自己家也会用这些因素之后，这个理由找的是很充分了。
　　不过唐天语对于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况心里还是不自在，他决定等楚仕出来就和他好好谈一谈，认认真真，明明白白的那种。于是他在客厅等啊等，等啊等。
　　十几分钟过去了，楚仕硬是一步没出过客厅，像是有特异功能知道唐天语想干嘛一样。
　　然而真相不是特异功能，也不是心有灵犀，而是楚仕已经在厨房做起了菜。早上九点半的时候，他用舌头想都知道唐天语是被敲门声砸起来的，早餐保准没吃，他要是不做，唐天语自己肯定也懒得做，那就只剩外卖了，可是外卖油劣糖高味精多，这么吃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吃死了都没人知道。
　　所以为了唐天语的人身安全，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至于冰箱里那些奇奇怪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塑料盒，还是一起丢掉最好了。
　　于是唐天语的早餐委委屈屈的进了垃圾桶。
　　楚仕在做白粥和鸡蛋灌饼，顺便煎两个荷包蛋，可是，由于他以前只会煮面，一下子接触这些稍微有点难度的技术活，让他有点手忙脚乱。
　　主要体现于蛋还没打好油锅已经热了，荷包蛋打下下去之后粥煮发了要揭盖可是他没手，之类的。做到后面他有点崩溃，发现自己一个人真的做不来，所以他开始朝外喊：“唐天语！进来帮忙！”
　　唐天语此时还在纠结着要怎么摊牌，下意识就呛了句：“我不会！”
　　楚仕继续大喊：“不会也得会！你当白嫖呢？忙都不帮就等着吃啊？”
　　唐天语这才发现楚仕开灶了，别人煮东西给自己吃自己却连忙都不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这样想着他走进了厨房。
　　这下好了，不仅没有两个人在客厅里好好谈谈，连客厅里仅剩的那一个都跑了。
　　两个大男人，在长条形的厨房里也不算挤，楚仕见唐天语进来洗手，也不管他还什么都没说，直接默认了他是来干活的，毫不客气命令道：“帮我把蛋打了。”
　　唐天语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拿起了碗和筷子，厨房里很快响起了打蛋的声音。楚仕急急忙忙转身去揭锅盖，不然粥就要溢出来了。
　　看完了粥，楚仕拿起锅铲，眼睛紧紧盯着锅里逐渐成型的荷包蛋，偶尔翻动着不让它糊掉。后来又去看粥的情况。
　　“要加点酱油，我买了的，你去找找。”
　　“给我盐，在那边。”
　　“醋呢，我要醋。”
　　“给我双筷子。”
　　“食用油。”
　　唐天语放下碗一一照做，等到楚仕终于煎好了蛋，也差不多煮好了粥，他才抓着机会重新拿起碗。
　　“诶你这蛋怎么还没打好？”楚仕刚回头要找蛋做灌饼，却发现这蛋和五分钟之前一点变化都没有。
　　唐天语抬头用一种“你说呢“的眼神盯着他，嘴里还有点喘。
　　楚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叫唐天语做了什么，他有些尴尬的笑了：“这，我这刚开始不是还听见你打蛋的声音嘛……”
　　“是，”唐天语没忍住开口反驳他，“我本来还以为我进来是打蛋的，没想到是去找东西开瓶再毕恭毕敬递到您手上的。”
　　楚仕笑的有点尴尬，他想起了唐天语因为自己如箭在弦上的焦急声音而急匆匆去他买的那一大堆不分门不别类的东西里面翻他要的东西，又找工具开瓶，还跑回来把东西递到他手上的场景，觉得唐天语好像比自己还忙一点。
　　这大厨当的，确实很失水准。
　　楚仕有点不好意思把唐天语手里的碗拿过来，唐天语虽然知道这蛋最后十有八九也是被自己吃掉，但没做什么象征性拒绝，十分顺手的就把碗给了楚仕。
　　楚仕请他出去休息，自己来做最后的鸡蛋灌饼，唐天语连走形式道谢都懒得说，转身就出了厨房。
　　楚仕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埋头继续打蛋，蛋很快就发好——其实本来也被打的差不多了。
　　楚仕想着反正煎荷包蛋和做鸡蛋灌饼用的都是鸡蛋，就懒得洗锅了，锅里温度还没完全消下去，他也没多想，开了火，手腕一翻就把蛋倒了下去。
　　没用过油锅的他没想到，没完全烧开的油加上打好的蛋，竟然会溅油。
　　“呲呲“声骤然变大，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油滴四溅，楚仕完全躲闪不及，手上被溅了好几滴，没过一会就起了水泡。他痛的手抖，握着锅铲连连退了好几步才堪堪躲开油滴。看着那口跟炸弹一样的锅，楚仕心里紧张的要命，别人说遇到这种事人会习惯性悲观，楚仕以前不信，可现在他脑海里无法控制的闪过好几个什么油锅爆炸厨房着火的新闻，他总算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见识短浅了。加上这灶台旁边一个大大的，放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的煤气罐，楚仕觉得自己正在经历这二十多年来最他妈危险的一个时刻——如果这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他再怂自己跑了让油锅炸了也就炸了，大不了赔点钱。关键是现在他是在唐天语家的厨房，要是这么一炸，怕以后唐天语见他都绕着走。
　　不行啊，好不容易重新见面，让他跑了自己不得亏死！
　　楚仕大脑细胞快速运动着，肾上腺素飙升，在身体做出意识性逃离之前，大脑终于给身体下了命令——趁火还没烧起来，他要走过去关火。
　　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决定。
　　周围神经系统：太烫了，我不想去！
　　中枢神经系统：不，你想，快去。
　　周围神经系统：QAQ委屈！
　　楚仕没空管自己的神经系统是怎么想的，他抱着赴死的决心向前靠近，手像抽搐一样迅速伸过去，又迅速弹回来，可即便如此，作为关火的代价，他手上还是被烫出三个水泡，这次他把锅铲直接扔进了水池。
　　“哐当”不锈钢与不锈钢之间的碰撞声有点大，唐天语坐在客厅里都被吓了一跳，怕出什么事，他连忙走过去，只见楚仕在不停甩着手，锅铲在水池里，灶火关着，灶台上一点一点的不知道什么液体焦糊。
　　楚仕看见他过来，大概是脑子被烫坏了，竟然还有邀功的心思：“你看！”他把手举起来，“锅里突然溅油，我为了不让它烧起来，走过去关火被烫的！”
　　唐天语一脸“？？？”：“你为什么不盖锅盖？”
　　“盖锅盖有用吗？”
　　“隔绝空气，你也可以把它当个盾牌用。”
　　“锅盖隔绝空气？我怎么不知道？”
　　唐天语叹了口气：“因为你初中化学没学好。”
　　唐天语看着楚仕的表情从小学生求表扬变成你滚老子不认识你，心里有点想笑，可是此情此景让他有点笑不出来，他只能顶着一张似笑非笑奇怪得很的脸带楚仕去涂药。
　　楚仕被拉走的时候还不忘去看他的鸡蛋灌饼，瞄到黄色的蛋液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他才遗憾的放弃了这道菜。
　　做菜真的是太难了，他想。

　　“你不适合做菜。”唐天语一边用棉签给楚仕涂药，一边评价道。
　　“我不适合难道你适合？”楚仕呛回去。
　　“……”唐天语噎了一下，“我当然也不适合。”
　　“所以啊，我们总有一个要学啊，不然吃什么。”
　　“为什么我和你非得有人会做饭？”
　　“那不然呢？我们是顿顿吃外卖还是餐餐叫爸妈过来？”
　　“我们，”唐天语听着自己心跳愈发猛烈，却故意忽略，“也没什么关系，没必要一起吃。”
　　楚仕咬咬嘴唇：“你在说什么？不是说好我和你一起的补回以前的份的？”
　　“我不在意，不用你补。”
　　“你在意，不然你不会这个态度。”楚仕有些急切了。
　　“我不在意。”唐天语仍然保持着平静的语气。
　　“你肯定在意！”楚仕像小孩子吃不到糖一样不依不饶的，听得唐天语很烦躁，他手上放一用力，棉签在楚仕的伤口上重重擦过。
　　“嗷痛！卧槽你干什么！”
　　唐天语放松力道让他把手缩回去，随手把棉签丢进了垃圾桶。
　　“该在意的已经在意完了，剩下的都是不必要的，就像你刚才痛的那一下，根本就是不必要的。”唐天语看着给手呼气吹风的楚仕，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
　　“可是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人帮我包扎了。”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你来找我，你根本不会烫伤。”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你离开了那么久不理我，我不会这样来找你。”
　　“可是如果不是……”唐天语心一烦，差点把当年的事脱口而出。他猛的闭上了嘴，瞪着楚仕这心机极深的人。
　　楚仕见没能套出他的话，内心有点小失望，不过他很快继续乘胜追击说道：“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见到了你，我也不会来找你，我为什么会见到你，因为你是我负责的作者，可我只是刚刚进这个出版社刚刚成为一名编辑，所以为什么我负责的第一位作者恰好就是你？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因为这就是天意。”
　　唐天语哑口无言。
　　“所以，”楚仕下了结论，“我今天为什么会被烫伤，这都是天意。”
　　唐天语直直的看着他，叹了今天的第二口气：“何必呢？”
　　楚仕沉默了好一会，才回答道：“我想补回来，过去我们失去的。”
　　楚仕的声音不大，但逐字逐句的咬字，听起来显得很坚决。
　　“何必呢？”唐天语重复，“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唐天语了。”他把脸埋进手掌里，眼睛还是干涩的，鼻子却有点酸。他以为自己会觉得很烦，很讨厌，可心跳却越来越急了。
　　“没事，不管你变得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虽然知道楚仕这话没有半点其他意思，甚至往最深了说也只是把他当做了兄弟，可是唐天语心里就是要命的欣喜，他似乎有自动过滤的功能，把楚仕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情话。
　　唐天语感到很悲伤，为自己的卑劣。
　　可是他舍不得说重话，舍不得拒绝，舍不得再次离开。
　　“而且啊，人嘛，从本质上说，都是一样的。”楚仕见唐天语不说话，老神在在的补充道。
　　“你当你是老子啊？”唐天语闷闷的回他。
　　“啊？当不当自己是老子？这种事，从本质上说，都是一样的。”
　　唐天语的唇贴着自己的手掌，终于还是向上翘了起来。

　　“嗯……九点半了，我要走了。”楚仕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不肯露脸的唐天语，迟疑了好一会，还是开口说道。
　　“哦……”唐天语仍然没抬起头，只是回应一句示意自己知道了。
　　“早餐都冷了，你先去吃吧。”楚仕始终不放心，毕竟唐天语三餐不正的坏印象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唐天语听着这话暖到了心里，可他却偏偏不随他意：“你说的，吃不吃早餐，本质是一样的。”
　　这次轮到了楚仕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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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本质”，是道家始祖老子说的，他追求无为而治，认为万物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唐天语和楚仕是文科生，这算是他们中学时候的一个梗叭